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為女性向作品中的一個重要分支,書寫男性同性純愛題材的耽美作品實現了對傳統欲望結構的完全顛覆。我們應該如何看待耽美作品中的女性凝視視角?本文確定了對耽美作品中的女性凝視現象探討的立意,筆者將以具有代表性的經典耽美作品為藍本,結合相關理論對中國耽美作品進行深入分析,聚焦耽美作品中女性讀者對男性的凝視視角,同時進一步對比分析耽美作品中所塑造的女性角色,為透視耽美作品中的女性凝視提供思路。
關鍵詞:耽美;女性凝視;女性主義;快感
1975年英國電影理論家勞拉·穆爾維以當時的好萊塢電影為藍本在《銀幕》雜志上發表《視覺快感與敘事電影》一文,從父權社會的無意識角度切入就電影快感的產生機制進行了深入的分析。這篇文章提出的“男性凝視說”為后續性別研究打開了一個新的視角,被公認為是女權主義電影理論的重要著述[1]。
隨著時代的發展,一批由女性作者創作、以女性讀者為預設接收群體、以女性欲望為導向的女性向作品迅速在文學寫作、圖畫、廣播劇、視頻等多個流行文化領域內廣泛流通。其中,作為女性向作品中的一個重要分支,書寫男性同性純愛題材的耽美作品更是實現了對傳統欲望結構的完全顛覆。我們應該如何看待耽美作品中的女性凝視呢?“女性對男性的欲望觀看,和男性對于女性的欲望觀看,應不應該有所區別?如果說男性投向女性的欲望目光,是一種把女性像釘死蝴蝶一樣的物化的過程,那么女性投向男性的目光,難道也是如此嗎?”[2]在題為《小鮮肉·耽美·性別困境》的訪談文章中,戴錦華老師便曾提出疑問。
基于上述背景,本文確定了對耽美作品中的女性凝視現象探討的立意,筆者將以具有代表性的經典耽美作品為藍本,結合相關理論對中國耽美作品進行深入分析,聚焦耽美作品中女性讀者對男性的凝視視角,同時進一步對比分析耽美作品中所塑造的女性角色,為耽美作品中的女性凝視提供思路。
一、“耽美”概念簡析
耽美文化最早從20世紀90年代自日本傳入中國,中文的“耽美”一詞源自英文詞匯“唯美主義文學”(Aestheticism)的日語譯名,在中文語境中指女性向的男性同性愛情或情色故事。[3]早期耽美文化的傳播處于小眾文化范圍,在網絡文學中被歸于女性向文學的重要一支,后來逐漸遍布社交媒體,受到廣大青年女性群體群體的喜愛,如改編自耽美小說《魔道祖師》的網絡劇作品《陳情令》,其受眾便突破了原有的亞文化圈層,獲得主流視野的認可,并成功進軍海外市場[4]。
“耽美”與“同性戀文學”并不屬于同一概念。正如“耽美”原意所指稱的“沉溺于美”,耽美作品實際上更偏重于對于男性同性愛戀的美。在這些作品中,同性戀群體在現實中所面臨的外界壓力往往被淡化,而更強調作品中男性間可以沖破一切束縛的純粹的愛。而同性戀文學則具有更深刻的現實意義,其內容多表現同志群體真實的生活處境與矛盾的心理狀態,深度剖析同性戀壓抑痛苦的現實處境。
二、作為“凝視”的女性
(一)對異性戀世界的模仿:“攻”與“受”的權力結構
耽美作品的誕生一定程度上也滿足著女性讀者對完美愛情的幻想,本質上便是一種“造夢機制”。[5]在早期興起的耽美文學中帶有明顯的對異性戀世界模仿的痕跡,而在許多耽美讀者群體的抽樣調查中,大部分女性讀者承認是因為不喜歡異性戀言情小說中單薄的女性形象的設定,轉而欣賞耽美作品。基于鏡像理論可知,耽美文學所創造的世界實際上反應的是一種女性凝視的心理投射,這種獨特的女性凝視投射視角在作品中便促成了獨特的耽美男性形象的塑造。
早期的耽美作品中“攻”帶有明顯的男性特質,常居于權力與情感的上位;而“受”則帶有明顯的女性特質,常居于權力與情感的下位,甚至有些作品也將異性戀世界中關于生子、貞操等問題套用在耽美小說中,強化了耽美小說的異性戀色彩。因此耽美小說看似描寫同性戀情,其實不過是對異性戀世界的模仿,這種女性凝視的本身帶有其強烈的情感色彩,即在對男性“攻”與“受”的凝視中實現對完美男性伴侶(“攻”)與自身理想個性(“受”)結合的想象。
(二)欲望的確認:父權制下女性對欲望解放的渴望
耽美文學的另一大特征在于其性描寫的露骨。在異性戀作品中,女性通常作為承受欲望的客體,而在耽美作品里則打破了這種傳統的欲望結構,由兩位男性完成欲望的釋放,而女性自身能作為游離之外的旁觀者,此時,男性更像是存放女性欲望的軀殼。
在傳通觀念中,具有欲望的女人常常非認為是“壞女人”,這種壞女人的書寫對女性影響深刻,因此,當游離在欲望客體時,女性正如獲得一個安全的隱匿空間,保持著當一個“好女人”的安全感,而在這個空間之外再將自身的欲望通過女性凝視寄放至男性客體中,實現自我欲望的解放。
三、作為“被凝視”的女性:厭女傾向與女性閹割情結
耽美作品的創作者與閱讀受眾絕大多數都為女性群體,但作品中通常只出現少量輔助劇情發展的女性角色,甚至有專門歸類為“全民BL”的小說,即不設置任何女性角色。當我們深入剖析耽美作品中的女性角色時會發現耽美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往往被簡化為“丑化的情敵”、“簡單化的女性朋友”、“雄化的女性英雄”三種角色,女性凝視視角下的耽美作品中無處不在的厭女情緒,甚至在現實生活的耽美讀者群體里也有所體現。
正如前文所述,耽美文學作品中女性凝視容易代入“受”的視角,這個視角是作為女性理想自身的鏡像投射,因此不難理解為何“雄化”的女性英雄會受追捧,其本質上是一種“女性閹割情結”在作祟。
綜合上述可知,中國耽美作品中女性凝視視角所呈現的矛盾面貌,我們不能將其簡單地與勞拉·穆爾維的“男性凝視”相等同,而是應該看到其中女性自身突破父權制壓迫與女性身份認同的矛盾。一方面它作為一種主動對男性的凝視視角,它有著顛覆男權文化的一面,但是在這過程中,女性凝視在作品中的滲透又常常顯現出女性自厭以及向往男性的一面。因此,耽美作品中的女性凝視與其說是對男性的物化,不如說是一場與理想化身份的相遇,一個不被父權社會所認可的具有情欲、中性化的女性形象的鏡像投射。
參考文獻:
[1] 勞拉·穆爾維.視覺快感與電影敘事.外國電影理論文選.北京: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6.
[2] 金浪主編. 北岳中國文學年選 2018年文化觀察選粹. 2019
[3] 邵燕君主編.破壁書 網絡文化關鍵詞.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8.
[4] 孫芊芊.我國耽美改編網絡影視劇興盛原因與發展對策——以《鎮魂》《陳情令》爆紅為例.電影評介,2020,(10):13-19.
作者簡介:許舒涵(2000年一),女,漢族,廣東省汕頭市人,華南師范大學文學院在讀本科生,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師范)。
華南師范大學文學院 廣東 廣州 51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