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生莫西歌

程琳

距離產生美

8?月14?日 星期六 晴

一個星期前，爸爸、媽媽把我和弟弟從老家接回了長沙。說實話，雖然我很想念他們，但更舍不得離開老家。不用說，大家肯定猜到了原因，爸爸、媽媽愛批評人，更喜歡一個勁地催促我們看書寫作業。好不容易玩一把游戲，結果還不到半小時，一會媽媽說時間到了，一會爸爸喊寫作業。可爺爺和奶奶就不一樣，他們每天都想著法子做美食，讓我們吃得開心;說話也是柔聲細語的，更舍不得我們受半點兒委屈。你說說，咱們小學生在自家能享受這種待遇？

頭兩天，爸媽還是滿臉的愛意，一副很稀罕我的表情。可是，從前天開始，我就明顯聞到了嫌棄的味道。再后來，兩人還一唱一和地說，哎呀莫西歌，你外婆想死你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啊;你陪了爺爺、奶奶那么久，不去看看外婆、外公還是不太好吧;只有暑假這點時間了，你可不能分彼此哦……

媽媽笑嘻嘻地說：“這天氣熱，脾氣就大呢，為了咱娘倆彼此不受‘ 傷害，媽媽建議你去老家避避難，哦不對，是去避避暑……”

我皺起了眉頭，剛回家幾天又要出門，毛暉和鄧沐陽還約我一起出去玩呢。最重要的是，別看我表面上很煩爸媽，其實我內心深處還是很愛他們的，噓，這個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 他們是那種容易驕傲的父母哦。

“ 莫西歌 ，你 是不是又沒洗臉啊！？”

聽到媽媽在洗手間的咆哮，我心里頓時一慌，趕緊把平板電腦藏在暑假作業下面，趕緊調整了一下情緒，然后理直氣壯地說：“拜托，我都多大了，怎么會干這種事？”

媽媽一邊拿著梳子，一邊斜眼看著我“：真的？你確定洗過了？”

“不信，你就過來檢查啊。”我用手戳著自己的臉蛋，指腹卻觸到了一坨眼屎。

“好你個臭小子，毛巾都是干的， 真是睜眼說瞎話啊。”

怎么漏掉了這個細節呢，我又生氣又煩躁地看著媽媽，心里一不高興， 嘴巴就開始胡說八道了：“媽媽你煩不煩？我昨天洗的不行嗎？真是的，不就沒洗臉，多大個事。”

“敢情還是媽媽不對了？”爸爸端著面條湊了過來。

我郁悶地來到洗手間里，不服氣地嘟噥著“：誰都有粗心的時候，你們難道就不犯錯嗎？我是準備等會洗臉的，誰說我不洗了， 哼。”

“ 撒謊是要挨揍的，狡辯只會罪加一等！”媽媽夸張地鼓著掌。

“就這么一點點的小謊，又不是很大的過錯，這也要挨打？”我不滿地瞪了媽媽一眼，“你就是想找理由揍我唄。”

媽媽大大方方地承認道“：對哦，那你別讓我逮住機會呀。”

“哼，我要去外婆家，和弟弟現在立刻馬上去，不和你們一起住了。”我真是敢怒而不敢言啊，掛好毛巾，我生氣地來到了陽臺上。

“明天吧，正好爸爸不上班。”媽媽把臉湊到我面前說。

陽光是那么的耀眼，我突然看到媽媽頭上長了好些白頭發，是歲月留下的痕跡，還是勞累的原因？我隱隱地感到了一絲難過和心疼，火氣和煩惱頓時一掃而光，我點點頭說：“媽媽你放心好了，我會帶好弟弟，也不會下河游泳的。就是有一點，我想回長沙的時候還有點暑假時間。”

“嗯，下個星期我們會去接你和弟弟。” 媽媽輕輕地將我拉進了懷里。

我不好意思地掙扎了一下，不管我長多么大，媽媽的懷里才是最安心、最溫馨的地方啊。我抬起頭，撇撇嘴問媽媽“：你們倆肯定早就串通好了，剛剛是故意的，就想把我送去外婆家，你眼不見心不煩，哼。”

“對呀，那你都知道了還去不？”媽媽點了一下我的鼻子。

當然要去了，在鄉下，不管是滾燙的夏季，還是冰凍的冬天，我們總能在戶外找到各種樂趣。前些時候，紀二蛋和范小米就經常帶著我出去瘋，今天釣龍蝦、捉知了，明天摘蓮蓬、菱角，還教我裝鱔魚、網魚蝦，好玩得不要的不要的。回到城里呢，哪兒也去不了，你說說，在家里不吃冰西瓜、玩游戲和吹空調，還能干啥呀？而且，我們大家族歷來重視親情，爸媽也一直教導我和弟弟，對長輩要恭敬，有時間更要陪陪他們。

“莫西歌，你這次回去要懂事一些，多陪外公、外婆說說話，幫他們做點力所能及的 家務。”媽媽摸了摸我的頭，聲音無比溫柔， “ 你實在不想回老家的話，其實也不勉強的。”

我搖搖頭說“：城里的暑假確實無聊，老是看電視和玩游戲吧，我知道也是不好的。現在，我們班戴眼鏡的同學越來越多，我也怕自己近視。再說，我們在一塊久了就容易吵架，分開一下也挺好的。”

“沒錯沒錯，這就叫距離產生美。”媽媽笑著捂住了嘴巴。

“不過，媽媽，我不想和你們分開太久、分開太遠，就這么一點點的距離。”我看著陽臺外的風景，無比誠懇地說。

爸爸過來摟著我的肩膀，推推眼鏡道： “爸爸也做不到和你分開太久啊，你和弟弟不在身邊，我們的生活還有什么意思，還有 什么意義呢。”

