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金鳳
(淮北市宋疃中學,安徽 淮北 235025)
“良知”作為中華文化獨特的優良傳統,凝聚著中華民族的文化心理基因,深刻地影響了中國幾千年來日常倫理道德生活。儒家的集大成者王陽明認為,“良知”二字實乃千古圣圣相傳一點滴骨血也,晚年,他更是以“致良知”作為自己教學實踐的思想宗旨和最終歸趨。王陽明“致良知”思想主要是在他的教育實踐中形成和發展而來的教育哲學思想,旨在教育人在人生價值與社會意義的內在追求中,所達成的自我的人生救贖與完善。這對于當今把人格建樹和智慧生成作為教育重要目的來探究的素質教育來說,無疑起到一定的借鑒作用。
現實中,我們常說某某人道德敗壞,失去了“人格”,沒了“人味”,所以人生漫長求學生涯,首先要立志,“志不強者智不達”。陽明先生在教學中特別注重“立志”對于學生高貴道德品質培養的積極性作用,告誡學生,好的品質養成“必在立志”,他言:“只念念要存天理,即是立志。能不忘乎此,久則自然心中凝聚。”[1]立志如樹的種子,對其精心培植,它就會日夜滋長,好的品質自然也會如同樹葉一樣繁茂生長。這里“只念念要存天理”就是要“明德親民”,時時刻刻心系百姓疾苦,博施濟眾,久而久之,自然心中凝聚而養成“萬物一體”的家國情懷和價值觀。“萬物一體”并非人的主觀臆想,而是世上萬事萬物統一的客觀實在,這是由“乍見孺子將入于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8]的一種生命直觀基礎上的一種反思來確定的。這實際就是立志,此志只有常立,義理才會昭著,人也自然神氣精明,然如有一絲私欲萌發,則此志難以立足。
我國這幾年一直致力于國家的“精準扶貧”,在面對疾病,更是傾國力為國民免費救治,其思想的基礎和根源正是對人民痛苦的真切關懷和萬物一體的誠怛惻隱之情,亦是“實現偉大中國夢”的遠大志向。
隨著“致良知”思想的發展和成熟,陽明晚年已不僅僅是去除內心的私欲,追求道德良心的“至圣”之路,而是由“至圣”之路提高到“萬物一體”的大人外王之道,而“萬物一體”的基礎則是 “明德親民”所蘊含的仁心道德。這里“明德親民”的仁心并非如墨子“兼愛無差”,將自家父子兄弟與路人一樣對待。父子兄弟之愛,在陽明看來,如同樹木發芽,是人心生意的發端處,“無根何從抽芽?”何談“發干生枝生葉”[2],無父子兄弟之愛,又如何去愛別人?所以,孝悌是仁之本,然對于父母來說,孝悌的前提是先要把我們自己照顧好,發展好,而這首先要求我們要有道德仁心,有惻隱之心。陽明在《答聶文蔚》中,對于生活于水深火熱的老百姓,就深刻地表達了自己的揪心之痛,言:
“生民之困苦荼毒,孰非疾痛之切于吾身者乎?不知吾身之疾痛,無是非之心者也。”[3]
王陽明此時的“是非之心”已不在是過去著重作為判斷人的道德行為是非對錯標準,而是把著重點放在人的“惻隱之心”之上了。我們可以看到他內心迫切拯救生活在困苦荼毒中老百姓的人文情懷,同時也能看到他對于人良知“靈覺不昧”的堅信,他堅信天理在人心,亙古亙今,萬古一日不會泯滅。天下豪杰之士見到他寫的“拔本塞源之論”,必然戚然而痛,惻然而悲,“沛然若決江河而有所不可御者矣!”[4]國家強盛與否在于教育,而教育興之抑或亡之,關鍵則在教師,我們教師在“致良知”工夫磨煉的同時,更應該培養學生,使他們擁有王陽明“萬物一體”的家國情懷和價值觀。
崇高的道德行為往往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如果學校不重視培養學生內心對于道德的敬畏和自覺,僅是重視對學生知識的灌輸、功利性地對待他們的學習成績,那么所帶來的后果,就是:“記誦之廣,適以長其敖也;知識之多,適以行其惡也。”[5]陽明通過“良知即天理”,“良知是心之本體”等命題的闡釋,明確地將良知提升到了道德行為必然為善的形上依據。兩百年后,康德提出了著名的道德形而上原理,他所著作的《實踐理想批判》中,有一言意同此理:
“有兩樣東西,人們越是經常持久地對之凝神思索,它們就越是使內心充滿常新而日增的驚奇和敬畏:我頭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律。”[6]
二人都非常強調道德的權威性,重視人的道德意志上的自律養成,但不同于康德意志自律的絕對理性,陽明更為注重對人的天性、情感、恒心等非理性因素的引導和利用,在他看來,兒童性情如同草木嫩芽,喜歡嬉戲舒暢地成長,約束只會摧殘他們的天性,所以他教學生“必使其趨向鼓舞,中心喜悅”[7]。這無疑更有利于學生道德自律的養成。
