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穎
奏響時代最強音,譜寫時代新華章。2021年,在迎接和慶祝建黨百年的重要時間節點上,上海文藝界不忘初心,踐行使命,積極擔當作為,傳承紅色基因,推出了一大批以“建黨百年”為主題的舞臺新創作品,種類涵蓋音樂、舞蹈、話劇、京劇、昆劇、滬劇、越劇、淮劇等多種藝術形式,多層次、多維度、多面向地展示了上海紅色文化中的豐富內涵。
在音樂與舞蹈方面,部分新作在緊鑼密鼓的安排下,已完成試首演,并將繼續打磨提高,以期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以最成熟、最完美的姿態迎接黨的生日。據悉,上海交響樂團將于“七一”期間舉辦“建黨偉業”專題音樂會,推出由出生于不同年代的4位作曲家圍繞同一主題創作的最新音樂作品—“50后”賈達群的樂隊協奏組曲《逐浪心潮》、“60后”于陽的交響樂《中國頌》、“70后”郝維亞的交響詩《我們一起奔向大海仰望星空》、“80后”楊帆的交響詩《父輩》。4位作曲家以不同視角和筆法,將個人感悟融于時代大潮,將人文思考融于歷史敘事,和而不同地傳遞了所有人可以感同身受的理想信念和家國情懷。
上海愛樂樂團則提前用三年多的時間委約7部新作,于今年集中推出“紅色情懷”系列演出。其中,已經91歲高齡的著名作曲家呂其明,為建黨百年獻上了自己的最新創作。2020年,他被逆行出征、抗擊疫情的廣大醫務人員感動,提筆創作了隨想曲《白求恩在晉察冀》。今年春節,呂其明又創作了弦樂合奏《祭》,獻給為民族解放捐軀的革命烈士們。而另一位“90后”、青年作曲家龔天鵬交出了自己的交響樂《百年頌》,在恢弘壯闊的音樂中講述了中國共產黨從石庫門到天安門,從開天辟地到盛世韶光,帶領中華民族一路奮斗,譜寫民族復興史詩的偉大歷程。此外,還有徐景新的聲樂套曲《永恒的豐碑》、趙光的小提琴與大提琴雙重協奏曲《石庫門隨想曲》、劉雋皓的交響曲《紅色情懷》……不同年齡的作曲家們用自己真誠的音樂想象和富有個性的創作技法創作了豐富的作品,向觀眾展示出一幅幅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
原創芭蕾舞劇《寶塔山》是上海芭蕾舞團為慶祝建黨百年推出的紅色題材作品,已于5月在上海大劇院舉行全球首演。該劇講述了20世紀三四十年代,來自上海的進步青年夢安、歐洲歸來的學子明華和千千萬萬的愛國青年為信仰從四面八方奔赴革命圣地延安的故事。延水河邊,寶塔山下,中國青年抱著一顆顆滾燙執著的愛國之心,接受黨的教育,把個體融入集體,把藝術融入土地,最終蛻變為堅定的革命戰士。富有戲劇張力的肢體語匯,充滿時代風格與現代概念的音樂旋律,以及以“歷史素描”感為依托的舞臺呈現,讓這個發生在寶塔山的革命故事顯得動人且迷人。信仰的力量也借由海派芭蕾的典雅與細膩,在新時代煥發出新光芒。
堅定主旋律創作的新認識
什么是主旋律?回歸詞語的本義,“主旋律”這個詞來源于音樂,代表著主要曲調,它是貫穿整部音樂作品的主要旋律部分,是整首音樂作品的核心。延伸到更廣泛的文藝領域,主旋律作品,即能充分體現主流意識形態的藝術作品。“文運同國運相牽,文脈同國脈相連”。一個時代文藝的主旋律,必然是和一個時代的主題與精神是息息相通的。
