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女性主義視角下的《雨中貓》

肖揚

內容摘要：《雨中貓》是美國“迷茫的一代”的代表作家厄內斯特·米勒爾·海明威的優秀短篇小說之一。小說中呈現了兩方面的對立。一方面，妻子受制于男性，失去了自我的話語權。這是男性與女性的對立。但同時，妻子的女性意識逐漸蘇醒。另一方面，人類文明凌駕于自然之上。這是人類與自然的對立。小說中體現的思想恰好符合生態女性主義的觀點。即：自然與女性之間存在固有內在聯系，人類對自然的破壞也會加劇女性地位的貶低。本文旨在通過生態女性主義相關理論，探討《雨中貓》的內在思想。

關鍵詞：《雨中貓》 生態女性主義 海明威

《雨中貓》是美國作家厄內斯特·海明威于1923年發表的優秀短篇小說。同作者的其他作品一樣，這篇小說依舊體現了他文筆的簡練、睿達以及“冰山主義”寫作原則。小說主要講述了一對美國夫妻在一家意大利旅館休息，妻子看見一只雨中的小貓并想要幫助小貓卻無功而返的故事。回到旅館后，妻子便向丈夫抱怨。最后，旅館老板差女傭送來一只大肥貓。但種種跡象表明，這只大肥貓并非妻子想要幫助的那只小野貓。還未等到妻子對此的反應，故事便戛然而止，留給讀者許多想象空間。

前人對這篇小說的分析，主要集中在對貓的意象解讀上（王慧玲，2016），女性意識的覺醒（王美萍，2009）以及對小說敘事結構分析上。比如，劉軍（2007）對小說進行了文體學和敘事結構方面的分析;李雅波（2012）對小說的敘事視角、隱喻和表達方式進行了解讀。真正從生態女性主義角度去分析《雨中貓》的研究還較少，較為深刻的是姜淑芹和嚴啟剛（2007）從女性和男性、自然和文明對立的視角對小說主題進行了剖析。近年來，從生態女性主義的角度對這篇優秀短篇小說分析的文章十分罕見。然而，這正是當下文學批評需要堅持的一個方面。通過從優秀文學作品中挖掘信息，我們可以找到未來女性運動與自然保護之間的密切性與將二者聯系起來的重要性。因此，從生態女性主義的角度出發，對《雨中貓》的分析是必要的。

一.生態女性主義

法國女性主義者弗朗索瓦·德·歐本納于1974年在她的《女性主義或死亡》一書中提出了“生態女性主義”的觀點。歐本納指出：男性對女性的壓迫和人類對自然的控制間有著直接的影響。可以看出，生態女性主義結合了生態主義和女性主義的觀點，并嘗試將二者聯系起來，尋找兩者的共同點，以此推進保護自然和實現男女平等的行動。

生態女性主義者認為，自然受到的破壞，間接強化了男性對女性的壓迫。正如Ynestra King（1989）在她的文章中指出：“工業文明與自然呈現兩極對立的狀態，而這又加強了男性對女性的壓迫和控制。”因此，女性們應該在進行女性主義運動時，應該積極關注自然環境受到的破壞并采取措施阻止自然環境的惡化。生態女性主義堅信，只有當人類與自然達到和諧平等的狀態時，女性才能真正完全解放自己。（趙媛媛，2012）

然而，雖然生態女性主義已有50余年的歷史，學者們卻未曾對其進行明確的定義。因此，生態女性主義與其說是一種理論體系，不如說更像是一種理念，即：促使人們認識到女性與自然的親密關系，女性和自然受到的壓迫之間的聯系。

當然，生態女性主義自誕生以來，也被人們廣泛應用于文學作品的分析與評判。其中，受到關注最多的包括托馬斯·哈代的《德伯家的苔絲》、愛麗斯·沃克的《紫色》、阿特伍德的《使女的故事》等。本文提到的厄內斯特·海明威的多篇作品也被廣泛應用于生態女性主義文學評判，比如《喪鐘為誰而鳴》、《永別了，武器》、《太陽照常升起》。女性和自然，是生態女性主義文學評判所聚焦的兩個重點。從女性和自然的角度出發，生態女性主義文學批評大多從女性與男性之間的對立、人類與自然之間的矛盾進行分析，期待找出證據，證明自然與女性在各自的矛盾中受到的壓迫確實有著緊密聯系，要解決男女平等的問題，那么就需要審視人類文明對自然的破壞與掠奪。

二.生態女性主義視角下的《雨中貓》

1.自然與文明

《雨中貓》這篇小說中，人類文明與自然的對立是非常明顯的。首先，在小說開頭，作者呈現了一幅看似美好的自然畫面：面朝大海的海景房，巨大的棕櫚樹，看似寧靜和諧的公園。然而，在花園里卻佇立著一座戰爭紀念碑。人們來此地方，并非欣賞自然美景，而是長途跋涉來欣賞戰爭紀念碑。作為人類文明發展的產物，戰爭被人們尤其是男性視作強大的力量與征服。盡管有自然美景，但人們卻似乎毫不在乎，他們更關注的是，人類通過征服帶來的快感和自豪感。人類滿足于自己所創造的所謂“文明”，卻忘記自然的饋贈與美好。