現代學校雖然注重學生的德育養成,但教育的主要途徑還是僅限于課堂教師對學生道德知識的灌輸。這種單純而片面地認為,讓學生盡可能多地了解和掌握道德知識,學生就會在生活中踐行道德,成為有道德的人的觀點,顯然是主觀臆想,忽視了學生的非理性因素和實踐性。“知之非難,行之不易”,我們應探索新的德育模式,磨煉和養成學生日常道德自律行為習慣。陽明先生在“教約”中提到他每日 “先考德”[8]的教學工夫,給我們一個很大的啟發。班主任應讓同學以日記的形式,來省察自己一天的具體德性行為是否盡到自己的良知,是否做到“為謙去傲,去惡改過”。對于“去惡”,就要從根本上一毫不存,斬釘截鐵地除去,否則,“眾惡相引而來”[9],而“傲者眾惡之魁”[10],“千惡百惡,皆從傲上來”[11],人一傲,內心必然失卻恭敬退讓之心,對于自己錯誤自然無從體察認知,更不要說去惡改過了。所以,我們在對人對事上應時時刻刻懷著一顆謙遜恭敬的心,長見自己的不是,經過一定的時間,自然會做到道德自律。
學校道德文化建設的優劣,將直接或間接影響學校里的每一個學生,而老師的思想作風對于校園道德文化建設,可以說起著一定的風向標作用。校園內的每一位老師的言行舉止并非盡善盡美,這勢必會引起學生的內心對學校的老師進行評論,對此,我們應給予尊重和理解,但是我們反對盲目為獲取學生內心好評而一味討好學生,有損教師人格的失禮行為。作為教師,我們要始終同黨和人民站在一起,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堅定信仰者和忠實實踐者,用自己的良知點燃學生對真善美的向往。陽明言:
“蓋其心學純明,而有以全其萬物一體之仁,故其精神流貫,志氣通達,而無有乎人己之分,物我之間”[12]
這句話給我們教育者的內心良知作了一個很好詮釋,即作為一名心系祖國,心系教育的教師,我們應保持自己內心良知的純潔明澈,保全自己內心萬物一體的仁愛之心,如此我們才會精神貫通,意氣相通。
教師之間,我們要同心一德,用愛教育學生,而無人我之分、物我之別。學生自然會在這種愛的熏陶下,耳濡目染,愛自己的同學。師生之間,我們要嚴己寬人,婉言責善,相較于社會上各種作惡多端的人來說,我們的學生要可愛多了,試想,如果學生本身是“圣人”、“完人”,又何需我們老師來教呢?因此,我們教師要用愛和寬容之心去教育和感化有問題的學生。如此工夫,教師首先要“動心忍性,曾益不能”,切不可因心急,上來就批評、指責,這樣反而會刺激他們的惡行,正如陽明所言:
“凡文過掩慝,此時惡人常態,若要指摘他是非,反去激他惡行。”[13]
舜開始對于他的弟弟象,也是希望他弟弟改過的心太急,才導致他的弟弟天天想害他。這告誡了我們,教育學生務必要心平氣和,循循善誘,凡是指責我們短處的人即使是我們的學生,我們也應視其為我們的老師,這才是教學相長,致達“良知”。
人的資質是不同的,施教不可超越他們彼此之間資質的差異,而要隨才成就,“只如狂者便從狂處成就他,狷者便從狷處成就他”[14],如此才能使受教育者各自的的才能和專長得到充分發展,滿足國家建設對各個行業統籌發展和行行對專業人才的需要,達到“致良知”的要求。“心之莫同也。知其心,然后能救其是也”[15],我們教師在教學中務必要準確把握學生的心理需求和成才規律,做到“隨人分限所及”[16],切忌千人一面,消亡他們的個性和創造力,只有這樣才能成就他們。只需要澆一舀水的幼芽,卻被灌溉一桶水,自然會被浸壞的。
在注重學生個體發展的同時,陽明也深刻意識到,中國古代一個發人深省的社會問題,就是在教育上忽視人的全面發展問題。在他看來,教育絕不能著眼于學生的某一個方面,那樣他們難以在社會上有較大的建樹,所以他在主張“因材施教”的同時,更是在學生的全面發展“不可執一偏”上下足工夫,要求學生在每天做功夫考察品德之后,還要相繼“背書頌書,次習禮”,或“作課仿,次復頌書講書,次歌詩”[17]。這里要特別肯定一些農村小學治學態度,在專業的音樂、體育、美術教師的嚴重缺乏的狀況下,我們老師們仍然盡自己所能給學生上這些課,是以培養學生的全面發展能力。
陽明“致良知”思想,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我們常人難以經歷和想象的千死百難中,不懈追求、體悟和發展而來的。在至善親民的良知實踐中,他仁民愛物、博施濟眾、從中真切體會到萬物的同體性,沒有人己、物我之分,啟發大家回到自己的本心“以復其心體之同然”[18]。作為教師志當如此,我們的“先天良知”在“致”的工夫中,才能“以全其萬物一體之仁”的廓然大公精神,不斷地達到“心學純明”的明覺狀態,以此來教育學生,必然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