曾經有一段時間,許多人將主旋律作品與其他作品進行涇渭分明的劃分,在某種程度上將“主旋律”與“藝術品質”進行了對立。也是在這個思維的影響下,主旋律創作一度被認為是特定節點、定向生產的命題作文,因為“定向”“命題”所以藝術必然要向主題俯首。其實,這樣的解釋是對文藝創作的一種誤讀。思想上的主旋律與藝術上的秉持創作規律并不必然矛盾。主旋律作品如何在堅持藝術品質的前提下贏得觀眾認可和青睞,不僅應該是創作者孜孜以求的目標,更是新時代賦予文藝工作者的使命和責任。
2014年10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召開文藝工作座談會時,明確指出,“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生動活潑、活靈活現地體現在文藝創作之中,用栩栩如生的作品形象告訴人們什么是應該肯定和贊揚的,什么是必須反對和否定的”,強調“我國作家藝術家應該成為時代風氣的先覺者、先行者、先倡者”,“彰顯信仰之美、崇高之美,弘揚中國精神、凝聚中國力量,鼓舞全國各族人民朝氣蓬勃邁向未來”。他指出,文藝要出精品,“精品之所以‘精,就在于其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文藝工作的重要講話精神,為新時代中國文藝指明方向,極大鼓舞了藝術家唱響主旋律的創作熱情;文化自信的底氣鼓起文藝的精神風帆,使得新時代的主旋律創作理念愈見成熟,有筋骨、有道德、有溫度的文藝作品愈見豐富。
在紅色音樂經典中,呂其明是一個繞不開的名字。他用飽含激情的音符,寫下一首首傳唱大江南北的名篇。4月29日,在上音歌劇院演出的“上海愛樂樂團紅色經典交響音樂會”上,作為“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紅色經典劇目展演季”的壓軸演出,上海愛樂樂團藝術總監張藝執棒演繹呂其明的代表作《紅旗頌》《鐵道游擊隊》,何占豪、陳鋼的小提琴協奏曲《梁祝》,以及近年呂其明新創作的隨想曲《白求恩在晉察冀》和弦樂合奏《祭》,收獲觀眾長久不息的熱烈掌聲。
在演出結束后的致辭中,91歲高齡的呂其明這樣說道:“首先我作為一個老黨員,向我們親愛的黨即將到來的百歲生日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最熱烈的祝賀!《白求恩在晉察冀》和《祭》分別是去年和今年創作改編完成的,還有很多不足之處,請大家多多給予批評指教。”說到動情處,他激動地表示:“回想這70年,我只是做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踐行我的入黨誓言和承諾,用音樂來歌頌黨,歌頌祖國,歌頌人民,歌頌中國革命的偉大勝利。鮐背之年的我將一如既往,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繼續為黨、為人民寫作,作出自己應有的努力與貢獻!”
“為黨、為人民寫作”,便是貫穿呂其明人生和作品的“主旋律”,七十多年的創作生涯,他始終和國家民族同呼吸、共命運。1956年,26歲的呂其明為電影《鐵道游擊隊》配樂,創作了《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1965年2月,35歲的呂其明臨危受命,短短一周就寫出了《紅旗頌》,深情描繪了開國大典上第一面五星紅旗冉冉升起的情景。這部作品在第6屆 “上海之春”開幕式首演,隨即成為了每個國人心中最熟悉的旋律之一。呂其明從未放棄對《紅旗頌》更臻完美的追求,多次打磨修改后,在該作品首演54年后才最終定稿,并在第36屆上海之春國際音樂節進行了首演。修改后的《紅旗頌》在尾聲配器中,加強了國歌旋律,讓愛國主義的激情更顯澎湃,征服了全場觀眾。在4月29日晚的音樂會上,現場觀眾感受到的正是他精心定稿的《紅旗頌》。