小說中，作者呈現的景象并非是自然與人類文明和諧相處的畫面。與之相法，自然總是籠罩在人類文明的陰影之下。同時，小說的核心意象“貓”也是自然的代表。作為自然的代表，小貓無處安生，時刻處于驚恐狀態。妻子下樓去尋貓，卻發現小貓早已消失不見。通過小說的細節，大致可以猜測原因。在這之前，一位“穿著橡膠斗篷的男子從空曠的廣場經過，去往咖啡店”。也許，正是因為這男子的橡膠斗篷--即人類文明的產物，顏色和聲音太過明顯，嚇跑了在桌子下避雨的小貓。從這里，也可以看出人類力量的強大。在自然面前，人類似乎所向披靡，無所不能。這也印證了西方思想中“自然是用來被征服”的思想。

但是，從文章中也可以看出，妻子作為女性，對自然的關心和向往是非常強烈的。她一直望向窗外，憧憬外面的自然景色，甚至注意到那一只可憐的小貓，想要拯救它。而丈夫--作為男性的代表，對自然是漠不關心的。從小說開頭到結尾，丈夫一直在床上看書。從未嘗試看看窗外的自然美景，甚至提出要替妻子拯救那只小野貓的舉動都是懶洋洋、漠不經心的。全文中，丈夫給讀者留下最多的印象就是在床上看書。這一安排，其實體現了作者的別有用意。書是人類文明的載體，丈夫寧愿將自己沉浸在這一人類文明之中，卻不愿意關心周圍的自然美景。可以看出，人類文明對男性的巨大吸引力。在男性心中，人類文明象征的是力量，是征服。正如前面提到的戰爭紀念碑，他們都是男性“男子氣概”的完美體現。在戰爭紀念碑前，海浪永遠都是卑微地退下。紀念碑就像是一個主控者，輕蔑地俯視自然的每一次舉動。而書作為人類文明的承載者，又尤其吸引著男性的注意力，以至于他們沉浸在人類文明的偉大之中，久久欣賞，無法自拔。甚至到了對周圍人和環境漠不關心的地步。我們也可以由此看到自然與文明的割裂。首先，房間內丈夫沉浸在人類文明之中;妻子卻比關心和向往窗外的自然景色和事物。其次，在廣場上，自然景色也與戰爭紀念碑這一人類文明的產物形成了一幅鮮明對比的畫面。在這里，生態女性主義的觀點得到了印證。

2.男性與女性

小說中，男性與女性的對立也是十分明顯的。首先，丈夫沒有認真傾聽妻子的需求，不關心妻子的內在需求，只是專注于個人的內心世界。當妻子提出要小樓去救小貓時，丈夫懶洋洋地說自己去，然而卻并沒有體現在行動上。丈夫從妻子找小貓前，到回房間后，一直保持看書的姿勢，甚至沒有任何變動。當妻子沒有找到小貓，悻悻而返時，開始表達自己內心的真正渴望。丈夫不僅沒有認真聆聽，還生氣地說道：“閉嘴吧，找點東西來讀吧。”在這里，丈夫似乎想要剝奪妻子的話語權，讓她停止表達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其實，這就是男權主義的特征之一。他們認為女性內心過于感性，應該臣服于男性的絕對權威。同時，作者在小說中沒有賦予美國妻子以明確的姓名，卻指明丈夫的名字是喬治。這其實也是女性在男性至上社會中沒有話語權的另一種體現。

同時，作為男性的店主，表面上看上去尊重女性，呵護她們的需求。但從本質上來看，其實他的行為達到的效果和丈夫的效果是一樣的。妻子返回房間后其實內心的覺醒意識已經開始萌發。這也是為什么她會開始關注自己的個人形象，接連向喬治提出需要“我要......”的要求。開始關注自身的需求，而不以男性的評價標準為準繩，這就是女性獨立自主意識的完美體現。然而，文章結尾，店主卻差女傭送來一只大肥貓。這只玳瑁貓體態豐滿，毫不怕人，又怎會是妻子想要找的哪一只在雨中可憐的小野貓呢？其實，妻子正是從小野貓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自己和小野貓一樣，似乎無法掌控命運的安排，總是受到周圍人尤其是男性和環境的影響。意識到這一點時候，她才開始關注自身，專注并大膽地說出自己的需求。然后，店主差女傭送來的這一只大肥貓恐怕會給妻子剛覺醒的自我意識澆上一盆冷水。妻子剛剛萌發的自主意識，又將何去何從呢？因此，店主的這種好心行為，其實在本質上，和喬治的行為是一致的。他們作為男性，在不同層次上壓制了女性自我意識的萌發，切斷了女性與自然聯系的機會。

雖然《雨中貓》的創作時間遠遠早于生態女性主義，但本文通過對小說的分析，發現小說中的思想與生態女性主義的觀點不謀而合。首先，在小說可以看出女性與自然的親密關系遠遠超過男性對自然的關心。同時，自然處于人類文明的陰影之下，人類文明就像是一張巨大的幕布，想要包裹和控制自然的每個角落，讓它臣服。而且，男性也通過各種手段想要剝奪女性的話語權，其中包括顯性和隱性的想要剝奪女性話語權的行為。這一切，正好印證了生態女性主義的中心思想，即：女性受到男性的壓迫，其根源在于人類對自然的支配和控制。只有通過保護環境，提倡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才能真正實現女性自身的解放。

參考文獻

1.王慧玲.《雨中的貓》中“貓”的意象解讀[J].外國文學.2016（2）：86-87.

2.李雅波.《雨中貓》的敘事策略與主題展現[J].外語學刊.2012（5）：140-142.

3.劉軍.溝通與和諧：海明威《雨中貓》結構主義分析[J].廣西民族大學學報.2007（4）：171-174.

4.王美萍.渴望回家的女人——《雨中的貓》女性意識新探[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9（2）：98-102.

5.趙媛媛.《生態女性主義研究》[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12.

（作者單位：湖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