斑馬

/走路/

她不喜歡我走路的時候

背著手

她說那樣不好

我把手從背后拿出來

放在身體兩側

我讓它們一前一后

交替擺動

我知道她在看我

我不知道應該把手

放在什么地方

就把它們

插進了褲子口袋

前面是一條甬道

小草整齊地

從地磚的縫隙里長出來

一排排好像柵欄

那樣挺好的

我們從綠色的小柵欄中間走過

我把我的手

搭在她的肩膀上

/當日那么好/

雨從昨夜

延續到今晨

天亮時

我想起遠方的朋友

我們越來越

疏遠

已經

沒什么話可說

我想起當日

那么的好

我想僅靠沉默

是無法維持

一段友誼的

/真實的生活/

真實的生活

是感覺到一些事情

具體地發生在自己身上

自己運行在

一個事件之中

真實的生活

需要專注

和不斷地重復

像犁地的農民

趕著牲口

或駕駛拖拉機

犁地使土壤松動

作物根系向下生長

新土會覆蓋那些

新萌生的雜草

延緩它們長大

真實的生活

是要在單調的節奏中往復

疲倦但不是無聊

哦

真實的生活還需

要能掙到錢

我經常看見

沒有多少收獲的人

非常卑微

/哦/

今天可不可以不干活

今天可不可以不吃

也不喝

這樣就不用去干活

今天可不可以一整天

都不干活

可不可以讓我一個人

獨自占據一張大床

我愿意夜晚再把它還給你們

我愿意一夜不睡覺

從天黑走到天亮

/停下來/

最近我沒寫東西

所有的欲念

都近乎熄滅

只有夢還在夜晚繼續

夢見我寫詩的那些朋友

來找我

我在從前鄉下的房子里

招待他們

清早他們還在睡覺

被子一直蓋到脖子下面

我一個人去后山的沙場上踢球

我的球已經磨掉了皮

我把它高高踢上天空

再用腳尖輕輕接住

/年輕的人/

年輕的人啊

請讓我坐在你們中間

坐在那桌子邊緣

我愿意為你們吹奏口琴

我愿意為你唱歌

請讓我坐在

你們中間

請讓我吃桌子上的食物

請讓我喝掉那

杯中酒

請讓我坐在你們中間

聽你們交談

請讓我聽你們的交談

聽你們這些大冒險家的故事

請讓我把腳坐在屁股底下

請讓我把手

放在你的膝蓋上

就讓我坐在你們

蓬勃的呼吸聲中間

/我們小的時候/

我們小的時候

很容易喜歡上別人

喜歡上一個

又喜歡上另一個

有時候愛情會產生

更多時候

只是一種單方面的愛戀

但不管怎樣

那都只是孩子之間的愛情

很輕易就能分開

從此不相見

也不會太痛苦

小時候我們喜歡上的人

喜歡上的東西

都是最好的

等到我們成人

就會明白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