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翔

在我們的記者最初認識小鬧的時候,他和人們刻板印象里,那些“沉迷”游戲孩子的形象幾乎是重合的,內向,執拗,對于原生環境抱有較大的抵觸情緒,在意電競帶給他的成就感。很多人在這個時候就對這個孩子下了“判決”,因為游戲,他已經變得不可救藥。
從今年到三月底到八月初,不到五個月時間,所有裂隙都被填上,生活被撥回了原來的方向,小鬧從始至終都沒有覺悟式的反應,真正發生變化的是他的父親,從只給孩子提供優渥條件,到開始在游戲里相互陪伴的轉變。
這樣的轉變在我們一直以來的探索路徑上構成了一個很好的榜樣。并不是一種定量的分析,而是提供了一個方向,讓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個家庭從瀕臨破碎,到重新認識自己,彼此相互理解,為重構這個原生環境的關系,提供了一個可能性。
在面對小鬧問題的時候,我們有幾個基本的假設是在選題開始之前的,現在看來確實是非常必要的。
首先是未成年人相比于成年人是更敏感脆弱的,同時也是更易于引導的。
過去近五個月時間里,小鬧一家人經歷的持續變化,讓我們印證了這個底層的判斷,對于孩子的執拗和叛逆,我們更愿意相信是基于原生環境錯誤的引導,而非出發點就是如此。
接下來是未成年人在成長過程中,對自我、家庭和其他社會環境的需求是應該被拆分的,當某一部分非常缺失的時候,問題的出現也就在所難免了,而想要解決問題,也需要了解和正視孩子本身的需求。
小鬧的成長軌跡里,陪伴其實是最缺少的,父母離異,母親繁重的工作,異地的父親,很早就開始寄宿制的學校生活,遠渡重洋的求學經歷,疫情帶來的社會性的陪伴喚醒,這些東西都指向一個需求。
當小鬧的父親重新開始審視自己,借由游戲在異地實現了對兒子的陪伴之后,小鬧也迅速的從過去的狀態里走了出來。
第三點是整個家庭共同構成了這個事件的始末,所以沒有人是可以置身事外的,這不是某一種社會分工的形式,有人負責掙錢,有人負責陪伴,有人負責享受。而是所有人都要共同參與家庭的日常生活里。
我們不能把家庭假設成一個僅僅只有職能的群體,而是要重視三個人之間的關系。
很多無法量化的責任和義務是構成家庭的關鍵因素,現在很多家庭并沒有足夠重視起這樣的問題。如何構建一個合理的關系,這是比為這個家庭投入了多少財力更為重要的部分。
當我們明確這些問題的時候,報道的角度也就明確了,這篇絕對不能是《小鬧歷險記》,克服困難去試訓,證明自己的能力,又回到學校的故事。我們花了更多的經歷去了解一個父親的轉變過程,了解作為父親,他的心路歷程和轉變的契機,這才是這篇報道的核心所在。
當我們轉換視角的時候,才能更加貼切的看到對于整個家庭有深入的了解,以此去詮釋沖突背后的愛與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