即便已是91歲高齡,他依然筆耕不輟,保持著旺盛的創作活力。隨想曲《白求恩在晉察冀》是呂老在新冠疫情期間受“白衣戰士”堅守抗疫一線的激勵所完成的。作品立意高遠,主題明晰,既寫了白求恩的心路歷程,也用一定的篇幅表現了根據地軍民與這位國際主義戰士的關系;既表達了對白求恩的崇敬和緬懷,也謳歌了不顧生死捍衛人民生命安全的白衣戰士。在音樂上,這部隨想曲也堅持了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有清晰的畫面感、敘事性,同時流淌著真摯動人的情感,既有藝術高度,又雅俗共賞,充滿了真誠與崇高的力量。
弦樂合奏《祭》醞釀于今年春節期間。“春節期間,我看到我們國家戰勝疫情、脫貧攻堅的報道,非常歡欣鼓舞。可熱鬧的大年三十剛過,在大年初一時,我的心就冷靜下來,并且感到一種悲憫。在所有人都慶祝勝利時,我們絕對不能忘記英勇犧牲的革命先烈。有一個晚上,我一直激動到晚上十二點,通宵未眠,由此及彼,我想到了為新中國誕生而犧牲的烈士們,想寫一部作品歌頌、緬懷革命先烈,慶祝勝利,于是有了《祭》,獻給為民族解放而捐軀的烈士們。”呂其明說。
“呂老師的作品為什么總能打動人,旋律出來一下子直擊人心?因為他真的是用心、用全部的情感投入創作,而不是僅僅依靠技法與技巧來完成作品。呂老91歲高齡,崇高的東西在心里沒有磨滅,這就是作品的魂。”原前線歌舞團團長王勇這樣評價。
歷數呂其明70年來的作品,95%都是主旋律作品。對他來說,主旋律創作從不是一項任務或者應制作品,他也從不考慮報酬和名利,而是用傾注心血、用真情實感謳歌美好與崇高。他無私地讓《紅旗頌》成為“公共財產”,任何單位出演都不收費。90歲寫《白求恩在晉察冀》,91歲寫《祭》,都是因為一個共產黨員對初心的念念不忘:“1945年9月1日,在老鄉的家里,在油燈的照耀下,我一個15歲的年輕共產黨員向黨宣誓,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人民創作,這是我一切行動的出發點,也是我音樂人生的信念和追求。”而那些所從這個基點出發的澎湃情感,正是他的作品打動一代又一代人的秘訣所在。
呂其明說:“唯有從心里流淌出來的音樂才感動人心;只有扎根土壤的作品,才有生命力。《紅旗頌》之所以能夠被那么多人喜歡,只因為我對黨、對祖國、對人民的情感和人民對黨、對祖國的感情在樂曲中交匯和共鳴。”
繼獻禮十九大的《啟航》、獻禮新中國成立70周年的《潮》之后,《百年頌》是青年作曲家龔天鵬創作的第三部紅色題材交響樂。在歷經兩年打磨、三度試演、數次修訂之后,這部備受期待的交響曲在5月進行了首演。作品以激昂亢奮的氣勢和洶涌澎湃的情感,謳歌了中國共產黨對國家和民族的偉大功績,表達了當代中國人民對黨的信賴和擁護。
