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舞弊風險因子的中概股財務造假動因及對策研究

郭宇琪　張俊雅　劉博

摘要：隨著資本市場活躍度不斷提高，大量中國企業開啟赴美上市之路，中概股財務舞弊案件頻發，嚴重打擊了海內外投資者的信心，企業在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同時也面臨著重大的信用危機。文章從舞弊風險因子理論的五個角度分析瑞幸財務舞弊的動因，并從中概股自身、政府相關部門和中介機構等方面提出相關對策建議。

關鍵詞：舞弊風險因子;中概股;財務造假

一、引言

近年來，我國頻頻發生上市公司造假案，自2010年以來，因財務舞弊被查處的企業數量逐年遞增，公司經營狀況和后續發展受到社會各界廣泛關注，其中不乏赴美上市的中概股，如：東方紙業、東南融通等，嚴重影響了證券市場的公信力。舞弊事件一經爆出，對企業投資者、債權人等利益相關者都造成了嚴重的經濟損害，在國際市場上的聲譽不斷下降，其他中概股也因此遭受影響，股價大幅下跌。文章以2020年從美股退市的瑞幸咖啡為例，基于舞弊風險因子理論分析公司財務舞弊的原因，旨在為監管部門、中介機構等提供對策，對其他同類型企業提供可行性建議，從內部和外部分別做出改進，共同推動資本市場的良性發展。

二、案例分析

（一）事件回顧

瑞幸咖啡（以下簡稱“瑞幸”）成立于2017年12月，作為國內第一家新零售專業咖啡運營商，依托移動互聯網技術打造了“線上+線下”的新零售運營模式，截至2019年1月，瑞幸就已擴張至4500家門店，其訂單量和門店數均已超越星巴克，成為中國當前最大的咖啡連鎖品牌。2019年5月，僅歷時18個月，瑞幸在納斯達克成功上市，刷新此前拼多多在美上市記錄。然而，2020年1月31日，著名做空機構渾水公司公開發布瑞幸做空報告，揭露其從2019年第三季度開始存在財務舞弊情況，事件爆發后瑞幸股價大跌。4月2日，瑞幸自曝偽造22億業績交易額，同日股價隨即崩盤，并觸發六次熔斷，至4月末，公司總市值僅為11億美元。6月29日，瑞幸正式在納斯達克停牌，并進行退市準備。

（二）基于舞弊風險因子的動因分析

舞弊風險因子理論是在GONE理論的基礎上進一步發展而來，基于這一框架，文章將從動機、道德、機會、被發現的可能性以及受懲罰程度這五個角度，對瑞幸財務造假的內部和外部動因展開分析。

1.“動機”因子

動機是促使企業財務舞弊的根本原因，企業之所以會進行造假，往往是陷入了財務困境或要達到特定目標任務。一方面，瑞幸在2018年第二季度至2019年第三季度一直處于虧損狀態，公司在此期間不斷擴張市場，過高的成本費用讓資金問題成為導致企業舞弊造假的重要因素。從商業模式來看，企業利用互聯網流量紅利，過度依賴外部融資，自有資金十分有限，主要依靠大量折扣和活動吸引消費者，難以維系忠實客戶，缺乏核心商業競爭力，當這種運營模式下的資金鏈難以運轉時，企業需要通過擴大再融資推動經營發展。另一方面，上市公司經營業績不穩定，容易引起監管警覺，所以企業需要將自身業績維持在一定水平內，使投資者保持良好預期。目前瑞幸咖啡的現有收入和融資難以彌補高額成本，為防止監管機構警覺，通過虛增利潤等手段粉飾報表，向外部信息使用者傳遞良好的企業形象，以期望獲取更多融資緩解公司財務經營困難的現狀。

2.“道德”因子

一個企業的道德品質通常決定了其是否能正向發展，一旦管理層道德出現問題、誠信缺位，則會形成自上而下的不良風氣，企業財務狀況和經營成果的真實性難以得到保證。瑞幸董事長陸正耀曾公開表示自己存在風險偏好，首席運營官劉劍選擇隱瞞2019年第2-4季度真實經營情況，可以看出管理者不僅道德缺失、串通舞弊且法律意識淡漠。但除了主動參與欺詐的管理者外，其余公司員工也存在被動配合或懈怠的現象，違背了誠實守信的原則，所以，瑞幸財務造假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企業整體的商業道德的缺失。

3.“機會”因子

企業內部控制制度執行不到位、股權高度集中均可能會引發企業財務舞弊，從瑞幸的舞弊手段來看，內部控制不合規并非是員工個人行為，而是公司層面連結各部門進行的系統性行為，現金管理、原材料管理、市場管理等環節均存在明顯的內控缺失，且瑞幸的收入、成本情況以及所有運行部門的財務指標等監控職能全部由運營長劉健負責，崗位職責不明晰，無法形成相互牽制，監管會和獨立董事在公司治理中也未能起到應有的作用，加大了企業財務舞弊的機會。

