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總統被捕，南非在“燃燒”

裴巖 陶短房 趙菀瀅

貧寒的出身、跌宕起伏的政治生涯、撲朔迷離的軍火腐敗案、轟動非洲和西方社會的強奸案，還有多彩的私生活，既為祖馬的人生平添了幾分神秘色彩，也把他逐步推向輿論風暴中心。

當地時間2021年7月19日，南非前總統祖馬通過視頻連線再一次出庭。他涉及的巨額腐敗案，已導致南非陷入一場至今仍未完全停歇的“打砸搶”。

從南非總統到階下囚

此次騷亂發生的導火索，是南非前總統祖馬7月7日因藐視法庭罪向警方投案。9日，其支持者在他的家鄉夸祖魯-納塔爾省發起示威，要求釋放祖馬。抗議活動隨后發展成暴力搶劫、縱火行為。

騷亂的愈演愈烈，不禁將公眾視野又拉回到了祖馬——這個頗具爭議性的南非前總統身上。

貧寒的出身、跌宕起伏的政治生涯、撲朔迷離的軍火腐敗案、轟動非洲和西方社會的強奸案，還有多彩的私生活，既為祖馬的人生平添了幾分神秘色彩，也把他逐步推向輿論風暴中心。

他的生平軌跡與大多南非“自由戰士”類似。生于一個窮苦的祖魯家庭，經歷了屈辱的南非種族隔離。1963年，祖馬曾因反對這一種族主義制度，在羅賓島被監禁10年。

在此后的政治生涯中，他加入了非洲人國民大會（ANC），后又流亡于莫桑比克和贊比亞，于1990年返回南非，最終一步步登上南非副總統和總統（2008年-2018年）的高位。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曾經精明杰出的政治領袖，在獲得了不受節制的權力時，產生了急速的腐化和墮落。”浙江師范大學非洲研究院南非分院的執行主任劉釗軼說，“南非民間把這位前總統祖馬的經歷，戲稱為‘屠龍少年后來自己變成了惡龍的故事。”

現年79歲的祖馬面臨16項敲詐勒索、腐敗、欺詐、逃稅和洗錢的指控。但面對指控，祖馬卻一再拒絕作證，辯稱自己是無辜的，并且由于他的年齡和健康狀況不佳，這意味著他可能會在拘留期間死亡。

今年6月29日，南非憲法法院最終以藐視法庭罪判處祖馬15個月監禁。7月7日凌晨，在距離警方將他扣押給監獄官員截止時間的40分鐘前，祖馬宣布自首，并被帶到埃斯特考特懲教中心。

“不可冒犯的民族英雄”

時間回溯到2009年，剛接手南非時，失業、貧窮和犯罪籠罩著這個國家，醫療和教育體系也十分孱弱。受艾滋病毒困擾，南非感染人口比例逐年上升。祖馬上臺后，大力完善并提高艾滋病防治制度，有效減緩了艾滋病的傳播，為南非公共衛生事業作出了巨大貢獻。

同樣，平民住房問題也成為了祖馬施政的重點。在南非，約有幾百萬戶家庭居住在城市及周邊的簡陋平民區里。由于缺乏生計，有些居民只能住在鐵皮房，加之社會犯罪率高，居住區安全無法得到保障。

一番秘密視察后，祖馬立即敦促南非有關部門加大對住房市場的投資，興建成本相對低廉的平民公寓，改善居民居住條件，并要求有關部門要盡快建筑平民能負擔得起的公寓房。此外，祖馬還呼吁社會各界為平民創造醫療、教育、飲水衛生、電力供給、休閑娛樂條件，保證社會各階層人民都能享受到社會公共福利。

“祖馬在很多祖魯人心中是不可冒犯的民族英雄。”住在約翰內斯堡的紋身師西波·納波是祖魯人，所以他十分理解祖魯人對祖馬入獄的不滿情緒。“祖馬為祖魯人作出過豐功偉績，所以縱使他有污點，也可以被原諒。”

在上世紀90年代，祖馬為南非的民族團結作出了卓越貢獻。劉釗軼教授表示，“在祖馬的領導下，非國大成功從因卡塔自由黨手中奪下了夸祖魯-納塔爾省，讓這個一直以來最動蕩的省份安定了下來，到今天為止都是非國大最可靠的票倉之一，實現了南非執政黨非國大的內部統一和安定。于是從那時起，祖馬在民眾中可謂是一呼百應，備受尊崇。有很多人也是從那個時候就一直跟隨祖馬至今，成為了他的堅實擁護者。”

憤怒的背后

“但這場暴行早就跟祖馬沒太大關系了。”幾位當地受訪者均認為大家更多只是為了宣泄對低迷的經濟、持續降低的生活質量以及社會不平等的不滿。

當前，南非正處于第三波新冠肺炎疫情集中爆發期，高達32.6%的失業率導致數百萬民眾只能依靠每月24美元的社會保障金度日。在青年群體中，失業率則超過75%。

南非是世界上貧富差距最大的國家之一，基尼系數長期保持在0.6以上。世界銀行2019年發布的報告顯示，南非最富有的10%人口占據著該國71%的財富，而最貧窮的60%人口僅占據7%的財富，有一半人口的月收入不足50美元。

而如果再加入“人種”元素，這個數據看起來更刺眼：僅占人口12%的白人的平均月收入穩居所有族裔中首位，為844美元，而占總人口75%的黑人，平均每月收入不及白人的一半。

南非一家非政府組織負責人姆丹達佐·恩德洛武表示，南非的不平等加劇是由于“政府層面的系統性失敗”。

當然，這并不是說南非在社會公平方面沒有取得重大進展。世界銀行的報告顯示，自非國大上臺以來，獲得電力、水、教育和醫療保健等基本服務的機會已大大改善。

只是現狀仍是，一小部分人仍然享受著大部分的福利，其余的人則在努力維持生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