有了前面兩部重大革命題材創作積累的經驗,龔天鵬創作《百年頌》時更顯狀態。5月正式出現在觀眾面前的《百年頌》采用了古典交響樂的四樂章結構,以純器樂的音響表達構筑了中國共產黨一百年來引領中華兒女砥礪前行的壯麗史詩。音樂以一段深情的“序”開篇,引出“革命”“建設”“改革”“復興”四大樂章,極富浪漫主義和英雄主義色彩。然后,各樂章相繼表現全國各族人民在黨的堅強領導下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百年奮斗歷程,從黨的莊嚴誕生到奪取革命的偉大勝利、從社會主義建設中的曲折探索到改革開放的偉大覺醒、再從現代化建設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的偉大飛躍。作曲家為這每一個階段性的發展都設計了主題鮮明的音樂形象,并由同一個莊嚴而神圣的四音動機貫穿全曲,以象征永不動搖的信仰與初心。在全曲極富浪漫主義和英雄主義感情色彩的烘托下,作曲家本著“為人民而創作”的藝術理念,為聽眾提供震撼人心、鼓舞斗志的藝術享受,也進一步探索了將主旋律題材國際化的可能性。這位年輕而富有才華的青年作曲家表示,希望這部作品“既有歷史的厚重感,又能傳遞跨越時代的情感,引發當代人的共鳴”。
創作《啟航》時,龔天鵬參觀了廣州辛亥革命紀念館、嘉興南湖、北京魯迅故居等地,并一次次踏訪上海一大會址,盡可能在歷史的發生地捕捉歷史的足跡。他查閱文獻、請教歷史學家、考據史實,最終從當代青年的視角敘述了1921年中國共產黨在上海誕生的場景,用音樂向世界展示中國人最樸素的情懷和最偉大的胸懷。這一次,為了《百年頌》的創作,他則更加深入系統地研習中共黨史,在真實的歷史回響中尋找那一縷心靈的共振,將百年崢嶸濃縮于激蕩澎湃的音樂之中。經過多次創作與修改,最終確定了《百年頌》古典交響樂的四樂章結構,以黨的百年歷程的時間線索依次第展開講述。龔天鵬認為,與戲劇、舞蹈其他文藝作品相比,交響樂的優勢在于,在講述百年的主題上它能詩意地抽象與凝練,同時又具有形式上的宏大與思想上的深度,“因此我決定用《百年頌》這個題目,正面地去展示黨的百年”。
在龔天鵬看來,中國共產黨的百年奮斗史是近代中國史的縮影,因此中國共產黨的歷史與中華民族的五千年文明是“無縫銜接”的,謳歌中國共產黨的百年歷程,就是在謳歌中國人民的偉大歷史實踐。“既然歷史已經為中國人民選擇了這條道路,那么,走在這條康莊大道上的我們,就應該保持一種高度信賴、堅決擁護的態度,去參與祖國的建設。”龔天鵬說。
對于主旋律創作,龔天鵬認為:“之前,很多人把命題創作和藝術追求對立起來,我覺得是有問題的。每個時代的藝術都不可避免地會打上那個時代的烙印,莫扎特、貝多芬、巴赫,他們的作品哪個不是那個時代的主旋律?但他們在創作的同時追求著藝術的極致,最終的作品便超越了時代局限性,打破了國界。我們對主旋律創作要有一個新的認識,跳出思維的束縛,達到藝術追求和愛國情懷有機結合。文藝工作者更應該向自己追問,為了這片深愛的土地,你要做什么,為后人留下什么,而不單單是要在某個節點完成某個任務。”
在海外留學時,龔天鵬最渴望的就是能以中國青年的視角、世界性的音樂語言,來呈現中國的歷史、文化和未來。畢業后他選擇回到上海,站著自己的土地上寫作。“作為一名上海培養的作曲家,我扎根在上海,是上海文化建設的一員,盡自己所能一步一步地創作屬于這個時間、屬于這座城市的作品,我責無旁貸。”他這樣說道。而寫出能夠經久不衰、獲得國內外樂團認可的時代主旋律,則是他的最終目標。“瓦格納、貝多芬等偉大作曲家的許多經典杰作,早已跨域國別與歷史,能激發全人類的共鳴,但對于每一個民族來說,他們的交響樂又是帶有各自民族的特征與表達,每一位偉大的作曲家都離不開他們所生活和熱愛的土地。我渴望將中國厚重的文化歷史背景、中國人的民族自信和民族抱負,融入國際音樂語匯之中,用最直接的方式向世界講述中國故事。”龔天鵬說。
