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壽堂
(重慶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重慶 401331)
作為深刻影響當代中國發展進程的重大事件,“無論從邏輯還是從歷史來看,‘九一八’事變都是中國抗日戰爭的起點 ,也揭開了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序幕?!盵1]在戰爭陰影下,帝國主義的侵略行徑激發出高漲的民族主義情緒,激憤與痛罵之余,知識界被迫直面國難,在反思的基礎上,開始以“埋頭硬干的新態度——學術研究要為民族復興服務,擔負起了振興我們的國家民族的新使命”[2]。王云五、沈祖榮、杜定友等圖書館學人紛紛立足于本職工作,致力于實現文化傳承和社會動員的目標。“圖書館界的本位救國,是對日本文化侵略的一種因應,突顯了圖書館界的民族意識,為民族危機下中國圖書館事業的發展指明了方向?!盵3]38
杜定友先生是我國杰出的圖書館學家,他在圖書館學術、教育、管理等方面均有卓越建樹。嚴文郁先生曾指出,民國9至17年為中國圖書館學術發軔期,“以戴志騫、劉國鈞、杜定友等專家之論文最為突出”[4]。杜定友著力探索圖書館事業中國化道路的精神為時人所肯定:“他融東西圖書館學為一體而形成的具有中國特色的圖書館學理論尤為值得稱道?!盵5]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作為圖書館界本位救國的代表人物,杜定友先生在“九一八”前夕敏銳地預警到危機的可能性,國難發生時他沉痛而深刻地反思了國恥的根源,事變后他以圖書館為戰場,積極投身民族救亡運動,“輒以未能執干戈以衛社稷憾,其磅礴抑郁于胸中之血誠,往往流露于筆墨語言之間。每執筆為文,無不以國族前途為重。行文論事,著重實際,一字一淚,非空言無補者可比”[6]4。所以,今天我們檢索杜定友先生留存的數百萬字作品,除了大量編目類專業論文,還能發現不少與民族危機相關的文章。如《杜定友文集》中的《國難雜作》(第十冊)、《東西南沙群島資料目錄》、《民眾反帝之第一聲》(第十五冊)、《鴉片戰爭以來史料目錄》(第十六冊)、《廣東人民在三元里抗英斗爭簡史》(第十七冊)、《對日問題與圕》(第二十冊)、《圖書館與國防文化》(第二十一冊),還有很多講稿及隨筆散見于報刊。尤其是部分篇什發表于“九一八”后,結集自刊于1938年的《國難雜作》,集中體現了一個圖書館學家面對民族危機時的所思所為,為詮釋杜定友先生本位救國思想做了生動注腳。
1926年杜定友應邀訪日,受到以間宮不二雄為代表的日本圖書館界的熱情歡迎。此次出訪使他成功開啟了中日圖書館界雙向交流的“圕”時代,得以以“一個圖書館學家的眼光對日本的圖書館事業和圖書館學的發展狀況進行調查分析”[7],更重要的是,他近距離考察了日本學界和日本社會。敏銳的眼光、冷靜的頭腦、理性的判斷,使他從細節中發現了日本覬覦中國的蛛絲馬跡。歸國后,他在《日本國民性之觀察》和《日本圖書館參觀記》等文章中均傳達出對危機的預感與隱憂。
