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結構視角下中國進出口貿易的影響研究

江星燕 周敏

摘 要：在全球貿易失衡的時代背景下，我國長期處于貿易順差的格局中。對中國1998—2018年30個省市區的面板數據進行固定效應回歸分析后發現，人口年齡結構是導致該格局的重要原因。在此基礎上，由于我國各地區之間經濟水平差異大，需要進一步將其劃分為東中西部進行實證檢驗。結果顯示，幼年撫養比和老年撫養比均對貿易賬戶有著顯著的負向影響。分區域回歸中，僅東部地區通過穩健性檢驗。為促進貿易平衡，建議貫徹試點寬松人口政策并促進教育事業發展。

關鍵詞：貿易賬戶;人口年齡結構;分區域回歸

中圖分類號：F752? ?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21）18-0114-03

引言

如今經濟全球化深化，世界各國之間以貨物和服務貿易為代表的經貿往來日益頻繁，已基本形成了利益交融的格局。然而，各國經濟狀況不同、資源稟賦有別，一國的國際收支并非永遠持平。數據顯示，2018年中國服務與貨物貿易順差額高達6 161.5億元人民幣，占全年GDP的0.67%。在優勢積累效應下，長期不平衡的全球貿易格局逐漸成為影響國際經濟穩定和可持續發展的重要隱患。為了避免貿易沖突，促進國際經貿往來的有序展開，本文認為有必要從人口年齡角度解釋貿易差額變動。

自1982年制定計劃生育政策后，中國幼年人口占比開始急劇下降，即使是2014年人口政策從緊縮化轉向了寬松化方向，2018年幼年撫養比依舊跌落為25.11%。而根據聯合國標準，中國已于2002年跨入老齡化社會，2018年的老年撫養比達到了15.34%。

作為一切力量產生的源泉，“人”可以決定諸如儲蓄率、消費率、人力資源等重要經濟變量?；谏鲜隹紤]，本文決定從人口年齡結構視角切入，在本文第二部分對國內外文獻進行評述，在第三部分探討理論基礎和模型設定，在第四部分通過固定效應模型，對1998—2018年中國30個省市區的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并在第五部分得出結論和政策建議。

一、文獻回顧

新古典經濟增長理論模型認為，一國儲蓄可以通過投資轉化為產出，用于提高現有人口和新增人口的人均資本擁有量。Coale和Hoover（1958）[1]不局限于人口與儲蓄投資之間的關系，首次從人口年齡結構角度解釋經常賬戶變動，認為二戰結束后出生率的上升和死亡率的下降增加了社會的負擔，國內消費率提高，儲蓄減少，可用于投資的國內資金減少，一國不得不通過外部資本流入增加以滿足投資需求，從而形成了一國的經常賬戶逆差。Williamson和Taylor（1994）[2]對19世紀末美國、加拿大等部分新世界國家的實證研究也證實擁有高比例幼年人口的國家儲蓄率更低，更易產生巨額的經常項目逆差。Higgins和Williamson（1999）[3]、Higgins（1998）[4]使用100多個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長達30年的面板數據證明了老年撫養比越高，經常賬戶負向失衡越嚴重。Kim和Lee（2008）[5]基于面板向量自回歸模型和東亞十國1981—2003年的數據，驗證了老年人口結構和經常賬戶之間存在的顯著負向關聯。Domeij和Floden（2006）[6]對1979—2001年G-7國家的研究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

我國從2003年（王仁言，2003）[7]開始關注人口年齡結構對經常賬戶的影響。汪偉（2012）[8]構建開放三期模型并帶入中國1993—2009年省級面板數據后發現，幼年撫養比的下降會導致經常賬戶盈余，人口老齡化會導致經常賬戶赤字。李明（2013）[9]首先對全球100余個國家的靜態和動態面板進行了分析，又進一步對中國1990—2011年人口結構和經常賬戶進行了實證檢驗，兩個回歸結果均證實了幼年撫養比和老年撫養比越高，經常項目越容易惡化的結論。康?。?018）[10]采用動態面板模型對中國1994—2015年面板數據的研究結果顯示，老齡化的加深將會抑制中國進出口的規模，而通過提高生產率可以抵消部分惡化作用。田小文和李軍波（2017）[11]對1997—2015年中國東中西部數據檢驗后發現，東部地區的老齡化更為嚴重，總撫養比對經常賬戶順差的削弱力度比中西部更強。

