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舒婷
摘要:回顧網劇近年來的發展,懸疑劇在網劇中仍然占據主導地位,多部優質的國產懸疑網劇不斷掀起熱潮。質感的畫面、緊湊的劇情以及高超的演技,使網絡懸疑劇的傳播力和影響力持續增強,商業價值不斷拓展。同時,網絡懸疑劇呈現出“電影代餐”式的類型特點,其精品化的制作、與觀眾現實社會心理的共情探索,以及短劇化、垂直化制播方向的探索,不斷推動著網絡懸疑劇的成熟發展。
關鍵詞:國產網劇 懸疑短劇 類型化 電影代餐
“電影代餐”一詞頻頻出現在社交媒體上。該詞來自豆瓣影音的硬核懸疑迷和“迷影者”,它是指在疫情防控期間影院關閉、影片空缺的特殊時期,多個平臺出品的網絡懸疑劇呈現出來的集數少且篇幅小、內容精致且結構嚴謹、敘事手段創新且影像風格電影化的特點,從而帶給觀眾如同在家觀看電影般質感的網劇體驗,觀眾稱這樣的網劇為“電影代餐”。自2016年《余罪》播出掀起網絡懸疑劇的浪潮后,近年來的網絡懸疑劇愈發向精品化、類型化和短劇化方向發展。在移動互聯時代,網絡懸疑劇成為“電影代餐”有著獨特的優勢:適合在手機上觀看,可以有效利用碎片化的時間。“電影代餐”式的網絡懸疑劇以其電影化的視聽語言類型、共情化的敘事模式以及垂直化、精品化制播策略的變革,讓當下已經習慣“倍速觀劇”的觀眾重新回到網絡懸疑劇內容的完整體驗上來。
一、電影化的敘事策略探索
近年來,我國多部國產網絡懸疑劇所呈現的“精品化、奇觀化、電影化”等特點,帶來了高口碑、高收視,推動著網絡懸疑劇在影像創作中積累經驗并不斷樹立更高標準,也為中國國產網絡懸疑劇不斷構建新的范式與新的要求。
1.具有電影質感的奇觀世界建構。網絡懸疑劇多采用架空的世界、符號化的元素來建構一個全新的、新奇的世界,從而在視覺上吸引觀眾。這也是早期網絡懸疑劇的做法,如《河神》和《龍嶺迷窟》。2020年4月,改編自作家天下霸唱“鬼吹燈”系列的《龍嶺迷窟》在騰訊視頻播出,作為超級大IP,《龍嶺迷窟》的制作首先在視覺效果上花費了很多心思與成本,其不僅逼真、刺激地塑造出了驚悚恐怖的迷窟世界,亦還原了原著中“流沙坑”“魚骨廟”“懸魂梯”等經典場景,為觀眾構建了一個日常生活中無法接觸而又新奇的“奇觀世界”。《龍嶺迷窟》在“奇觀世界”的建構上并不局限于“地下世界”,在“地上世界”同樣下足了工夫,如劇中試圖喚醒觀眾對20世紀80年代的集體回憶:印花的瓷茶杯、熱鬧的潘家園古董攤、穿著藍色布衣夾著爛皮包的農民、塵土飛揚的客車,破舊又有年代感的招待所等符號化元素貫穿劇中,使這部懸疑劇在真實感和獵奇感之間達到了平衡。而《唐人街探案》《十日游戲》《隱秘的游戲》等探案懸疑劇則是在構圖、音樂、色彩上下足了工夫,用色彩代替了敘事。例如,在《十日游戲》中為了表現劇中吳宇柯的角色特點,多個場景中增強了其面部的反差和銳度,即角色的“硬漢特質”。因而在拍攝時特意將暖光調至藍灰色,增強了角色性格的冰冷感。無論是何種表現方式,可以看到網絡懸疑劇在電影質感上的追求已不再簡單局限于觀眾視覺上的沖擊和滿足,而是從多空間、多角度、全方位去呈現出電影的景觀世界。
2.現實主義的風格呈現。2020年6月,改編自作家紫金陳的小說《壞小孩》的網絡懸疑劇《隱秘的角落》在愛奇藝迷霧劇場播出。僅上線5天,該劇就以9.0的高分成為上半年最佳國產劇。劇中最獨特的視覺呈現是其浪漫的現實主義風格。所謂現實主義是指真實的人物、真實的表演狀態、真實的環境;所謂浪漫是指在視覺美學上呈現浪漫感。正如導演辛爽談到:“那個熱是真的,汗是真的,眼睛被光刺到的感覺都是真的。你會一下子回憶起童年身邊的小伙伴,一起去公園里某個角落玩,那種年少冒險的感覺,是我們這一代人的集體回憶。湛江本身很符合我們的一個美學標準,我們想做一個浪漫現實主義的東西。”當大家都把懸疑兇殺案的背景設定在冰天雪地的東北以烘托陰冷氣氛時,他把拍攝地選在了四季如夏的湛江。在劇中,肩胛上泛著的那層油光,獨屬南方的街巷市井氣,以及那終年高懸的日光打在繁密綠植后投射出的一片片陰影,共同將南方小鎮的混雜感編織了出來。
二、立體化的傳播策略創新