他游歷日本十七埠,“未嘗見有途中打罵爭奪之事,凡有所問輒和顏悅色以答,絕無驕傲態度”。但他發現,“若講求政治,則主義不同,黨派紛歧,爭辯自屬不可幸免之事?!比毡救酥匾曊w利益,“團體力異常堅厚,倘為國為黨,輒以全力赴之,不少退讓?!彼?,他清醒地認識到,“此次日人之盛意招待,倘謂出于優意,殊不敢必,但遇有利害沖突時,其必以力爭,足可斷言?!盵8]因此,他給國內當局提醒,“即因政治上之利害沖突,為正誼而戰,似猶不失為大國之風度也”。他發現日本人尚實用、賤形式,比如交通設施,“須先求便利,鋪陳裝飾,不過次要之務而已”。他尤其欣賞日本人孜孜以求的學風,贊賞其善于模仿、長于改良的能力。他驚詫于日本各圖書館讀書人數之多,其管理未必良善,但是,“該國圖書館學者之毅力研究、及館員之熱心從事,實為他國人士所不及。將來進行,未可限量。”[9]
訪日期間,專藏關于中國和東亞書籍的東洋文庫讓他印象深刻。該文庫是由前中國總統顧問莫利遲博士所建,藏量豐富,涉及廣泛,包括了諸如《永樂大典》國內佚失部分卷冊的珍貴版本,更有甚者,“各種關于中國的外國雜志,有數十年不缺一冊者”。面對那些中國無而外國有的孤本,他雖愛不釋手,但是,“觀之,倍加悲痛。可惜那些故鄉遺物,竟漂流異域,一去而不返了!”在他看來,日本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寶庫,才能對東亞各國歷史民情洞若觀火?!拔覀兡陙碓谕饨簧稀⒄紊鲜芡馊说那致裕麄円膊皇琴Q然而致的。他們一般政治家,天天在那里把我國當作一件試驗品。我國人知道也未?政治家拿了圖書,就可以籌劃政策,指定方針。日人對于我國情形,這樣熟悉,東洋文庫,亦與有功焉?!盵10]正是鑒于日本對中國研究之深、之廣、之精的警惕,他在1928年即著手編輯研究日本的書目,在后來擴展書目的補序中寫道:“拿句舊話來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無論是怎樣反對他,攻擊他,總而言之,非曉得他不可?!盵11]2
日本對待外來文化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既大膽采擇西洋各國工藝之長,又固守自己的文化傳統。所以杜定友發現日本國內雖不乏穿洋服者,但洋裝之質料,卻全屬日本土貨?!叭债斁旨皩W者亟亟以歐化侵入為患,努力防救,未嘗或懈?!倍哦ㄓ言谌毡究疾炱陂g,雖受優渥待遇,但除圖書館較為公開以外,很多地方均以機密為由謝絕前往,一些并非軍事之地,亦不能盡數公開。據他在《日本國民性之觀察》中記載,游歷所到之地,大多禁止拍照和記錄。對于軍事與政治方面事項,則更為秘密。雖然他理解這幾乎是各國通例,但他仍然感覺“日人猶為甚耳”。20世紀20年代日本軍部法西斯形成后,朝野彌漫著甚囂塵上的侵華情緒,他從這些蛛絲馬跡中敏銳地捕捉到不祥氣息,后來的事實驗證了他的預判。1927年臭名昭著的《田中奏折》發表,1930年日本法西斯攫取政權后加速戰備,著手實施武力侵華。
“九一八”發生后,舉國震驚,社會各界紛紛譴責日帝的暴行,批評蔣氏政府的妥協退讓。《大公報》撰文指出,“國家今日受此奇辱,人民遭此奇劫,凡過去現在在政治上負責之人,雖自責亦無法謝國民。一筆誤國殃民賬,實已不堪算,不能算!而今日外患頻臨,兆民水火,國家人格被污盡,民族名器被毀盡!”[12]在憤怒與失望之余,知識界開始探討導致國難的內在根源。時人曾指出,“自歷史上觀之,凡一民族在極危難的周遭中,必有一種深刻而沉痛的反省,進而有努力掙扎向上的態度與民族復興的冀求?!盵13]這種痛定思痛式的自我解剖,成為全面抗戰爆發后中華民族英勇抗戰的寶貴財富和精神力量。
