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在哪里

上課鈴剛響，校長就來找李老師，看樣子有急事。李老師剛跑到門口，又回轉身，想給我們“找點事兒做”，免得他不在時我們上房揭瓦。情急之下，李老師順口說了句：“你們思考一下，王安石的故鄉在哪里？”說完他就急匆匆地走了。

這還不簡單嗎？上堂課就學了王安石的詩作《泊船瓜洲》，我們都做了筆記，查查筆記不就一目了然？王安石，字介甫，號半山，封荊國公。北宋著名政治家、思想家、文學家、改革家，唐宋八大家之一。傳世文集有《王臨川集》《臨川集拾遺》……我們把人物簡介從頭讀到尾、從尾讀到頭，都讀不出王安石的故鄉。

調皮蛋張湯開始作亂，模仿京劇的腔調，戲謔地來了一句：“王安石——你的故鄉在哪里？”全班頓時哄堂大笑。

班長一聲厲喝：“不許笑！王安石的故鄉在……”

平時不服班長的同學再度起哄：“?在省略號里，哈哈哈哈。”

班長的臉憋得通紅，半天才說“：在鐘山，也就是南京。”話剛落，學習委員站起來了：“不對，在臨川。臨川好像在江西，你們看，他的詩集不是叫《王臨川集》嗎？”

班長雖是一班之長，但成績沒有學習委員牛，這種情況下，我們絕大多數人支持學習委員的答案。于是曾因違反紀律而被班長批評過的同學起哄了，高嚷：“?江西臨川，江西臨川。”

班長辯解道：“我們才學了《泊船瓜洲》，如果鐘山不是他的故鄉，為什么他會月下思念？”

張湯吐出長長的舌頭，攤著手掌， 還是京劇腔調“：拿證據來——”

班長還真拿出了證據：“李白的《靜夜思》不是說了嗎，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杜甫的《月夜憶舍弟》也說，露從今夜白，月里故鄉明……”

班長還沒說完，不少同學就表示贊同“：故鄉是鐘山，鐘山是故鄉。”

“臨川！臨川！”

“鐘山，鐘山。”

兩幫人，兩種答案，都試圖用嗓門的高低來決勝負，然而嗓門分不出高下，卻把打著瞌睡的唐頂吵醒了，他睡眼朦朧地說“：干什么啊？”

同學們分成了兩派，都想把他拉進自己的隊列，好像答案跟選舉投票似的，誰票多誰就是贏家。

“你說說，王安石的故鄉在哪里？”

有人提示：“鐘山，鐘山。”也有人提示“：臨川！臨川！”

“瞌睡大王”搔著腦袋，講出了一個石破天驚的答案“：在寧波（古鄞縣）。”

所有人都笑起來，有的捂著肚子笑，有的拍著桌子笑，“哈哈，嘿嘿，嘻嘻”笑聲在一起撞碰、匯合，成了笑的海洋。

“瞌睡大王”伸出手，蜷曲著他的小指，要和我們拉勾：“騙你們是小狗，我媽媽在寧波，我去年暑假去那兒參觀了王安石的紀念館，就在忠應廟里。”

誰知道他去沒去寧波，沒人跟他拉勾。

唐頂這會瞌睡全跑了，他站起來， 腰伸得筆直：“你們去過劉伯承紀念館就會知道，紀念館在開縣，他的故鄉是開縣;還有儀隴朱德紀念館，紀念館在儀隴，他的故鄉也是儀隴……”

教室里靜悄悄，沒人相信，唐頂眨巴著眼睛快哭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李老師處理好事情趕回來了。唐頂像遇救星一樣，再次對老師說了答案和理由，李老師這才意識到自己離開教室時隨意給學生們找的事兒過于草率。

李老師把手放在唐頂的肩上，和他緊依在一起，問我們：“我們四川達州的鳳凰山上有個什么紀念館？”

“元稹紀念館。”

“元稹是我們達州的人嗎？”

“不——是——”

老師長長地吐了口氣，返身回講臺：“元稹在達州做過官，后來離開達州。他在達州做出了政績，老百姓至今懷念他，于是給他修了紀念館。同樣， 王安石曾在寧波做過知縣，后來離開寧波……”

老師看了眼班長，再看學習委員， 也不說誰是誰非，而是舉了一個例：“一個人在A?地出生，A?地是他的故鄉。但他后來考大學到了B?地讀書，在B?地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對B?地也就有了很深的感情。不過呢，他最后又離開了B 地，于是，B?地就成了他的第二故鄉。”

老師的話剛完，學習委員站了起來說“：鐘山是他第二故鄉。”

班長也站起來說：“臨川是他第一故鄉。”

李老師和同學們都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場辯論，也能得到不小的收獲呀。

（文/李佑倫）

編輯：黃帝子 版式：胡 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