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媒體如何在國際輿論場上當好“核查員”
——法新社“事實核查”項目發展及啟示

□ 曾繁娟

一、法新社“事實核查”發展概況

法新社早在2016年即與全球IFCN（國際事實核查網絡）合作啟動了第三方事實核查工作，主要任務是評估和審查自有平臺內容的準確性。2018年，在Facebook“第三方事實核查”項目支持下，法新社成立專門團隊，專職核查Facebook平臺上關注度較高、傳播程度較廣的信息，如果某一信息被評定為“虛假”，平臺會對帖文自動“降級”處理以減少曝光率。與此同時，法新社還開設了“事實核查”的專業網站。

經過幾年的發展，法新社“事實核查”團隊已成為該領域最大的專業記者全球網絡。目前該項工作由法新社巴黎總部的數字驗證首席編輯負責，中國香港、華盛頓特區、貝魯特、約翰內斯堡和蒙得維的亞的90多名采編人員執行。語種數量由最初的英語、法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拓展至18個語種，覆蓋全球80余個國家和地區。

得益于與Facebook合作的經驗，法新社積極拓展與社交平臺在事實核查領域的合作。2020年10月，法新社與TikTok簽署一項“事實核查協議”，在保留編輯獨立性條件下，驗證在菲律賓、印度尼西亞、巴基斯坦、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等國境內TikTok平臺上的虛假和誤導性視頻。

二、法新社“事實核查”具體做法

鑒于法新社“事實核查”網站是該項目稿件的集納平臺，可主要以此觀察其具體內容和做法。目前18個語種版本網頁中，絕大部分語種都按Top news（頭條）、Regions（地區）、Topics（話題）三大項進行展示，捷克語等小語種分了Regions（地區）、Topics（話題）兩類。每一類再根據主題做細分，其中Top news（頭條）類別下二級標簽會根據一段時間內的熱點問題做調整，近期大部分語種網頁為“新冠疫情、2020美國大選、埃塞俄比亞沖突”三個主題，后兩項類別的二級標簽基本固定，Regions（地區）下列有“非洲、亞太、北美、歐洲、拉美、中東”，Topics（話題）下列有“健康、環境、科學、政治”。

關于如何確定選題，法新社表示“我們根據編輯興趣、分享內容的廣泛程度以及是否進入公眾辯論的標準選擇要調查的內容”，“特別注意可能會危害人們的健康或生命，或破壞民主進程以及可能有害的仇恨言論和種族主義的錯誤信息”。如上所述分類，選題會緊跟新聞熱點，且通常圍繞某一條帖文等非常具體的話題展開，比如“韓文社交媒體帖文用舊視頻謊稱Covid-19疫苗的副作用”“希拉里·克林頓戴著電子腳踝監護儀的圖片是經過篡改的”“有關印度農民抗議新農業法律遭警察毆打的網絡傳言是虛假信息”。文章列表排序為縮略圖加標題，縮略圖一部分為新聞圖片，一部分是被顯著標記了“虛假”“誤導”等字樣的截圖。

各語種稿件中，英文發稿量最大，發稿頻次約為每天1-3條。如“頭條”中有關新冠肺炎的常設話題Busting Coronavirus Myths（澄清新冠病毒訛傳），以時間倒敘排列了一年多以來世界各地有關Covid-19疫情訛傳的辟謠文章列表，截至今年3月底，英文稿件已經更新了842篇，法文有393篇，西班牙文有536篇。

從每篇文章的內容看，以近期英文稿件為例，一般為標題下方首先列簡單摘要，開門見山寫明消息內容和法新社的結論。其次配以貼文截圖和鏈接，由于核查大部分為辟謠性質，因此截圖往往被標注一個大大的紅叉，并會在需要的圖像位置加注紅色標記。接下來會有詳細的核查說明，包括記者采訪內容、機構聲明、圖片視頻比對、研究報告等，均以客觀講述事實方式就存疑內容進行描述。文章中提及的個人、組織或者報告等，通常會以鏈接方式嵌入，點擊即可跳轉至其社交賬戶或者網站頁面。