圖書館學人同樣做出了深刻反思。沈祖榮在《國難與圖書館》中列舉了歐戰時德國、比利時以及后來的美、日等國皆曾因國難而致本國圖書館事業遭遇浩劫,但是,“卒能奮發有為、而益發揚光大,堪足以為吾人國難中之借鑒者”。他沉痛呼吁:“國難!國難!你是我們自知警惕的晨鐘,愿我們同人,警醒罷!能警醒罷!”[14]藏學家于式玉女士在“九一八”時還只是圖書館界默默無聞的小職員,她于1930年在燕京大學圖書館日文部擔任編目。在評介日本東方學論文書目時她亦有類似反思,“吾人觀于東西學者所努力,則知彼邦蓋非純以軍事爭勝者而知所以自奮矣。”[15]“九一八”事變將杜定友心中的隱憂變成了現實,雖然“憤火中燒,心膽俱裂”,但他仍以一個圖書館學家的獨特視角來冷靜地看待這場危機。
“九一八”事變前,杜定友先生在政治方面服膺三民主義,擁護南京國民政府,支持黨化圖書館建設。但他對國民黨統治下的吏治腐敗、經濟衰退、社會混亂有著清醒的認識,反觀日本的國民性及國家政策,他認為在列強環伺而國弱民貧的環境下,民族危機的發生具有一定的必然性?!翱v此次暴日不發難于前,列強未必不瓜分于后?!盵16]他的這一認識與胡適的觀點不謀而合?!熬乓话恕敝?,胡適指出,“九一八的事件,不是孤立的,不是偶然的,不是意外的,他不過是五六十年的歷史原因造成的一個危險局面的一個爆發點?!盵17]雖然他職司文教,但他敏銳地認識到經濟在國家綜合實力中的關鍵作用,所以他判定民族危機中國民經濟必將首當其沖,“現在列強對我鷹瞵虎視,用盡政治軍事文化經濟種種侵略,制我死命,而其中以經濟侵略為害尤甚。”[18]這些預言不幸被后來的事實所印證。
東三省的淪陷,時人莫不歸咎于軍事外交不力。而在杜定友看來,一夜之間失地千里,軍政當局固然難辭其咎,但文教的嚴重失策才是重要原因。新教育沒能培養出披堅執銳、以身許國的勇士和國士,倒養成了很多洋貨的擁躉,教育不過是洋貨的急先鋒而已。“所謂智識所謂文明者,僅略知歐美物質之美而已。數十年來,教者學者,埋首于物質的追求,而竟忘學術之研究。于是長袍短褂,目為迂腐。洋裝革履,方稱時髦?!巳宋┪镔|文明是圖,上下唯利是征,無怪乎學生之不務實學,生活之競趨浮華矣。”[19]所以他建議,今后之教育,“當力矯虛偽之習,以養成勤儉實踐之士為宗旨……尤應注意于人格之陶冶,質樸之養成”。作為20世紀著名的“圖書館界留學一代”的成員之一,杜定友并非狹隘的民族主義者,他主張“運用世界圖書發明中國真理,采取西洋方法養成中國學者”[20]。但他批評過于功利化傾向的教育,泯滅了受教育者的責任意識、服務觀念與實際能力,最終培養出了一群浮華、虛驕、沽名釣譽的唯利是圖者。他尤其強調文化強國的意義,在抗戰后期,他甚至提出:“沒有文化,就沒有國防?!盵21]
他痛感國人昧于時勢,對日本只是一味地排斥和反對,卻不愿做深入研究。他認為很多中國人就像戴季陶先生所說的“思想上的閉關自守者”“智識上的義和團”:既不愿看日本字,也不愿聽日本話,甚至不愿見日本人。中國總是疏于研究對手,可對手卻把我們里里外外研究個透。他引用國民黨元老戴季陶的話來批判國人,“‘中國’這個題目上,日本人也不曉得放到解剖臺上解剖了幾千百次,裝在試管里化驗了千百次?!盵11]1他主張,日本這個民族無論在學術、思想、種族還是文化上,都是遠東地區的大國,與世界很多國家都緊密相關,不容忽視。他建議今后要切切實實地下工夫去研究日本,要對他們的性格與思想、國家和社會的基礎等諸多問題展開研究?!耙獣缘盟倪^去如何,才曉得他的現在是哪里來的。曉得他現在的真相,方才能夠推測他將來的去向是怎樣?!倍哦ㄓ颜J為,國內普遍對日本的疏忽,正是“九一八”敗績的重要根源。
