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粼：辦案要擰成一股繩

劉亞　榮健楠　徐鵬飛

39名被告人、47名辯護人、186冊案卷、13項罪名、44起犯罪事實……這些刻在內蒙古自治區奈曼旗檢察院檢察長崔粼記憶中的數據，是奈曼旗檢察院辦理的一起涉案人員眾多的掃黑除惡案件，也是奈曼旗檢察院恢復重建40年以來，遇到的最復雜、最具有挑戰性的案子。

“既沒有現成的做法可以套用，也沒有成熟的經驗可以借鑒，我們幾乎傾全院之力，不僅出動了12名公訴人，而且從領導班子到檢察輔助人員，從檢察技術人員到車隊隊長，都付出了巨大努力。最終這塊‘硬骨頭被我們啃下來了。”每次在工作中遇到難題時，崔粼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這個案子，至今他仍然感慨萬千。崔粼告訴《方圓》記者，“雖然奈曼旗檢察院人員不算多，配置不算高，但我們在辦案時能夠擰成一股繩，用工匠精神對待每一個案件。我覺得正是有了這種精神，讓我們可以經受住重重考驗，踏踏實實把檢察工作做好”。

在辦案中凝聚起一股力量

《方圓》：據了解，奈曼旗檢察院辦理了一起40年來最復雜、最有難度的案子，可以介紹一下相關情況嗎？

崔粼：2018年12月，我院參與辦理了“6·02”專案。這是一起涉嫌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案件，涉案人員多達55人。其中主犯劉海東因重傷李某民后被判刑，在刑滿釋放后，他又非法從事洗浴、酒吧等經營活動;另一主犯李坡因持槍故意傷害楊某紅、實施搶劫等犯罪，在保外就醫期間，網羅“刑滿釋放”人員從事非法討債、敲詐勒索他人財物等行為，兩人獲取了巨額非法經濟利益。之后，還逐漸形成了以劉海東、李坡為組織領導者，被告人王大為、桑鵬、莫純宇等14人為積極參加者，被告人陳浩、侯志磊、張全等23人為一般參加者的黑社會性質犯罪組織。該組織成員有計劃地大肆實施聚眾斗毆、尋釁滋事、故意傷害、非法拘禁、敲詐勒索、生產銷售偽劣產品、非法占用農用地、開設賭場等犯罪行為，在通遼地區形成重大影響，嚴重破壞當地經濟、社會生活秩序。

2019年5月15日，經我院提起公訴，奈曼旗法院經過9天的庭審，這起重大涉黑案件一審宣告結束。由于涉案人數多、案情復雜，該案在審理時，由3名法官、4名人民陪審員、4名書記員、12名公訴人、47名辯護人參與到庭審工作中。最終兩名主犯一審被判處24年與23年有期徒刑，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剝奪政治權利5年。

內蒙古自治區奈曼旗檢察院檢察長崔粼。（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方圓》：這場硬仗，你們是如何打下來的？

崔粼：辦理這起案件就像是在攀越山峰，只靠單個人的力量是無法完成的，要形成合力，在辦案時要擰成一股繩。

我們成立了涉黑案件辦理專案組，我也在專案組里帶頭辦案，努力挑起大梁。針對“6·02”專案中的突出問題，我們專案組列明補充偵查的問題，交給公安機關40余條建議進行補充偵查，在不退回補充偵查的情況下形成完整、扎實的客觀證據鏈，做好訴前主導工作。

可以說我們是一邊研究辦案方法，一邊搜集外省市辦理涉黑案件的信息，邊學邊辦案。在辦理案件的四個多月時間里，專案組所有人員都放棄了節假日，每天加班加點工作到深夜甚至是凌晨。在案件進入最關鍵的時段，我們每個人的睡眠時間平均只有兩三個小時。雖然很苦，但是有了這種凝聚的力量，也讓我們堅持扛了下來。

《方圓》：成功辦理這起案子對奈曼旗檢察院來說有何意義？

崔粼：判決下來的時候，我們全院都舒了一口氣。對于只有60多人的基層院來說，為了這起案件，我們付出了很多。82頁4萬余字的起訴書，1600頁88萬字的審查報告，40頁1.6萬字的公訴意見書，200頁12萬余字的答辯提綱……這一連串的數字既寫滿了我們的辛苦付出，也是對我們工作的一種肯定。通過這次專案的辦理，大家的政治素質、業務能力、團隊精神等方面都有了綜合提升，案子的順利完成，也是奈曼旗檢察事業發展的一個里程碑。

