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旅行的女孩

彭柳蓉，中國科普作家協會會員。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少兒幻想小說作家，資深科普編輯。曾擔任兒童雜志《小牛頓》《小小科學家》《科幻世界》（少年版）執行副主編。于兒童閱讀領域深耕細作十五年，擅長以兒童喜歡的方式講述科學故事和幻想故事。榮獲首屆“少兒科幻星云獎”金獎。

鳴幽沉睡在綠妖精樹的樹洞里，仿佛已經在這里度過了百年時光。綠妖精的種子散發著微弱的白光，仿佛在保護著鳴幽。

明染伸手拍了拍鳴幽的臉頰，發現鳴幽毫無反應。實力強大的鳴幽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昏迷不醒？

小喵踩著綠妖精花瓣，舔了舔鳴幽的頭發，他喜歡這個人類少年的氣息。

明染爬出樹洞，攀爬到綠妖精樹的最高處，她看到了無邊無際的林海，以及極遠處一點淡淡的炊煙。她現在位于何方，又處于什么時代？

就在這個時候，明染看到燃燒著的火球從遠處飛來，它是那樣明亮、熾熱，在大氣層高速飛行。它從蒼穹之上而來，落在了山的背后！

三天后，明染帶著昏睡不醒的鳴幽住進了應天府，也就是金陵城。如此順利地住進金陵城，全靠明染在路上救了受傷的商人月誠明。

月誠明去接了遠嫁的姐姐的兒女回金陵，不料途中遇到狼群。他的外甥和外甥女都死于野獸之口，月誠明自己也受了重傷。若不是明染救了月誠明，他會去地下和兩個孩子團聚。月誠明心中感激明染，把兩個孩子的身份證明給了明染和鳴幽。

明染為鳴幽請了大夫上門診治，大夫說，鳴幽只是過于疲憊睡著了，并無大礙。明染按照醫囑給鳴幽灌了半碗參湯，坐在一旁端詳著他的臉龐。

明染不知道鳴幽為什么昏睡在綠妖精樹洞里，他一直握著綠妖精種子。明染沒有拿走鳴幽手里的綠妖精種子，但她帶走了綠妖精樹上結出的七顆種子。這綠寶石一樣的種子是完美的藝術品。

上一次來金陵，明染就待了短短數個小時，并沒有能好好游覽金陵。這一次，安頓好鳴幽之后，明染換了男裝，第一時間去找琉璃。跨越時空拜訪朋友的感覺挺有趣。

明染坐在馬車里，看著街道兩旁的店鋪。明朝初年的南京城，是南唐的金陵城和北宋的建康府城合并擴建，它的東面以紫金山西麓為鄰，北面到玄武湖，西北直抵長江旁的獅子山，西南則是南唐和宋元以來的舊城。

琉璃住在貧民區，這里和金陵城的繁華之地有著天壤之別。

明染的馬車停在小巷外，她抱著小喵走進小巷深處。陳舊的院墻似乎翻新過，野薔薇依然香氣馥郁。香樟樹的樹蔭遮蓋了大半個庭院，一切井井有條。明染一眼就看到了在香樟樹下做針線活兒的琉璃。

高挑白皙的明染頭戴方巾，穿著藍色圓領長袍，腳上穿著草鞋，看起來就像一個俊俏的少年郎。她敲了敲門，琉璃抬起頭來，看著院子外的陌生人，有些疑惑。

小喵看到熟悉的院子，想起了在深夜里捕獵美食的快樂，它跳出明染的懷抱，在院子里四處搜尋，卻并沒有聞到美食的氣味。

“琉璃，是我，明染。”明染說。

琉璃驚訝地打量穿著男裝的明染，露出燦爛的笑容，連忙開門。

“我以為會很長時間見不到你。”琉璃牽著明染的手，帶著她進了院子。

“我爹去酒樓做賬，我娘在午睡。明染，你穿成這樣，我都沒認出你。”琉璃見到好友，心中喜悅。

明染微微一笑：“你不是說有人在到處找我，那我當然不能再穿女裝了。”

琉璃點了點頭，神色緊張：“我遇到了怪事，正想和你說。鄰居家的柳枝姐姐失蹤了。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黑色的煙霧。她失蹤前那晚出現在了我家院子里，看起來很可怕。沒想到一只老虎突然出現了。柳枝就在我面前變成了黑霧，那老虎吸收了黑霧就離開了。”

明染對于柳枝的眼睛里有黑色煙霧這個描述很感興趣。她想起來一件事，在奇跡少女的演唱會上，黑色的煙霧從明星愛莎的眉心涌出，像一個小小的黑色龍卷風。

“除了柳枝姐姐，還有其他人失蹤嗎？”明染問。

琉璃搖了搖頭，心中很是擔憂：“附近好像沒有，更遠的地方，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眼睛里有黑色煙霧的人也許不只柳枝姐姐一個。一個月前，有燃燒的天外飛石墜入城西，前幾天又有天外飛石撞進城北的玄武湖中。玄武湖太大，沒人知道那飛石在哪里，無法打撈起來。”

明染追問：“那住在玄武湖附近的人有生病的嗎？”

琉璃搖搖頭：“我不知道。”

明染說：“我下午去玄武湖看看。”她懷疑天外飛石帶來了污染物。這些污染物在數百年里一直存在于人類社會，它們和這顆星球上的其他生物截然不同，很可能就是因為它們原本就不是在這顆星球誕生的。鳴幽說過，它們來自神話，也可能來自星空。人類歷史里隱藏著污染物的身影。捕捉污染物，是時契者的職責之一。