尋找主旋律演繹的新形式
踏上了新的歷史征程、樹立了新的目標任務,新的階段性特征也賦予了文藝創作新的時代使命。站在“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的歷史交匯點上,如何用深刻的思想表達和動人的演繹抒寫家國情懷、唱響主旋律?可喜的是,近幾年來,上海舞臺上出現越來越多受到觀眾喜愛的主旋律作品,如舞劇《永不消逝的電波》、雜技劇《戰上海》、滬劇《挑山女人》等作品,不僅得到了主流市場的認可和歡迎,又鮮明地體現了主流價值觀,實現了主流市場和主流價值的融合,讓廣大人民群眾真正感受到,主旋律也能出市場爆款。
在這些“好看”和“好聽”的背后,我們看到的是當下創作者理念的轉變。他們對時代的關注和思考正在不斷進步,對主旋律和主流價值觀的表達并沒有像以往那樣“孤立地定制”,而是主動探索,用藝術的方式將主旋律與多元化的追求和諧統一起來,從而打破了觀眾對主旋律題材的抗拒與偏見,甚至為之津津樂道、趨之若鶩。在文藝多樣化的格局之下,用與時俱進的改革創新精神尋找文藝中的表達,才能讓主旋律找到藝術突破的可能、贏得觀眾青睞的可能。
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之際,上海芭蕾舞團用原創芭蕾舞劇《寶塔山》做出了自己的尋找。《寶塔山》聚焦20世紀三四十年代奔赴延安的愛國青年,講述他們的所思所想,刻畫他們的進步成長,帶領觀眾重溫那段崢嶸歲月,用芭蕾獨有的藝術形式回應時代提出的精神命題,讓紅色基因由一代代青年傳承弘揚,讓信仰的力量在新時代煥發出新光芒。
《寶塔山》的最主要特征是將鮮明的理念與形式對比置于同一語境中,探索通過對比所營造的藝術感染力,使主題在多樣變化的形式中得到表現。
百年黨史,百年輝煌,延安精神是最精彩的篇章之一。一百年前,中國共產黨在上海石庫門里誕生,經過大革命和土地革命斗爭探索,輾轉大半個中國,長征到陜北落腳,在延安窯洞里揭開了中國革命歷史的新篇章。如今,這段歷史化為芭蕾舞演員足尖的優雅與堅定,化為寶塔山下秧歌的爛漫與果敢,化為革命青年吹響的號角與灑落的鮮血,將觀眾帶回那段浪漫激情的崢嶸歲月。
《寶塔山》向觀眾具象地展示了來自上海的進步青年夢安、歐洲歸來的學子明華和千千萬萬愛國青年在來到延安后,足尖的芭蕾化為熱火朝天勞作的“開荒舞”,軍民魚水情深的“紡織舞”,以及令人熱血沸騰的戰斗群舞。該劇的編導劉立功說:“我在創排時弱化了《寶塔山》的敘事性,希望能用芭蕾獨有的藝術表現形式,通過具有象征性、代表性的舞段去講述那個時代的人與事,用真情實感去追述百年共產黨人為民族謀復興的使命擔當。”
在舞臺設計上,為突出《寶塔山》的年代感及地域特色,創作團隊以延安最具代表性的美術形象古元版畫為靈感,結合芭蕾的藝術審美,在保留古元版畫基本元素的同時進行了簡約化和現代化的處理。全劇共設計制作223套服裝,這些服裝在色彩上采用了具有一定灰度的莫蘭迪色,富有現代美感。男女主角明華和夢安的穿著從序幕中時髦的呢馬甲、西裝西褲和真絲噴繪連衣裙到之后的軍裝、綁腿軍褲和白襯衫、藍色過膝裙,無不體現著他們在延安的人生轉變。在音樂上,洋溢著革命浪漫主義精神,以此融合了民族音樂、音樂劇、圓舞曲、爵士等多種音樂風格,并選用了經典歌曲《南泥灣》和民歌的旋律,創作出富有畫面感和感染力的音樂作品。