但是縱觀學者們的前期豐富的成果，作者依舊發現了研究的空白點。如：一是前人對此的研究多是基于20世紀80年代至21世紀初的數據，而在近二十年，我國社會老齡化加速，年齡結構發生了巨大改變，幾年前的結論對當下的借鑒意義有限;二是中國幅員遼闊，東中西部之間經濟水平差距大、開放程度相同，全國范圍的回歸結果難以顯示各地區的實際情況;三是近十年跨境電商對我國的進口貿易產生了巨大影響，但是其理論研究成果豐富，實證研究稀缺。因此，為了填補上述研究的不足，本文采用中國1998—2018年的省級面板數據集進行固定效應回歸，并在此基礎上進行分區域回歸和加入跨境電商虛擬變量的回歸，以此來更好地反映我國實際情況。

二、理論基礎及模型設定

（一）模型設定

Modigliani和Brumberg的生命周期假說認為一個人從降生直至死亡，其消費和儲蓄遵循一定的規律：幼年時期的收入為零，支出源于上代積蓄;青年時期屬于勞動人口，工作后的收入用于日常開銷、撫養下一代、儲蓄等;老年時期的收入再度降為零，支出源于青年時期的存款。與此同時，人口紅利理論指出，一個國家勞動力資源越充沛，國內產出越多，一國撫養兒童、贍養老人的壓力越小，儲蓄率將會提高，資本積累轉化率也隨之提高，一國產出大幅增加，進出口貿易活躍。

基于上述理論分析，本文認為幼年和老年人口占比的多寡將會影響一國的撫育成本，進而影響該國的儲蓄率和消費率，從而最終影響其進出口貿易格局。因此本文將幼年撫養比和老年撫養比作為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建立如下回歸模型，探究中國貿易順差背后的成因：

被解釋變量為各省份的貿易差額，核心解釋變量為人口年齡結構，式中各變量的含義見表1，ui代表個體效應，？著it代表隨機擾動項，i代表地域，t代表時間。

（二）變量和數據選取

本次實證分析選取的時間跨度為1998—2018年，剔除殘缺數據后得到30個省市區的強平衡面板數據。本文的完全樣本數量為630個。除匯率來源于世界銀行外，其余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表1為變量含義、處理方法及描述性統計結果。

三、實證分析及穩健性檢驗

下頁表2為固定效應回歸結果，比較第（1）列至第（3）列的結果發現，貿易賬戶均隨幼年和老年撫養比的提高而傾向赤字，幼年撫養比對貿易賬戶的負向作用顯著弱于老年撫養比。而第（4）列對總撫養比的結果顯示，總撫養比每增加1%，貿易賬戶將減少27.53億美元。核心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與前期的理論分析和假設一致，撫育人口比例越高。一方面，高昂的撫養成本致使社會總儲蓄率的下降和消費率的提高;另一方面，促使企業轉型升級，投資需求增加?？偠灾啄旰屠夏険狃B比的負向作用疊加，共同導致貿易賬戶惡化。

其他控制變量中，存款利率對貿易賬戶的影響顯著為正。根據貨幣乘數效應，存款利率越高，對居民存款的正向激勵作用越大，銀行放貸的可用資金越多，每單位貨幣的產出越高。此外，人民幣直接匯率對貿易賬戶的影響也顯著為正，這同樣與匯率理論相符，人民幣本幣越值錢，越有助于進口貿易的發生，不利于出口貿易的發生。教育投資對貿易賬戶呈顯著正向促進作用，說明對教育行業投入的資金越多，勞動力素質越高，越有利于提高國內產出，促進出口，其極高的投入產出比為我國教育事業的發展提供了重要的參考意義。同時，經濟越發達，社會消費零售額越高，國民消費潛力越大，社會對國內外產品的需求越大，對進出口貿易均會產生顯著的正向拉動作用。