形成公益訴訟大格局

《方圓》：在公益訴訟檢察工作中，奈曼旗檢察院有沒有辦理過一些典型案例？

崔粼：2014年至2016年，旗交通局監督修建的奈曼旗大鎮常勝村至明仁蘇木當海村的120公里鄉間水泥路，出現道路縱裂、路面破損嚴重，路基損壞的情況。經鑒定，該工程質量不達標。接到公益訴訟線索時，我們很頭疼，一是工程不達標涉及施工、監理等幾方面主體，有的主體還在省外;二是劃定責任難，每個主體需要承擔多少責任，都要理清楚。

為了辦理這起案件，我院公益訴訟部門集中力量分工協作，挨個與交通局、施工方、原監理單位反復溝通，過程中也遇到很多阻礙。經過努力協商、釋法說理，由我院制發訴前檢察建議，要求交通局依法全面履行監督監管職責，責令施工方對各標段負責的工程進行重新修建，責令原監理單位進一步履行監理職責。

《方圓》：奈曼旗檢察院在推動公益訴訟檢察工作方面有哪些舉措？

崔粼：我們設立了黃花塔拉蘇木公益訴訟檢察室和青龍山生態環境檢察室，在各蘇木鄉鎮聘請10名群眾為特約檢察官助理，拓寬線索發現路徑，打通公益訴訟線索收集“最后一公里”。

在青龍山生態環境檢察室，我們召開了全旗第一次公益訴訟工作聯席會，邀請市檢察院公益訴訟檢察處負責人及旗委、政府、人大、政協、紀委監委、國土、農牧、林業、環保等部門及部分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礦山企業代表參加此次會議。我們還組建了公益訴訟專班，實現統一管理案件線索、統一研判監督策略、統一指定案件管轄、統一調配辦案力量、統一發布案件信息的“五統一”辦案模式。

《方圓》：建立生態環境檢察室對公益訴訟檢察工作的開展有哪些幫助？

崔粼：以青龍山檢察室為例，過去它是職務犯罪預防教育基地，公益訴訟工作開展以來，我們就把它打造成了公益訴訟的一個檢察室。這個檢察室距離我們院有六七十公里，地處奈曼旗比較偏遠的南部山區，因山區生態環境復雜，在這里設立檢察室對當地的生態環境保護有重要意義。我們下一步還要繼續把它打造成生態環境文明的教育基地，組織新入職的干部進行學習和實踐。

《方圓》：在推進檢察辦案工作中，奈曼旗檢察院遇到過什么樣的困難？

崔粼：我們在辦理公益訴訟案件方面遇到過一些難題。一開始大家對公益訴訟工作不理解，覺得檢察機關是在故意挑毛病，其實我們是在努力解決問題。比如隨意傾倒垃圾對環境造成污染，檢察機關發現這樣的線索之后第一時間去介入，這也是在保護公眾利益。我們還專門成立了公益訴訟工作領導小組，把公益訴訟從檢察環節提升到黨委政府的一個重要工作層面，讓更多的部門一起參與，形成公益訴訟的大格局，這對于以后處理相關案件是非常有利的。

在辦案中融入檢察智慧

《方圓》：據了解，奈曼旗檢察院成立了馬丹“朵蘭·未檢”辦案團隊，還建立了辦理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一站式”取證中心，能否介紹一下相關的情況？

崔粼：我們辦理過一些涉嫌侵犯未成年人的案子，在實際辦案中我們發現，未成年被害人對調查取證的環境陌生，會感到壓抑，容易使被害人增加心理壓力，影響對案發經過的回憶和陳述。并且由于訴訟階段的分離性，在公安偵查階段、檢察機關批捕起訴階段和審判階段，每個階段都要核實受害事實，使得未成年被害人不斷回憶被害過程。未成年被害人由于身心發育還未成熟就遭到犯罪分子的侵害，而每一次回憶受害過程，對未成年人心理都是一次煎熬，從而加深其心理創傷，造成“二次傷害”。

為解決這一問題，2018年我們成立了馬丹“朵蘭·未檢”辦案團隊，專門辦理未成年人案件。我們還與旗公安局聯合建立了辦理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一站式”取證中心，探索建立未成年人“一站式”取證工作機制。即在辦理未成年被害人案件中，檢察機關在公安機關對未成年被害人原則上共同詢問一次，及時對其進行心理疏導，實現法律援助、醫療救助、司法救助一體化，最大限度在辦案中落實特殊、優先保護原則，保證侵害未成年人犯罪案件快速辦理。