媽媽：莫西歌，其實媽媽的內心深處，還是經常為你的懂事、孝順感到欣慰呢。你記住，只有努力而又懂得感恩的人，才是我們學習的榜樣呢。

有意義的人生

8?月15?日 星期日 晴

早上6?點多，爸爸就把我叫醒了，并催促我趕緊穿戴和洗漱。我納悶得很，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伸著懶腰，腦子里極力地回想

著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快，我想起來了，爸爸、媽媽今天要送我和弟弟回岳陽呢。可是，房間里好涼快好舒適啊，太適合睡懶覺了。我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接著，就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爸爸說早上比較涼快，坐車會舒服一些。其實我心里跟明鏡似的，他們為什么急著回去呢，其實就是想早點回去準備中飯，減輕外公和外婆的負擔。

爸爸負責開車，媽媽帶著弟弟坐在后面;我呢，當然和莫小花坐在副駕駛室了。

“爸爸、媽媽，我發現我們回老家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我問過毛暉，他們要半年才會回去一次;杜子騰的老家很近，但也不是經常回去的。”我用腳指頭夾著莫小花的尾巴，頭也不抬地說道，“其實，我們回老家也是挺積極的。”

“嗯，我們是幸福的孩子。”爸爸點點頭，認真地抓著方向盤說， “好在4?個老人的身體不錯，還能種菜和喂雞……你們要感恩，我們能經常看到他們，這是金錢也買不到的幸福啊。”

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事情，疑惑地問：“對了，昨天舅舅不是來家里了嗎，怎么不讓我和弟弟坐順風車回去呢？其實沒必要特意送我們嘛，再說，外婆、外公好像也沒什么事情。”

“因為我也想去看看自己的父母呀，”媽媽笑著告訴我，“回去又不是為了干活，就是為了多看看、多陪陪父母親，逗他們開心而已。”

“外公、外婆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爸爸嘆了口氣，然后緩緩地說道：“莫西歌，你是高年級的孩子了，從現在開始，你要牢牢記住爸爸的話——”

“什、什么話呀？”我看著爸爸的樣子有點嚴肅，感覺有些緊張了。

“也許爸爸現在講的話，對你來說有些難以理解，那就放在腦袋里，慢慢地去消化。你知道嗎，每一個孩子從出生開始，就會和父母越來越遠，我和爺爺、奶奶是這樣，媽媽和外婆、外公也是這樣，你們兄弟倆，以后和爸爸、媽媽也會是這樣。”

我不是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我卻莫名地觸到了害怕和悲傷。

“爺爺、奶奶，外婆、外公，他們的年紀都很大了，能陪我們一起的時間并不是很多。就算一切順利，未來的醫學再發達，未來的二三十年里，他們都會陸陸續續地離開我們……”

我難過極了：“那你們也會離開我和盼盼嗎？”

媽媽淡然地說：“當然，人生就是這樣呀，這也是自然規律，每個人都要經歷生老病死。”

“那人生也太沒意思了，只能活這么久。”

“人類能活七八十年還沒意思呀？那莫小花，它的壽命頂多十幾年吧。”

爸爸的話真是扎心了，我的小花花只有這么幾年的壽命？那不就是說我大概讀高中或者上大學的時候，它可能就不在了？我還幻想過將來工作了，要租一間干凈整潔的公寓，把莫小花也帶過去啊。仿佛有只錘子砸中了我的心臟，我忍不住扯了扯安全帶，好讓自己不被束縛得太緊。接著，我心疼得一把就抱起了莫小花，我完

全忘記了它是怎么兇我，怎么用屁股對著我了……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我把莫小花緊緊地摟在懷里：“爸爸，爸爸，你告訴我，你剛剛是開玩笑的吧。”

“蜻蜓還活不過半年呢！”媽媽補充道， “螞蟻一般就是3?個星期，蜉蝣只有1?天的

壽命，美洲多拉尼亞蜉蝣就是僅僅的 5 分鐘生命，一點都不夸張，5?分鐘！”

天哪，我聽了愣愣地靠在副駕駛座位上。

“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一定要努力， 要上進，要盡力做一些成績出來，這樣，我們在這個世界才有意義呀！”爸爸笑著繼續開車，“再說了，爺爺、奶奶不在了，我們就是他們生命的延續，我們活得精彩、活得充滿了意義，他們才會安心啊;我們不在了， 你和盼盼就是我們生命的延續呀……所以說，你要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千萬不要悲觀難過哦。而且，相比世間萬物，人類的生命是很長的了。”

我的思維有點兒亂了：“我，我，我好像懂了一點點，又好像不是特別明白呀。”

“沒關系，你還小，這個問題對你來說是有點難度的，不過，你早些了解也不是壞事。”

弟弟從座位后面伸出手，我側過身體， 輕輕地蹭著他的腦袋。弟弟的身體香香的、軟軟的，把我的心都融化了。為了給弟弟做好榜樣，為了讓爸爸、媽媽安心，為了讓自己無怨無悔，我以后要努力學習，這樣才是有意義的人生。

（文/程 琳）

唐老師：莫西歌你可真了不起呀，居然就和爸爸、媽媽討論這么深沉，這么高大上的問題，而且，還有自己的感想和領悟，我覺得非常棒。就像你爸媽說的，有些問題暫時不明白沒關系，放在我們的腦袋里，以后會理解的。請你珍惜每一天，讓每一天都充滿積極的意義，加油！

編輯：黃帝子 版式：胡 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