考慮到我國幅員遼闊，各地區之間自然條件、經濟發展水平、對外開放程度等存在巨大差異，簡單的面板數據回歸難以評估不同地域人口年齡結構對貿易賬戶的影響，本文以中國經濟帶劃分為依據，①進行東中西部地區的分區域回歸?；貧w結果顯示，在東西部地區，幼年撫養比對貿易賬戶的影響顯著為負，中部地區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東中西部地區的老年撫養比均會對貿易賬戶產生負向影響，只是中西部未通過顯著性檢驗。

除此以外，考慮到2006年興起的跨境電商平臺為中國帶來的消費變革，本文納入跨境電商為虛擬變量，評估2009年、2012年、2015年的跨境電商的影響。結果顯示，幼年撫養比的回歸系數在符號和顯著性上完全一致，僅數值上有著微弱差別，通過了穩健性檢驗。類似的，老年撫養比的回歸系數在符號上一致且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但是跨境電商的出現削弱了老年撫養比的負向作用。同時，實證結果顯示，隨著年份的推移，跨境電商對貿易賬戶的負向影響逐漸減弱，可以推測最后跨境電商對貿易賬戶將保持穩定的負向作用。

四、結論與政策建議

眾所周知，我國經常賬戶順差是“雙順差”的根源之一，而貿易賬戶盈余是導致經常賬戶順差的根源。追根溯源，貿易盈余的重要原因是人口年齡結構的變化。本文的回歸結果顯示，人口年齡結構與貿易差額的回歸結果與理論預期基本符合，幼年撫養比和老年撫養比越高，貿易賬戶越傾向于逆差。分區域回歸結果中，僅東部地區通過了穩健性檢驗，而加跨境電商虛擬變量后，人口年齡結構對貿易賬戶的影響依舊顯著，本文的基本結論依然保持不變，于是本文得出了以下的政策建議。首先，重點地區優先試點，放寬生育門檻，釋放生育潛能;其次，重視教育作用，提高機器替代水平，維持經濟長期穩定發展;最后，監管行業秩序，合理利用優惠措施，鼓勵跨境電商平臺發展。

眾所周知，人口結構是一個長期緩慢變動的過程，本文截取的時間維度僅是人口結構變動進程中的一小部分，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本文結論的時效性。若是能獲取過去幾十年來的歷史數據，并在此基礎上進行研究分析，相信得出的結論和政策建議將會更加有參考意義和價值。

參考文獻：

[1]? Coale A.，Hoover E.M.Population Growth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Low-Income Countries：A Case Study of Indias Prospects.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Princeton，1958.

[2]? Williamson T.J.G.Capital Flows to the New World as an Intergenerational Transfer[J].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1994，（2）：348-3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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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im S，Lee J W.Demographic changes，saving，and current account：An analysis based on a panel VAR model[J].Japan and the World Economy，2008，（20）：236-256.

[6]? Domeij D.，Flodén M.Population Aging and International Capital Flows.International Economic Review，2006，（3）：1013-1032.

[7]? 王仁言.人口年齡結構、貿易差額與中國匯率政策的調整[J].世界經濟，2003，（9）：5-11+82.

[8]? 汪偉.人口結構變化與中國貿易順差：理論與實證研究[J].財經研究，2012，（8）：27-38.

[9]? 李明.人口結構變遷與經常賬目失衡[J].南方經濟，2013，（11）：1-16.

[10]? 康健.人口老齡化、巴薩效應與中國貿易順差[D].北京：對外經濟貿易大學，2018.

[11]? 田小文，李軍波.中國經常賬戶盈余背后的人口結構效應[J].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6）：104-109.

Analysis of the Impact of Demographic Structure Changes on Chinas Import and Export Trade

——Based on Chinas Provincial Panel data from 1998 to 2018

JIANG Xing-yan，ZHOU Min

（Business School，University of Shanghai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Shanghai 200093，China）

Abstract：In the era of global trade imbalances，after conducting a fixed effects regression analysis on panel data of 30 provinces in China from 1998 to 2018，the reasons behind my countrys long-term trade surplus are presented.Due to the large economic differences in China，it is necessary to divide 30 provinces into the east，middle and west for empirical testing.The results show that both the youth dependency ratio and the old dependency ratio have a significant negative impact on the trade account.In the regional regression，only the eastern region passed the robustness test.In order to promote trade balance，it is recommended to implement the pilot loose population policy and promote the education.

Key words：trade account;age structure;regional regression

[責任編輯 曉 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