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恐龍(七)

劉虎

蜥蜴族族長如米嘗試創新的各種防范天敵的方法在族群內部推廣不久，大家還沒有享受多少新技術帶來的幸福，就又遇到了新的問題。

蜥蜴族的天敵因獵物的進步長期得不到充足的食物，他們也開始研究新的策略，很快就識破了如米設計出的各種防范手段。走獸、飛鳥和水族，分別開始根據蜥蜴的防范措施研究創新捕獵技術。有的提高了出擊速度，有的改進了隱藏技術，有的增加了新武器。蜥蜴族很快就再度陷入到過去的那種危機中了。

這讓如米非常苦悶。

他走訪了不少族中元老，逐漸看清了一個自己不得不面對的現實：蜥蜴家族自從誕生以來，就不斷地進化自己，但他們的天敵也會隨之進化。

如米覺得自己必須走出一條前人不曾走過的路，否則是不可能徹底改變這種現狀的。

如米把自己封閉在一個通風良好的洞穴里，不吃不喝，拒絕與任何人交流，哪怕是妻子和孩子也不能進去打擾他。如米沒日沒夜地苦思冥想了多日，他忽然意識到，不管是蜥蜴族、飛鳥還是水族，大家雖然相互都有傷害，但大家也有共同的特點——都是錐耳族的獵食對象。

“我們首先應該團結起來，把錐耳家族消滅掉！”

如米被自己的想法嚇出了一身冷汗。他猛地一跳，腦袋在洞穴頂上碰出一個大大的包。如米沒有感覺到疼痛，他被自己想法的高妙刺激得難以自持，大聲喊了出來：“沒錯，就這么干！”

幾天來一直悄悄待在洞口外面的蘭葉嚇了一跳，她還以為丈夫出了什么差錯，莫不是巖鼠把洞打到了自己家里，丈夫陷入了危險？她不顧丈夫不讓他們打攪的囑咐，騰地沖了進去。蘭葉沒有看到想象中的敵人，倒是看見丈夫興奮地在洞穴里來回跳躍著踱步，臉紅得像是腦袋里有一團火苗在燃燒。

“你這是怎么了？該不是瘋了吧？”蘭葉驚異地瞪大了眼睛。

“不，哦，當然，也可以說是瘋了。為我高興吧！我終于想到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了。這個辦法聽上去一定比我瘋了還讓人感到震驚！”

如米給了妻子一個熱烈的擁抱，隨后又拉著蘭葉的手，連續跳了幾個華爾茲般的旋轉，腦袋不斷地碰撞在洞壁上卻渾然不覺，弄得蘭葉認為丈夫真是腦子出了什么毛病。她在心里埋怨自己，當初真不該支持他獨自到洞穴里面壁思考。

如米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狂想曲中，跳夠了，大聲對蘭葉說道：“把碎米他們找來，我要宣布我的最新計劃。”

蘭葉有點疑惑地看著丈夫那紅得不正常的臉，生怕丈夫的精神會出問題。她急忙出去把碎米和蘭可叫到一處，想著萬一如米發了癲，可以有人幫自己暫時控制住他。族中的很多長者聞訊也來到了洞里，關鍵時刻，他們的威信還是能夠讓這個年輕的族長服從的。

“你們有誰知道，咱們蜥蜴為什么是這個星球上最弱勢的群體？”

人到齊了，如米沒有講自己的計劃，而是提出了這個讓大家莫名其妙的問題。

“當然是因為我們太過弱小的緣故了。”蘭可搶先回答。

“也未必啊，那些被咱們吃的小生物就比咱們弱小。”碎米似乎不太認可哥哥和妻子的想法。

“你可真是一點志氣也沒有。永遠也看不見誰比自己強，只和那些比自己弱的比。”

蘭可搶白了丈夫一句。

“蘭可說得很對，就是因為咱們太過孱弱。弱小就要落后，落后就要挨打。看來這是生命界顛撲不破的真理。”如米很欣賞地看了看蘭可。

“不要繞彎子，快說你想出什么高招來了？”蘭葉知道丈夫在賣關子。

“嗯——”

如米抬起一只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好像擔心自己的妙計一旦出口，會嚇得他們的下巴掉落。

大概是感覺下巴已經扶穩，他又夸張地骨碌碌地轉了轉眼球，斜睨著觀察著人群，確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身上，這才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開了口：

“目前，嗯，大家也都很清楚，作為蜥蜴，我們的這種孱弱是天生的，暫時肯定改變不了。但是，我們應該看到，雖然喜翔族和甘雨族目前是我們的敵人，但他們也有敵人。那是誰呢？對了，就是錐耳族。也就是說，我們和喜翔、甘雨二族擁有共同的敵人。因此，雖然喜翔族和甘雨族是咱們的天敵，但當我們面對錐耳族的時候，就會發現，我們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所以，只要我們團結起來，就可能消滅錐耳族。”

“消滅錐耳族？”蘭可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腦海里閃過無數次被錐耳們追擊的恐怖場景。

“是啊，只要我們三方能夠團結起來。”

“問題是我們這些弱小的蜥蜴，是喜翔族和甘雨族的食物，他們怎么會和我們團結呢？蘭葉一臉疑惑。

“那不要緊，他們的祖祖輩輩也遭受錐耳族的欺凌，他們心中對錐耳族充滿了仇恨。我們只要想辦法讓他們明白，錐耳是目前我們共同的敵人，就可以把他們團結到咱們身邊。”如米自信滿滿地回答。

“即便如此，我們真的團結到一起消滅了錐耳族，那么然后呢？”碎米插了一句。

“然后？然后我們就再聯合他們中的一個，將另外一個消滅啊。”如米不以為然地看了看這個越來越木訥的弟弟。

“那么，再然后呢？”

碎米的追問讓如米一愣。他的嗓子吭哧了幾下，眼球也不斷地卡在某個地方，無法正常轉動。

“再然后的事情然后再說。我們既要有遠見，也不能為太過遙遠的事情擔憂，那樣就會總是糾結在‘然后怎么辦上，世界就不會進步了。”如米緊繃著臉，堅定地望著地洞伸向地表的方向，好像已經看見了一道希望的光正照耀著自己。

“不要再做夢了，我們根本就不具備和別人聯合的資本。大家想想，即便聯合部隊組建成功，我們又能在其中起什么作用呢？既然我們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鳥類和水族，還有那些比我們強大的陸地生物，憑什么要和咱們合作？再說了，以目前咱們的能力，誰去和這些人談合作，就是自動送上去被他們吃掉！”

碎米沒有因為大家的反對就退縮，他繞到人群的最前面，大聲地繼續說出了自己的主張。

如米瞪著一雙已經無法繼續轉動的眼球，愣了半天，沒有吭聲，煩躁地揮揮手，解散了會議，自己再度孤獨地陷入了沉思。

（未完待續）

節選自“青銅葵花獲獎作品”《終極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