4.“被發現的可能性”因子

外部監督機制不健全在很大程度上導致舞弊被發現可能性的降低。瑞幸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由于美監管機構實際執行監督過程中存在異地監管的局限性，難以從全方位、全過程對中概股公司開展監督工作，雙方在調查取證和信息溝通方面存在困難。在會計師事務所方面，對于業務覆蓋面廣、門店眾多的赴美上市公司來說，在傳統的風險導向審計模式下，抽樣審計無法滿足龐大的業務量需求，瑞幸在2019年第三季度門店數量達到3680家，平均月總銷量約4400萬，對如此龐大的數據進行核查是相當困難的，且審計人員的數量和精力有限，僅憑抽樣結果推斷總體風險，難以全面、完整的反映上市公司真實的財務狀況，從而容易遺漏部分不合規行為。對承銷機構來說，瑞幸咖啡上市后，摩根士丹利等外資投行在后續增發股票、債券等融資中僅作為承銷商履行承銷職責，對赴美上市企業的財務盡職調查并不充分、全面，所以造假被發現的可能性較低。

5.“被發現后受懲罰程度”因子

公司進行舞弊根本原因是為了獲取利益，如果造假所付出的代價遠低于從中攫取的利益，那么處罰將無法對造假企業起到震懾作用。新《證券法》實施之前，對企業和相關責任人處罰時多采取市場禁入、罰款等方式，企業財務舞弊的最高罰款是60萬元，和企業造假所獲巨額利益相比，風險小、違規成本低，尤其是對企業管理者的處罰起不到懲戒效果，使得瑞幸等眾多企業寧愿冒著違法風險也要進行造假。

三、案例啟示

（一）對中概股公司啟示

一方面，公司應設置合理的內部控制制度，全面覆蓋到各個責任部門，實現全員參與。嚴格遵循權責分離、分工明確的管理制度，使每一項業務都處于制度管控之中。另一方面，要加強企業商業道德誠信建設，關鍵在于提高公司管理層的道德風險意識和法律意識，將黨組織嵌入公司管理層，委派黨內工作人員對企業進行作風和道德監督。最后，企業應合理評估自身實力，在充分了解市場需求下，明確自身優勢和劣勢，選擇適合的發展目標和商業模式，應多關注企業長期可持續發展，而非盲目進行擴張，過度依賴資本運作。

（二）對政府相關部門啟示

對監管機構而言，要加強中美監管跨境合作，由于中美會計準則不同，首先應制定監管標準至雙方可接受范圍，利用整合資源對中概股進行監督，利用好新《證券法》賦予監管部門的“長臂管轄權”。此外，隨著證券市場日益成熟，注冊制上市企業越來越多，注冊制門檻低意味著公司上市后將面臨更大風險，所以，監管機構應嚴格關注注冊板塊的上市公司活動，加大審查力度，將主動審查和被動審查相結合，并建立警示機制，定期對經營狀況變化較大的公司進行督查，從行業環境、企業經營狀況等業務方面擴大監管范圍、增強監管深度，對企業異常營運行為和關聯交易保持警惕。

對立法機關來說，應加大對舞弊企業和相關責任人的處罰力度，使其在巨大利益前不敢心存僥幸心理。尤其是對相關責任人的懲罰，僅處以幾十萬元罰款和5至10年的證券市場進入處罰并不能起到威懾作用，企業造假的相關責任人作為直接關系人，其實施的公司決策和造假行為直接影響到投資者及債權人利益。所以，立法機關應該從擴大責任人市場禁入范圍、提高罰款金額等方面提高違法成本，以維護資本市場正常秩序。只有設置嚴格的處罰措施，加大懲戒力度，才能有效抑制企業財務舞弊的行為。

（三）對中介機構啟示

首先，評估重大錯報風險需要考慮不同公司商業運營方式與潛在風險的關系，面對企業日益復雜的商業模式，事務所應逐漸改進審計模式適應新的商業環境。如今，基于移動互聯網技術的“線上+線下”運營模式逐漸成熟，應在傳統審計基礎上廣泛運用IT審計，加大對計算機平臺系統、業務系統的檢查力度，以防出現大規模系統性財務舞弊。其次，在大數據時代，對業務量龐大且分布廣泛的公司而言，風險導向審計難以全面、完整的反映被審計單位真實狀況，這種以抽樣為主的審計模式在當前信息化環境下的適用性逐漸降低，事務所應考慮將審計模式逐步改為數據式審計，利用云計算和大數據進行全方位審計，建立審計組織平臺，通過獲取多樣化審計證據、大數據處理、合理資源配置以及風險控制，逐漸形成審計全覆蓋，從而降低審計風險，增強第三方審計機構公信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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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郭宇琪（1996-），女，漢，山東省聊城市，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審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