“九一八”后的知識分子直面救亡圖存的時代主題,以振興國家民族為己任,在痛苦的反思中尋找出路。史學家傅斯年于東北淪陷一周年之際,在談了四點失望、四點希望之后提出,“淺看來是絕望,深看來是大有希望。這希望不在天國,不在未來,而在我們的一身之內。我們若以民族的希望為宗教的信仰,以自身之勤勉工作各盡其職業為這信仰之行事,則大難當前,盡可處之泰然,民族再造,將貢一份助力?!盵22]圖書館學家沈祖榮表示,“目前雖臨萬難之中,千鈞一發之時,亦應積極前進,不可推諉,以達到這個事業的健全與合理的發展,也可以改進現在,紊亂頹敗簡陋的各種現狀。”[23]圖書館界紛紛將愛國情感轉化為實際行動,1932年“九一八”一周年之際,浙江省立圖書館新民分館兒童閱覽室門前的條幅極為觸目:“杭州各界諸君,你們習于目前的安平,沉醉于西湖的瀏覽,就忘了九一八么?”[24]該次展出了大量與“九一八”相關的實物、照片和書籍,當日雖凄風冷雨,但觀者云集,絡繹不絕。
1932年上海發生“一·二八”事變,藏量豐富的東方圖書館被焚,多家圖書館被毀,多處私人藏書被劫,日帝的囂張氣焰和罪惡行徑激起了圖書館界的強烈憤慨,也激發出了圖書館界人士更強烈的使命感。次年中華圖書館協會第二次年會發布宣言,“今日吾華民族對于國家前途,己身存亡,其所負荷,實千百倍于重前賢,艱于他國!吾輩職掌近代知識之寶庫,典守先民之遺藏者,丁茲時會,尤應以知識之明燈,出有眾于幽暗?!盵25]杜定友先生終生以圖書館為志業,以“圕迷”自居。他深知圖書館對國家和民族的重大意義,更懂得一個圖書館人在國難時期的責任與擔當。“九一八”一周年之際他曾寫道:“圕是一個教育機關,與學校教育,社會教育,專門教育,和家庭教育,都有直接關系。所以服務于圕界的,職責很重,范圍很廣……于是刻苦奮斗,以求打破惡劣的環境,增進圕的效用,孜孜矻矻,數十年如一日,澹泊寧處,不為外界虛榮所誘。只有為民眾服務之心,而無升官發財之想,這就是‘圕迷’了。”[26]“九一八”后,杜定友先生“于敵機狂轟,烽火滿天之際,以極力保存文獻為己任。于圕參加救亡工作,策劃尤多”[6]4。
杜定友認為,國內各界對日本研究的闕如,是導致國難的原因之一。所以,他先后多次編輯不同版本的關于日本的書目,為國內研究者提供閱讀路線圖。圖書館史學者劉勁松先生曾肯定,“在各種中日問題研究書目中,杜定友的著作開了先河。杜氏的書目在濟南慘案后即已開始編印。”[3]59“九一八”事件后,杜定友對1928年撰寫的研究日本的書目進行了拓展。在新版序言中他寫道:“舊仇未報,新創又起,回思國難,悲憤填膺。友服務于圖書館,愧無干城之力,而報國有心,未嘗后人。敢不就我所知,盡一份子之義務。前者有研究書目之發行,以期喚起國人之注意,不圖研究之工作未完,日人之暴行又作;乃將近來所有關于日本書籍再為增補如左。”[11]2新書目主要包括了《日本社會運動史》《滿蒙秘密》等共計六十部著作。每書皆有簡短數語之評介,以供讀者索引參照?!秾θ諉栴}研究書目》是一篇長文,其內容分節刊載于1932—1933年《活力》雜志的第8、9、10、11、12、17、18期。該書目是當時最為系統的專業書目,備受同行和讀者好評。在他的影響和推動下,各種版本的日本研究書目紛紛出臺,一時蔚為風潮。被收藏于他的文檔中的《五中周刊》有一份“本校圖書館對日問題研究書目”,即在其指導下編輯完成(見表1)。

表1 1932年《五中周刊》列出的“對日問題研究書目”[28]