無論是意象上的“上海”與“延安”、故事上的“文藝青年”與“革命戰士”,還是表現形式上的“海派芭蕾”與“陜北秧歌”,這些強烈的對比都勾起了觀者無限遐想,富有探索性的實踐也拓寬了海派芭蕾與主旋律表達的疆域。“延安是中國革命的圣地,也是中國文藝的圣地,用海派芭蕾講述延安故事,用文藝致敬延安精神,意義非凡”。上海芭蕾舞團團長辛麗麗表示,“我們對革命前輩滿懷敬意,也希望從延安精神中汲取力量,我想通過上海芭蕾舞團藝術家們的演繹,舞劇中文藝青年們朝氣蓬勃的精神面貌、浪漫的革命情懷和扎根人民、艱苦奮斗的時代熱情,一定能引起廣大當代青年的共鳴。”而融入了民族舞、秧歌舞、現代舞等元素的《寶塔山》,也展現了海派芭蕾的兼容并蓄。用辛麗麗的話來說:“這部作品要用芭蕾這一舶來品的語匯與中國民間舞蹈結合,創造新的語匯,講好中國故事。”
探索主旋律的新機制
主旋律作品形態的提質增效,離不開良性的創新機制的激勵。一部優秀的主旋律作品的出現,不應該僅是一個成功的個案,更應該成為藝術創作生產的導向,引導更多佳作的誕生,讓主旋律作品由一味追求“節點”和“產品”轉向對“質量”和“品牌”的投入。
中央音樂學院院長俞峰說:“我非常欣慰地看到,現在很多作曲家都回歸到主旋律的創作當中。交響樂團必須得有自己的作品,而藝術大國的建設也必須要有自己的作品。作為國家樂團,要有責任、有使命、有擔當、有前瞻性地不遺余力地做這些事。”
作為中國歷史最為悠久及最有影響力的交響樂團,上海交響樂團曾首演過多部紅色經典作品。冼星海的《神圣之戰》、王云階的《抗日戰爭》、瞿維的《人民英雄紀念碑》、丁善德的《新中國》《長征交響曲》、呂其明的《紅旗頌》等多部被記入中國音樂史的作品均由上海交響樂團首次奏響。
在建黨百年之際,上海交響樂團延續了紅色作品演繹的傳統,同時嘗試了突破傳統單一委約方式,同時委約了4位不同代際的作曲家,呈現不同代際的音樂家對建黨百年中波瀾壯闊的時代變遷的思考。雖然是“命題作文”,但上海交響樂團對于這次委約并沒有進行過多內容和形式上的限定,而是給予了作曲家充足的空間,讓他們能個性化地展現對信仰和理想的理解和詮釋。
于是,觀眾可以看到,“50后”賈達群以毛澤東詩句“心潮逐浪高”(選自《菩薩蠻·黃鶴樓》)為標題寫就了樂隊協奏組曲《逐浪心潮》,用一種厚重來承載建黨百年的文化和精神內核。“60后”于陽的交響樂《中國頌》以濃郁的中國音樂風格,融合浪漫主義的抒情性、印象主義的色彩性和現代主義波瀾壯闊的交響音樂語匯,展示中國當代音樂的一種新風尚。“70后”郝維亞成長于一個熱愛詩歌的年代。在他看來,文學中那些難以延展的氛圍和情感,可以在音符里得到充分釋放。在《我們一起奔向大海仰望星空》中,大型管弦樂隊與女高音的對話表達了中國人民在共產黨領導下,在現代化道路上的砥礪前行。“80后”楊帆的交響詩《父輩》脫胎于熱門舞劇《永不消逝的電波》中的音樂,濃縮了他對上海的情懷,也融入了他的音樂語匯和創作技法,以此來表現他對父輩、前輩們的崇敬。
作為作曲家來說,委約作品“同臺競技”也是一種難得的體驗。對此,于陽說:“一個作曲家的一生都難得遇到這樣一個重大題材,我們把自己的個性、人生、感悟都融入到了作品之中。值得高興到是,面對同樣的主題,我們寫出了截然不同的作品。”