琉璃有些焦急：“明染，別去，你要是得了怪病怎么辦？得了怪病的人會瘋狂地攻擊其他人，然后力竭而亡。”

明染安撫琉璃：“別擔心我。”她更好奇的是，琉璃為什么能看到柳枝眼中的黑色煙霧？那只突然出現的老虎為什么能吸收黑霧？鳴幽可沒說過，除了綠妖精種子，還有其他東西能對付污染物。

明染覺得自己有必要立刻回海棠苑搖醒鳴幽。她留了一顆綠妖精種子給琉璃，囑咐她要是再遇到眼里有黑色煙霧的人，就握緊種子，保護自己。

與此同時，昏睡在海棠苑的鳴幽手指動了動，似乎快要醒來。他緊握著的綠妖精種子一端有黑霧盤旋，這大約才是鳴幽昏睡的原因。

小廝常安輕輕地推開門，拿著抹布擦拭著家具，他聞到了濃郁的香氣。常安拿著抹布走了過去，發現鳴幽的手里似乎有煙霧繚繞，香氣就是從那里散發出來的。

鳴幽的手動了動，綠妖精種子滑出了一截。常安的視線落在綠妖精種子上，無法移開，這是罕有的散發異香的寶石吧？常安心中的貪念在這一瞬間爆發，他伸手抓住了綠妖精種子。

常安緊緊抓著綠妖精的種子離開了海棠苑。他從未有過如此瘋狂的舉動，竟然偷竊客人的財物！橄欖狀的綠寶石似乎在常安的手心里變得冰冷，涼意沿著掌心往上，直抵心臟。

微風從敞開的窗戶吹了進來，拂過鳴幽的發梢和衣角。他緩緩睜開了雙眼，側過頭看到了窗外的海棠。他緩緩坐起身來，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他捕捉了超級污染物的綠妖精種子不見了！

鳴幽從木制衣架上拿起衣服穿好，走出海棠苑。日光炎熱，他微微瞇了瞇眼。

月誠明看到站在回廊魚池旁的貴客，朝鳴幽走了過去。

鳴幽望向月誠明，問道：“這里是哪里？你救了我？”

月誠明恭敬地回答：“這里是應天府。是令妹救了我。”

鳴幽訝異，身為獨生子的自己什么時候有了一個妹妹？

看出月誠明的尊重發自內心，鳴幽又問：“我手里握著的東西，是誰拿走的？”

月誠明知道眼前少年緊握著一枚寶石，明染也說讓他握著。怎么寶石不見了？他臉色微變，想起自己在花園一側看到的匆匆離去的身影。是常安！

月誠明握緊雙拳：“我這就去找回失物。”他吩咐不遠處的仆人去拿人，心中十分惱怒。

“看來你知道我的東西是被誰拿走了？”鳴幽問。

月誠明低頭苦笑：“也許是打掃海棠苑的常安，我已經派人去找他了。他平時謹慎小心，不知道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錯事。”

鳴幽眼簾微垂：“大約是抓不到他了。這不怪你，這是應天府的劫。”超級污染物擁有一定的自主意識，它找到合適的寄生體之后，會在最快的時間里迷惑和控制寄生體逃離危險，伺機反撲。為了獲取能量，超級污染物會進入分裂期，大量繁殖污染物，獲取更多的能量生長壯大。

“應天府的劫？”月誠明不懂鳴幽的話。

“還是說說我的妹妹吧，她在哪里？”鳴幽的臉在日光下顯得更白。他在完全失去意識前，掙扎著躍入綠妖精樹洞，是誰出現在那里，把他帶入了古金陵城？

玄武湖荒涼幽靜，湖中小島上有朱元璋設立的黃冊庫，存放著整個大明朝的人口資源數據，主要分為民、軍、匠三大類。黃冊十年更新一次，除了各地政府存留一份，還需要向戶部呈送一份。在現代的南京，明染也和父親一起去玄武湖公園看過荷花，泛舟湖上。

明染沒想到，明朝初年的玄武湖還近乎野湖，瘋長的野草淹沒了小路。月家的車夫福叔精明能干，帶著明染步行到了湖畔，還租了漁翁的獨木舟。

最高興的還是小喵，它似乎十分喜歡這里的環境。它也不怕水，就這么坐在船頭，眺望遠處。

福叔沉默地坐在船尾，并沒有詢問明染為什么要來荒涼的玄武湖畔。明染微微閉上雙眼，感知著涌動的波濤和湖上的風，她成為初階時契者之后，感知敏銳了許多，她記得那些黑色煙霧帶給她的感覺。陰暗，晦澀，帶著一點點異樣的香。

“我們不能靠近湖中的小島，上面有士兵把守，也是禁地。”福叔提醒明染。

明染睜開雙眼指著另一處：“我們去那邊。”

站在船頭的小喵卻警戒地豎著耳朵望向船底。它感覺到了“黑龍”的存在，確切地說，那并不是什么龍，而是在這湖里生活了數百年的巨魚。它在船底附近的水下徘徊，腹部灰黑的鱗片擦過褐色的水草。

距離獨木舟和巨魚百米之外的湖底，有一顆石頭。之前，天外飛石墜落玄武湖，那一處的湖水在瞬間沸騰，不少魚蝦死去，漂浮在湖面。

巨魚早就遠遠躲在大湖的另一側，避開了死亡的命運。它本能地排斥和懼怕著那顆石頭。

這是另一個時間線的開始，如果鳴幽和明染沒有在此時來到應天府，來到玄武湖，歷史也許會發生改變。他們的到來看起來像是偶然事件，卻是歷史的必然。

金陵古城的危機在此刻正處于爆發的前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