杜定友隨時提醒國人,“這次日本不顧人道公理,在東北悍然出兵。我們所受的創痛,實在較前更甚,那末我們研究對日問題,應更加努力?!彼J為,要研究日本,除了較全的書目,還應有科學研究方法的指導。為此他撰寫了《“對日問題”研究方法》的長文進行探討。他反對以功利化的目的去研究,“切忌存一個要發表結果的心理”,否則容易落入茍且與膚淺的俗套,這樣的研究毫無價值。他主張研究學術首要的是占有充分的材料,然后才可能有精確的見地。至于搜集材料的方法,他推薦了三種:卡片制度、剪報、裁剪?!翱傊?,研究學術都在平常努力。尤在乎首先確定目標,隨時留心,有了充分的材料,才可以研究比較,用演繹或歸納的方法,求得相當的結果?!盵27]在此基礎上他提出了研究對日問題的大綱,包括“日本之研究”(涉及背景、人口、經濟、近代史、政治等十二個方面)、“中日關系之研究”(包括政治、外交、軍事、交通等四個方面)、“東北之研究”(包括交通商業、最近東北事件之研究等四個方面)。他根據該研究大綱,附錄了包括《日本民族性研究》《暴日侵占東省特刊》等總共311本參考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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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八”前后的一些專題講座真實地反映了杜先生在面對國難時的所思所為。“九一八”事變后,他定期為上海交通大學的學生開設關于時事與讀書方面的專題講座,不少內容是圍繞國難展開的。比較有代表性的是“九一八”發生的第二天即1931年9月19日,他為交大師生所做的《對日問題與圕》的演講。他告誡學子,“從今天起,我們該覺悟了,我國現在國勢阽危已經到燃眉的時候了?!彼嘈?,若是各人都有一管槍、一口炮,沒有一個不愿效力疆場、為國捐軀的!但是作為一個理性的圖書館學家,他并不鼓勵學生追隨當時青年人所熱衷的投筆從戎、棄學從軍的潮流。相反,他提醒學生,“諸君要記得,在國家危急的時候,我們第一要主持鎮靜”,“還有許多許多事要待你們去干的,所以我希望諸君不要操之過急,好預備將來為國家努力!”[29]他認為如果草率地把大學生送上戰場為國捐軀了,國家未來建設將無由承擔。所以,他認為學子應“努力學問,將來制造許多槍炮,發明許多機器,比較現在自己拿一管槍去殺一個敵人的效力,何止千倍”。其觀點與六年后全面抗戰爆發時國民政府所主張的“戰時要當平時看”的教育方針完全一致。

表2 杜定友《“對日問題”研究方法》中收錄的交通大學救國聯合會分會宣傳組工作大綱
杜定友不但有精深的專業技能,還有卓越的社會活動能力。在任交通大學圖書館館長期間,他積極支持學生抗日社團活動。他不但為交通大學救國聯合會分會開列對日研究的書目,為該會舉辦抗日講座,還在抗日宣傳品設計、印刷、張貼等方面給予方便?!耙弧ざ恕敝?,上海情勢越發危險,有的時候,“已聞炮聲隆隆,飛機翼翼,此稿能否完畢,殊無把握”,他卻仍不余遺力地工作,積極支持學生抗日社團活動。在《“對日問題”研究方法》中,他還特地將“交通大學救國聯合會分會宣傳組工作大綱”作為研究案例收入其文檔中,其支持學生社團由此可見一斑。
在“九一八”前后,像杜定友先生這樣能夠在事變前預警危機、事變時反思危機、事變后積極應對危機的圖書館學人不在少數。如燕京大學圖書館青年館員于式玉女士,在熱河被占后,她翻譯了借高僧身份掩護而長期活動于中國的日本間諜水野梅曉的著作《現存熱河的貴重文獻》,揭露日本對中國文化侵略的事實。可以說,那一代圖書館人雖然人生際遇各不相同,但都延續著憂國憂民、舍我其誰的精神傳統,在國難關頭以一己之力推動國家民族艱難前行。
(來稿時間:2020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