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人的豆豆

孫國彥

大壯養了一條泰迪犬，取名叫豆豆。小狗聰明伶俐，極通人性，誰見了都會忍不住夸兩句。

這天，大壯和幾個朋友正在小區門口逗豆豆玩耍，忽然旁邊一個人開口了：“我說大哥，你還是把狗狗的名字改一改吧。”大壯一看，是同一棟樓的鄰居程宇，就奇怪地問他為啥。

程宇沒好氣地說：“為啥？我兒子也叫豆豆！狗和人一個名兒，你覺得合適嗎？”說著，他顧不得眾人的哄笑，指了指自己三四歲的兒子。此時他兒子已經蹲在了泰迪身邊，正開心地和同名的狗狗一起玩耍呢。

確實，泰迪再可愛，畢竟只是一條狗，和人家的孩子重名的確不太合適。大壯沒多想，立馬答應給泰迪改名字。

但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啊，泰迪養這么大，“豆豆”這名字早就聽順溜了，它對新名字沒有任何反應，大壯訓練了好幾天，一點效果都沒有。偏偏程宇的兒子又很喜歡這只泰迪，只要看見它，總要和它玩上半天，拉都拉不走。這事還真有點麻煩。

這一天，程宇從樓里出來，猛然看到兒子用手捧著泰迪的嘴，正要湊上去親它。這多臟啊！程宇情急之下大聲喊道：“豆豆，你給我過來！”誰知泰迪聽到喊聲，居然迅速從孩子手里掙脫，飛快地向程宇跑過來，圍著他一個勁兒地撒歡賣萌，兒子豆豆倒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程宇氣不打一處來，厭惡地踢了泰迪一腳。小狗被踢疼了，“嘰嘰”叫著逃到一邊，迷茫地看著程宇。

再次遇到大壯，程宇質問他，為什么還沒給泰迪改名字。程宇的口氣讓大壯聽著很不舒服，他不服氣地說：“你咋知道我沒改？但它又不是人，聽不懂人話，不得慢慢來嘛！再說了，多大個事兒，你至于這樣興師問罪嗎？”

程宇忍不住發火了：“多大個事兒？在我這兒就是天大的事兒！狗和人重名就是不行！”

大壯也火了：“你要是這么說的話，我還就不改了！你倒是告訴我，哪條法律規定我不能給狗狗取名叫豆豆了？”

程宇被懟得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火冒三丈地罵了一句“這叫什么破事啊”，便一把拽上兒子走了。

回到家，程宇還是氣得臉色發青，他本來就不喜歡狗，今天又這么一鬧，對泰迪的憎惡達到了極點。他暗想，要是能讓這條該死的狗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就好了。

機會終于來了。這天吃過午飯，程宇高興地看到，泰迪正獨自在樓前的綠地上玩耍。他急忙跑到小區門口，四下張望，尋找目標。不一會兒，一個染頭發的小青年騎著電動車出現了，程宇連忙招呼他停下來：“兄弟，麻煩你一件事兒。”說著他掏出一張百元鈔票遞過去。

小青年滿臉狐疑，警惕地問他啥事。程宇煞有介事地說：“我們家撿了一條泰迪犬，因為兒子對狗毛過敏，想把它送人，但是兒子怎么都不肯，所以我想請你把它偷偷弄走。”

見有這等好事，小青年滿口答應下來。程宇就給小青年指了指泰迪的位置，叮囑他：“動作麻利點，千萬別讓我家人看見。就算以后有誰問起來，你也只說是撿的。”

小青年點點頭，說了句“放心吧”，便慢慢悠悠地騎車過去，見四下無人，猛然抱起泰迪放進電動車籃，跨上車飛快地駛了出去。到了大門口，他悄悄給程宇比個“OK”的手勢，一溜煙跑了。

接下來，就像程宇預料的那樣，大壯一家開始四處找起了泰迪。不過大壯挺識相，在程宇跟前只字未提。

終于去掉了一塊心病，程宇這心里舒暢多了。

但很快，程宇就又擔心起來。大壯找不到泰迪，竟然發了尋狗啟事，并且承諾酬謝一千元。一千元，難保那個小青年看到后不動心啊……

一連幾天，程宇都提心吊膽的，擔心小青年看到尋狗啟事，貪圖酬金把狗給送回來，更擔心他口風不嚴，把事情抖露出來，那麻煩可就大了。

真是怕啥來啥，過了五六天，程宇吃驚地發現，泰迪居然真的回來了，所幸他最擔心的事并沒有發生，大壯沒有找上門，見到程宇也只是裝作沒看見，扭著頭火速離開。

漸漸地，程宇知道大壯不會來找麻煩了，心里放下了一塊石頭。然而，“豆豆”這名字還是被人家叫著，程宇心里依舊犯堵，小小的泰迪儼然成了他的眼中釘。這天，他終于忍不住，拿起手機撥打了“藥狗”小廣告留下的電話……

傍晚下班回來，程宇剛到小區門口，遠遠就見兒子豆豆和那泰迪玩得正歡。他冷笑一聲，不由得緊了緊手中的包，開始思考怎么給泰迪下藥。

就在這時，一條路過的大狗看到了泰迪和孩子玩鬧的一幕，立馬沖過來湊熱鬧。

孩子看到大狗，嚇得“哇”的一聲轉身就跑，誰知這樣一來倒招惹得大狗來追他。

眼看著大狗要傷害兒子，程宇一驚，立馬回過神來往前跑去，但是他離得太遠，根本攔不下那大狗。就在這時，兒子身旁的小泰迪竟然不自量力，狂叫著撲了上去，想要保護他。大狗被泰迪激怒了，回過身去撲咬泰迪。

小小的泰迪哪里經得起大狗的蹂躪呢，慘叫著被按在地上撕咬，不一會兒就奄奄一息了。大狗看它沒了反抗之力，不屑地轉身走了。

程宇看著眼前的一幕，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他心情復雜地看了看血肉模糊的泰迪，正想上前抱起哭喊著的兒子，卻見有個人趕在了他的前面——是大壯！

讓程宇萬萬沒想到的是，大壯跑過去，居然看都沒看泰迪，反而一把抱起受了驚嚇的孩子，轉過身不讓他盯著地上的泰迪，輕聲安慰道：“好了好了，沒事了，豆豆別怕……告訴叔叔，你沒受傷吧，有沒有哪里疼？”

程宇聽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發稿編輯：趙嬡佳）

（題圖：豆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