在核查過程中，法新社除了現場采訪、聯絡各方當事人、調查原始材料等傳統的新聞技能外，還注重依靠技術手段和核查技巧來驗證信息。鑒于目前大量的虛假信息涉及相關的舊圖像或視頻，法新社通常借助Google、Bing、Yandex、TinEye和百度等進行圖像或視頻搜索，還自主開發出一個叫做INVID / We Verification Chrome的擴展程序。在搜索網站中使用這個工具，可以通過“關鍵幀”標簽將視頻剪切為縮略圖，只需在圖像上單擊右鍵即可實現對同一張圖片進行幾次反向搜索。與此同時，該團隊還會充分研究評論區留言獲取線索，以及結合建筑標志、植被、車牌、天氣狀況等各類信息進行交叉核實。最后，他們一般使用Wayback Machine或Perma CC之類的存檔工具保留記錄，以防日后被核查的內容更改或刪除。

如果事實核查的稿件出現了錯誤，法新社編輯會予以糾正并在原始文章中的底部清楚標記“更正”或“澄清”，并注明修改日期和解釋。若錯誤較為嚴重，法新社會在原文詳細標注解釋的基礎上，再在專門的“更正”欄目匯總所有更正文章鏈接，截至目前列表共有42條。

□ 法新社總部辦公大樓。

為了便于為Google、Bing、Facebook、YouTube等搜索引擎和社交媒體平臺識別和標記事實檢查文章，法新社通常使用Claim Review的標記工具。運用這一系統，事實核查人員可以快速輸入相關核查文章的URL、簡短結論等基本信息。

三、做強“事實核查”應對當前國際輿論形勢挑戰

謊言止于真相。在當前國際輿論場對涉華議題高度關注且噪音雜音四起的背景下，“事實核查”這一報道體裁，能夠有效駁斥謊言、植入真相，成為打碎謊言傳播鏈條的利器。建議我主流媒體不斷完善工作機制、加大發稿規模，借鑒國內外有益經驗做大做強“事實核查”對外報道。

一是發揮好中國新聞權威報道優勢，針對虛假新聞和各界疑慮，以講事實、核真相的方式提供一手信息、現場報道和權威解讀。權威辟謠或者事實核查的定位，既要聚焦具有重要事件、普遍意義的新聞事件，且要第一時間、及時高效發出權威聲音。以做好涉藏涉疆等輿論斗爭報道為例，即可從虛假新聞、對我污名化言論入手選題，結合國際社會的具體關注點、攻擊點澄清事實、講明真相。

二是完善工作機制，加強對內對外報道聯動合作、統籌協調力度，對重要線索做到及時發現、及時策劃、及時發稿。有條件的媒體可以開辟專欄、專區，加大發稿力度，實現規模化供給，形成品牌影響力。如新華社自2020年5月起，在英文互聯網專線中開設了“FACE CHECK”（事實核查）欄目，目前已經初步見成效，短短半年多時間該欄目稿件采用率已迅速躋身到該專線第三名。

三是嘗試與國際化社交媒體平臺開展深度合作，一方面積極借鑒其在事實核查方面的有益經驗和做法，利用和引進平臺大數據分析、算法等先進技術，為核查提供便捷工具。另一方面發揮專業媒體優質內容供給強項，將獨家、首發、全球連動報道等稀缺產品與社交媒體海量用戶規模、便捷互動、開放運行等優勢有機結合，切實將媒體的采編優勢轉化為傳播優勢、影響力優勢。

四是以融媒體思維改進報道。目前我主流媒體一些核查對外報道仍以文字或文圖形式為主，影像對比、音視頻解析、圖表式呈現等融合態稿件數量較少，稿件寫作從標題到內容也仍未實現事實核查類別的“量身訂制”。建議堅持移動優先、用戶導向，完善稿件寫作和產品制作，巧妙選擇報道角度把一些常規新聞轉化改寫為事實核查，同時通過添加相應的圖解、標識、鏈接、采訪實錄、機構聲明等信息，豐富稿件細節和用戶體驗，增強報道可讀性、可信度和嚴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