《方圓》：對于這類案件，奈曼旗檢察院形成了哪些有效的辦案機制，都做了哪些具體工作？

崔粼：一方面我們與公安機關共同打造了“一站式”取證工作機制，依托公安機關的辦案場所，將檢察元素嵌入進去。該機制包括公安、檢察人員對其權利義務告知一站式;調查詢問一站式;心理疏導、DNA等物證提取一站式;司法救助、傷情檢驗一站式等。

通過上述“一站式”工作，我們目前已經與公安機關共同對未成年被害人開展一站式詢問10余次，其中對6名未成年被害人進行了心理疏導，有效保護了未成年被害人的合法權益。

另外，檢察院還與旗關工委、教育局、民政局、婦聯、團旗委等部門聯合制定《關于依法保護在押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的規定（試行）》《關于建立未成年人監護無縫銜接制度的意見（試行）》《關于建立侵害未成年人權益案件強制報告制度的工作意見（試行）》等工作制度，建立未成年人觀護幫教跨部門合作的長效機制，共同對未成年人進行思想教育、行為矯治及解決工作、學習中的障礙，整合并充分利用社會各方力量和資源，最大限度地預防和減少未成年人犯罪。

另一方面，我們始終堅持檢察機關的回訪機制。對于涉及未成年人的案件，我們還會聯絡包括婦聯、團委等部門，共同分析除了這個案件本身，還有哪些需要后續處理的問題。比如進行跟蹤回訪，組織相關的社會力量關照這個特殊群體，讓他們逐漸能夠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等。

我們在案件辦理過程中嚴格落實辦理未成人犯罪案件的10項工作制度，重視對未成年嫌疑人的家庭情況、成長經歷、日常表現、監護條件等方面的調查和審查，將社會調查的結果作為對未成年犯罪嫌疑人進行處罰和開展針對性教育的依據，保障涉罪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

每個檢察人都應是合格的“法律工匠”

《方圓》：作為奈曼旗檢察院檢察長，平時在工作中你對自己有哪些要求？

崔粼：今年是我從事檢察工作的第26年。因為我不是法律專業出身，所以在從事檢察工作之后一切都是從頭學起，剛開始也遇到過很多困難。特別是在學習檢察實務方面，花了很多心思。我自認為不是悟性高的人，但在做事上，是有點韌勁的，感覺自己能學會也能做好。一方面是向那些綜合能力強的同志學習，另一方面用業余時間鉆研檢察實務知識，后來逐漸在辦案上能上手了，也得到了領導的認可。

《方圓》：這些年你都辦理過哪些案件，是否有收獲？

崔粼：在長期的工作中，我一直在學習和研究專業知識，也帶頭辦理了涉黑惡案件和疑難復雜案件52件，接待群眾來信來訪83件次。

每次遇到疑難案件，我會帶頭參與案件的辦理，從審查全案，證據采信到事實認定，再到法律的適用，都始終秉持嚴謹求實的態度，以法律的思維認真分析案件中的每一處細節，從法理的高度把握案件中的重點問題進行準確表述。

《方圓》：在辦案中，有哪些地方你覺得是需要總結和改進的？

崔粼：從這些年辦理的案件中我發現，細節決定成敗，在辦案時要傾注自己全部的知識積累和經驗的積累，同時要以辦案需求為導向，邊閱卷、邊學習、邊討論，力求成為合格的“法律工匠”。

奈曼旗檢察院榮獲過全國、全區先進檢察院的稱號。不過院里的業務骨干、專家型人才并不多，所以在辦案中我們需要凝聚全院共識，齊心協力，團結一致，擰成一股繩，才能夠把我們的工作做好，把案件辦好。

檢察工作的天地很寬，可以做的工作應該是很多的，就看我們如何才能做好，以什么態度來做。特別是法律監督的觸角延伸以后，我們的工作也越來越有意義。比如辦理完案件司法救助之后的回訪，比如向相關部門提出檢察建議，對于推動經濟社會發展都非常有意義。

崔粼

內蒙古自治區奈曼旗檢察院檢察長，三級高級檢察官，曾獲得“全市政法系統優秀黨務工作者”稱號。在他的帶領下，奈曼旗檢察人始終秉承“不畏艱苦、勤奮學習、銳意進取、無私奉獻、創先爭優、遵規守紀”的二十四字“奈曼檢察精神”，推動奈曼檢察工作行穩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