上海交響樂團團長周平認為,當下的主題創作遇到的突出問題是“時間短、任務緊”,為了更快更高效地完成任務,院團長首先會考慮最具影響力、最容易出成績的合適人選,作品品質則是第二位的考慮。“就像是開盲盒,開出來后才知道里面有沒有有價值的東西”。在這樣的情況下,弊端就很明顯。“第一,大量委約創作集中在少數大家身上,年輕藝術家的機會便大大減少。有好作品的年輕人沒有機會演出,心血只能放在抽屜里。與此同時,沒有演出機會的作品也說服不了別人。而接受委約的大家,也很難保證每一部作品都能全情投入。第二,現在的委約作品大多比較‘窄,各地都有主題任務,每家都要演獨家,分散到每個作品的演出面就窄。時間段也很窄,作品完成后,演一兩遍就結束了,后面來了新任務,原先的作品就不會再花力氣去推廣,對于那些優秀的委約作品來說,這種曇花一現是非常可惜的”。
在多年的經驗積累和對國內外優秀創作機制的參考借鑒后,周平設想了比較理想的創作機制,“第一,有一個基本的‘蓄水池,先從中篩選出有潛力的作品,即便這些作品是以簡易方式呈現的,我們要有發現優秀作品的能力。然后,再進一步打磨,精準投入。如此這般,成熟的作曲家和有才能的年輕都可以得到公平的待遇和機會。第二,好作品就要常演,哪怕不是今年的主題。如果每年有更多人、甚至更多不同的團隊一起呈現優秀的委約作品,得到來自各個層面的豐富感知和回饋,對作品進行進一步修改,進一步推出,或者有多方資金的共同支撐,這些作品必然會產生更好的傳播效果”。
基于委約創作存在的普遍問題,這一次,上海交響樂團打破常規,在建黨百年的主題委約上探索交響樂創作和演出的新機制。首先,以群體性委約的方式,讓不同作曲家的差異化表達,共同匯聚到同一主題之下,豐富慶祝建黨百年的主題意涵。“我們感到,當下文化娛樂的方式豐富多樣,新時期創作的紅色主題作品要想獲得以前那樣的歡迎,難度很高。通過群體性委約的方式,我們希望把作品的格局和規模擴大。我們在選擇作曲家時,我們首先考慮的是,南方和北方都要有不同年齡的代表人物出現,不能只選擇上海的作曲家。這次我們合作的4位作曲家,都是有自己成熟風格的藝術家,作品辨識度很高,當他們一同呈現時,主題也有了比單一委約更豐富的內容表達。”周平如是說。
上海音樂家協會副主席楊燕迪認為,上海交響樂團這種創新的委約方式在全國范圍內樹立了行業標桿。“音樂是非常抽象的,很難有具體的敘事或細節的描畫,作曲家如何對這厚重、復雜的百年有一個總體性的感悟,是很大的挑戰”。在他看來,4位作曲家都做出了積極深刻的回應,“這樣一個宏大命題,采用什么音樂語言非常重要,四位作曲家的技法和呈現都不一樣,但都達到了相當好的效果”。
除了創新的委約方式,上海交響樂團還以“多團共演+多地巡演”拓展原創作品的影響力和傳播半徑。去年12月,上交將各地專家請進音樂廳,在現場聆聽主創闡述和片段視聽后進行研討。根據專家的反饋意見,作曲家進行了有針對性的修改打磨。然后,這幾部作品又由中國愛樂樂團、上海交響樂團、廣州交響樂團三團聯合在北上廣三地新年音樂會上試演片段。4月15日起,上交開啟“慶祝建黨百年紅色巡演”,歷經北京、杭州、贛州、長沙、武漢、延安六城演出,巡演曲目既有經典演繹,也有新時代的創作,表達的是同一時空的內容,但又通過不同作品中不同音樂語匯的變化讓聽眾感受到時代的前進。委約作品得到了多次展示,讓作曲家能直觀感受作品在音樂廳里的演出效果及觀眾反饋。周平說:“演出實踐對作曲家來說也是非常寶貴的經驗,讓他們有修改提高的空間,使得作品呈現更完善。比如楊帆在巡演每一站都在調整,不斷修改。指揮俞峰的處理也是每場有調整,演奏者對作品的理解也在不斷深入。先做巡演,給二度演繹創作帶來了非常大的優勢。”
