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刁大明
本文節選自《現代國際關系》2021年第4期
美國中產階級對外交政策的基本預期:希望切實分享美國經濟發展的獲益,改善自身處境;期待華盛頓精英(特別是外交精英)關注利益訴求;關注與切身利益相關的外交政策,尤其是經貿政策;希望維持目前對自身有利的軍工產業及其就業,但不支持對國家財政可能造成負擔的過度對外行動。基于這些預期,系列報告也專門列舉出了實現“中產階級外交”的多個具體政策選項,但總體上體現為兩個大原則。
一是聚焦于經濟與貿易政策上的調整,重構全球化,確保中產階級借助美國經濟與科技實力的優勢地位獲得足夠利益;二是在安全與防務領域傾向于一種相對克制、“少一些企圖心”的狀態,反對再度卷入戰爭、以意識形態對抗為主線的“新冷戰”或以軍事方式重塑“單極霸權”。從中產階級的政策期待出發,拜登政府的外交政策在方向、工具及實現路徑上不同于特朗普政府。拜登強調美國自身能力與競爭力的提升,而非將問題歸結于外因;強調重新掌握規則制定權,而非采取單邊制裁手段;努力修復盟友和伙伴關系,而非一味實施單邊主義。

第一,提升并重塑自身力量,體現為對社會治理、制造業及創新能力的投入。在社會治理層面,2021年 3月 11日,拜登簽署了1.9萬億美元“美國救援計劃”,旨在應對疫情并在經濟、就業、稅收、醫療等方面給予勞工家庭援助。3月 31日,拜登政府進一步宣布涉及約 2.3 萬億美元的“美國就業計劃”,以推進基礎設施建設為切入點,加強勞工福利、醫療、教育及能源等多領域的投入。與此同時,拜登還多次承諾在國內大規模投資到位之前不會啟動新的貿易談判與安排,以此提振中產階級的獲得感、議價能力與國際競爭力。在制造業層面,拜登曾強調要著眼于占全球比重95%的非美國市場,提升美國自身的制造能力,確保美國可以制造出最好的產品銷售到全世界。
第二,制定經濟全球化新規則,體現為在國際經濟競爭中制定對美國最為有利的規則。在拜登及其團隊看來,對美國有利的國際貿易規則即強調經濟全球化中的“公平”高于“自由”。這個所謂“公平”體現為在全世界范圍內進一步推進符合美國中產階級利益的勞工待遇、人權、環境保護以及所謂透明度等標準,確保美國企業、中產階級在所謂“公平競爭”中的獲勝。此外,拜登也多次承諾在未來簽訂任何貿易協定都必須要以堅持勞工、人權及環境等標準為前提,要求相關方必須接受。
第三,團結“民主國家”經濟體,以價值觀強化盟友和伙伴體系,實現對規則與秩序的控制。2020年民主黨公布的新黨綱提出,如果美國不代表“民主國家”制定規則,中國就將掌握規則制定權并主導世界發展模式與國際領導地位,美國乃至西方的勞工家庭與中產階級都將付出代價。因而,美國不能再單打獨斗,而是要重拾“價值觀外交”,與所有持有“民主”理念的盟友和伙伴強化合作,以占據全球經濟總量 50% 到 60% 的體量形成“規則聯盟”和具有“普遍韌性”(broad - ased resilience)的“供應鏈聯盟”,從而迫使中國接受符合美國與西方利益的改變。
第四,安全與防務領域的政策選擇要以外交為中心,保持克制。一方面,拜登在國務院發表演講時不但重申了服務于中產階級,而且還強調將外交重置為美國對外政策的中心。這就要求美國不但要校正對外政策的航向,而且要以外交方式實現與盟友和伙伴站在一起,共同應對敵人和競爭者。此外,拜登也強調了軍事為外交服務的定位,宣布進行全球態勢評估,以確保軍事行動與對外政策和國家安全優先議題高度一致。
中國人民大學中國資本市場研究院、財政金融學院,吳曉求;中國人民大學財政金融學院,方明浩
本文節選自《財貿經濟》2021年第4期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規模一直保持著較高水平的增長速度,經濟增長需要金融市場的發展來優化資源配置,提高增長和運行的效率。發達的資本市場能夠促進經濟的長期增長、資本積累和生產力進步,本文立足于中國實踐,從三個角度來分析資本市場發展對經濟增長的貢獻。
