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手的小漿果（三首）

陳文莊

你從書叢中抬起頭來

一切，都好安靜。

如果你起身

滿上一杯水，窗幔卷著邊

輕輕顫動，窗外的樹

和淡藍的天如此明亮

你可能會再次抬起頭來

想要確認

那些明亮還在安靜地

環繞著我們的明亮。

在不遠處的庭院，在三月將盡

與四月將來之間，鳥鳴婉轉

你微微探身，踮起腳

伸向黃中染綠的葉間，幸福的

小漿果，纏住

我們的手

老虎與薔薇

那只貓，從擁擠的中年夢中

把你喚醒。它翻墻而至

帶來時間委婉的口諭

從此，它悄然住下來

和你的妻子分享床

在你的魚尾紋里暢然闊步

每天從不缺席

起床的奏樂儀式，而且尾隨你

上下樓梯

醫生，在一張膠片里審視虎

一枚被壓住的腰尾骨

發起暴動

用力鉗住松弛的神經

而藥丸投毒，和針的施法

對它束手無策。無奈的膏藥

閃躲于西裝筆挺的腰下，疼過青春

戀愛的傷疤

呼嘯的風忽然軟下來

跑不過兔子，老虎氣喘吁吁

冷颼的劍，故作輕松

藏在上司談話的地圖里

銀行每月投喂紙片，圍攏一條河

把精致的房子日夜環繞

你惴惴不安踱步在墻里

飛馳的虎，像風的呼嘯

終會軟下來

我們在煙頭的明滅中掙扎

或者推開門，走近一朵薔薇

新絕句·午夜廚房

撲棱翅膀，忽明忽暗，樹叢如手臂飛行

月亮，稍顯蒼老的鳥馱著光

豹紋。桃花。加入微醺的沿途

玻璃杯漸漸退潮，溺水的貝殼睜眼在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