多維度的手段和方式也擴大了作品的傳播和影響力。在周平看來,《紅旗頌》能達到今天的國民度,不僅只是因為作品好,也是“一遍一遍演出來的”,這才使藝術品質和傳播力度最終集結成了強大的影響力。所以,上海交響樂團根據近年來在演出推廣、辦節辦展上累積的豐富經驗,在進行慶祝建黨百年的演出時,聯結更多傳播外延,增強傳播力度和廣度。比如,隨紅色巡演一同出行與各地觀眾見面的,還有“聆聽·百年回響”聲音互動裝置。聲音互動裝置精選了2首具有代表性的紅色經典,朱踐耳的《唱支山歌給黨聽》和丁善德的《長征交響曲》。現場觀眾在場內聆聽熟悉旋律的同時,還可在場外裝置內留下自己的所感所想和對黨的誠摯祝福。場外除了裝置的互動體驗,上交還制作了精美的紅色文創,讓觀眾把演出的記憶帶回更多的生活場景。
回歸上海的“建黨偉業”專題音樂會,也在6站紅色巡演的基礎上擴充曲目,4部委約作品分成四場,整合不同時代的經典作品一起演出。演出同時還將舉辦紅色音樂展覽,調動多維度的手段,釋放觀眾更多的共情度和內生體驗認識。4場音樂會由青年指揮家孫一凡、張櫓、俞極、黃屹接力執棒樂隊,邀請宋元明、王秀芬、陳劍波、袁晨野,艾力開木·艾爾肯、萬捷旎、陸軼文等中國實力獨唱音樂家、青年獨奏家同臺獻演。以上海交響樂團的品牌影響力,讓更多年輕人集結起來、登臺亮相。“這輪我們的指揮全都是‘80后‘90后,樂隊也以年輕樂手為主。我們特意組織這樣的隊伍,是因為藝術的代際傳承非常重要。如果老人喜歡的作品,年輕人根本不聽,不唱,也不了解,都去看動漫了,那就是藝術傳播的失敗。必須讓后輩新生力量來做,自己演奏,自己感受,自己探索,自己表達,讓年輕的觀眾聽,那么他們對紅色主題、對黨史的認知和感受就會不一樣了”。
講活歷史故事、用活紅色資源、搞活宣傳形式,上海交響樂團打造精品委約,為上海的紅色文藝累積了新鮮血液。“各個國家、各個時代,交響樂都在做主旋律創作。交響樂的藝術特性,讓我們在紅色主旋律的創作上,愿意以一種更開放、更寬泛的概念去理解它的意義。對于中國來說,當下的主旋律創作就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表達。創作者要打開思路,不要拘泥于形式,用更加現代、年輕人更愿意接受的方式去完成這種表達。對于院團來說,我們希望看到創作者的由衷創作,而我們要做的是讓優秀的作品能留下來,打得響、傳得開。”周平這樣說道。
2016年建黨95周年之際,上海啟動了“五年百部”優秀文藝作品原創工程,努力以一批文藝精品力作迎接建黨一百周年。五年來,上海文藝工作者圍繞黨在上海誕生、從上海出發這一主題,充分挖掘上海紅色文化資源,加大文藝作品創作生產力度,先后推出一批叫好又叫座的文藝精品。今年是“五年百部”文藝創作的收官之年,也是上海慶祝建黨百年、全面小康重點主題創作成果的豐收年、檢閱年。這些題材多樣,視角多元的音樂舞蹈新創作品,見證了上海文藝工作者的初心與擔當,不同年代的創作者以飽滿的創作熱情、豐沛的藝術語言,為時代畫像,為時代立傳、為時代明德,他們一起匯聚在上海文藝的“紅色的浪潮”中,謳歌百年來中國共產黨領導下中國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及億萬人民書寫國家和民族發展的壯麗史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