中國長期處于商業銀行主導的間接金融體系下,商業銀行配置了大量金融資源促進了經濟增長,但是中國商業銀行在進入資本市場進行融資以前,出現過不良資產比例過高、創新和盈利能力不足等問題。資本市場的發展為商業銀行的轉型和發展帶來了歷史性的機遇,歷經資本金的注入、不良貸款的剝離、戰略投資者的引進和內部治理水平的提高,國有商業銀行上市后規模與效率也顯著提升。
資本市場成為現代金融體系的內核,不僅在于其具有增量融資功能,還在于其所具有的對存量資源的交易和再配置功能。這種再配置功能會慢慢在資源優化配置中形成競爭和激勵機制,對上市公司經營能力和未來成長性的評價會在股價中體現出來,這樣功能完善的資本市場會促進上市公司對自身經營效率和治理水平的提升。從中國實踐來看,通過制度建設搭建起基礎的公司治理模式,在市場發展中不斷改進和創新,慢慢形成市場化的、創新性的內外部治理體系,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資本市場制度建設推動公司治理模式改革。中國資本市場自1993 年《公司法》頒布實施以后,形成了“雙層治理模式”,即在股東大會下設董事會和監事會兩個平行機構。2001年 8月,證監會發布《關于在上市公司建立獨立董事制度的指導意見》,開始推行獨立董事制度,并在 2002年發布《上市公司治理準則》后,強制實施獨立董事制度。這兩項制度奠定了上市公司內部治理結構,但由于股權分置導致公司治理缺乏共同的利益基礎,嚴重制約了資本市場資源配置功能的有效發揮,使得公司股價難以對大股東、管理層形成市場化的激勵和約束。2005 年拉開了股權分置改革的序幕,減少了對所謂日德模式下雙層治理結構的內部治理機制的依賴,轉向同時依靠所謂英美模式的外部接管威脅等多種治理機制的交互影響來形成對公司內部人的束縛,以解決代理問題。隨著資本市場的不斷發展和健全,公司股權結構越來越分散化,慢慢形成股權制衡力量,減少內部人“隧道行為”形成的利益輸送問題,也防止內部人的操縱行為,保證董事會、監事會等內部治理機制有效發揮監督作用,提升公司治理水平。
第二,機構投資者參與。中國資本市場的發展過程中,機構的力量在不斷壯大,特別是近 10年獲得了長足的發展。以基金、保險公司、社保基金、券商、QFII、信托、財務公司和銀行為代表的機構投資者在市場中的投資規模和占比不斷上升,從 2007 年的 3.62 萬億元提升到 2019 年的 30.25萬億元,占總市值比重相應地從 11% 提升到 51%。
第三,企業家為中心的治理范式。隨著第四次工業革命的深入和互聯網時代的來臨,越來越多的高科技企業選擇發行具有不平等投票權的 AB 雙重股權結構股票。除了谷歌、臉書等來自美國的高科技企業外,大量來自中國的基于互聯網的知名企業如京東、百度、奇虎、搜房、優酷、獵豹移動、YY 語音等相繼在美國以發行 AB 雙重股權結構股票的方式上市。同時,也出現了以阿里合伙人制度和以騰訊“大股東背書”模式為代表的具有“不平等投票權”本質的股權結構。2018年 7月 9 日上市的小米成為香港股市首家采取“同股不同權”架構的內地企業;2019 年 9 月 27 日,優刻得科技成為 A 股第一家采用“同股不同權”架構的企業。在此背景下,公司治理范式開始發生從以股東為中心向以企業家為中心的轉變。
科技創新對經濟持續增長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資本市場的發展則為企業在科技創新上提供多方面支持,其中最為基礎的是資金支持。一方面,資本市場為有技術的個人或企業提供大量資金進行生產經營和規模擴張,鼓勵更多的個人或企業進行創新;另一方面,企業在市場中面臨激烈的競爭,需要足夠的資金支持在技術創新和人才引進等方面進行持續投入,進而達到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經營效益、實現產品創新和產業升級等目的。除了資金支持以外,資本市場在發展過程中出現了一些商業銀行所不具備的功能,為科技創新提供更多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