影視作品所傳達的價值觀能否引起觀眾的共鳴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該作品的傳播效果。而當下的網絡懸疑劇除了在視聽語言上做到吸引觀眾的電影質感視覺效果之外,用何種敘事手段講故事也至關重要。
1.多元化的類型。目前,網劇題材的選擇已逐漸從單一的固定類型開始走向“類型+”模式,懸疑題材的網劇為了拓寬傳播受眾,也走上了多元化的“懸疑+”模式。如臺灣網劇《想見你》便是以“懸疑+偶像言情”的模式與觀眾見面,其燒腦程度更是頻頻登上各大社交媒體熱搜;“懸疑+盜墓探險”的《龍嶺迷窟》、“懸疑+科幻”的《失蹤人口》、“懸疑+罪案”的《十日游戲》、“懸疑+倫理”的《隱秘的角落》等都是以類型融合的模式呈現的。這種敘事類型不僅拓寬了受眾面,而且能通過劇中豐富的劇情、人物和故事,彌補自己在日常生活中難以接觸的東西,以便滿足觀眾的情感需求。
2.靈活化的人物改編。目前,口碑較好的網絡懸疑劇基本上都改編自小說,在對小說進行影視化改編的過程中,對人物的改編都有很大程度的變化。以《無證之罪》和《隱秘的角落》為例,這兩部劇的人物在尊重原著的基礎上,都進行了較為靈活的處理,力求滿足觀眾的多元審美。在《無證之罪》的原著中,郭羽與朱慧如只是萍水相逢,而劇中朱慧如和郭羽則成了高中同學,這讓劇情的發展更加合理,也讓郭羽替朱慧如去殺人的理由更有說服力。而在《隱秘的角落》的原著《壞小孩》中,三個孩子要挾張東升30萬不是為了救欣欣,晶晶也是被朝陽一怒之下推下去的,嚴良和普普也是滿懷心機的“惡”的傳播源。三個人物都是扁平的,是已經設定好的“線性人物”,觀眾只能去“接受”人物,但在劇中我們看到的是三個“立體”的孩子和一個“多面”的殺人犯。
影視化人物改編后,劇情的作用凸顯在我們可以通過劇情的推進一步步去揭開人物設定的由來,而與此同時,編劇并沒有回避原著應有的敘事價值,只不過換了一種專屬于銀幕的方式,將所有的“惡”掩埋于敘事主線之下,以此增加人物的立體感和溫度。在小說中朱朝陽是一個內向但十分有棱角的孩子,他在晶晶死后第一時間去查了未成年人保護法,此時的他更像是一個天生的小惡魔。但在影視劇中朱朝陽底色是溫柔的,不小心將水噴到同學身上會急忙道歉,在父親的新家庭中委曲求全的生活,都使觀眾對其心生憐憫,明白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孩子。原著中嚴良是一個善惡不分、意氣用事的小混混,“惡”幾乎占據了嚴良的全部內容,但在劇中嚴良是哥哥,更多地展現了人物“善”的一面。這一改編既符合主流價值,在傳播過程中給人以積極向上的價值引導;也使人物更加符合人性,比如在偷鋼筆的片段,他能用勞動去償還。
3.共情化的情感書寫。對于新興網劇而言,尤其是現實主義風格濃郁的懸疑劇,要做到推陳出新就要抓住觀眾對美的經驗性感知和共情化的情感書寫,抓住觀眾對銀幕作品外部體裁的經驗總結和內部故事的價值觀念,從而幫助更多的觀眾完成對現實社會的共同想象。作為一部懸疑盜墓劇,《龍嶺迷窟》在影視化過程中將唐朝與西夏兩種墓葬文化與貫穿“鬼吹燈”系列的扎戈拉瑪族詛咒的傳奇故事轉化為一種立體的、多維的想象性空間關系,讓讀者通過盜墓歷險者的發現,來解密一些歷史與文化的“迷窟”。這不但滿足了讀者的好奇和窺視心理,還紓解了讀者因社會壓力而生成的生存焦慮,甚至推動讀者建構基于自我意識和文化認同基礎上的“生死”與“宿命”之間的想象性關系。
當然,作為網絡懸疑劇,無論在視聽語言上多么令人毛骨悚然,劇情構思出如何精密或懸念,在當下的網劇主題發展中,都應該關注觀眾的現實社會情感共鳴,折射出對社會、對人性的思考,從而讓更多的群體去肯定自己的社會身份與文化存在。因此,越來越多的網絡懸疑劇選擇改編真實題材的藝術作品進行影視化創作,由此引發更為深刻的情感共鳴。
三、制播策略的革命
在內容為王的時代,要在視聽上滿足觀眾,就需要仔細分析觀眾的觀看習慣,在制作方式和播出策略上進行革命。
1.時長短劇化壓縮。從“愛優騰芒”四大網絡視頻平臺來看,懸疑探案類型依然占據大多數,且多以“短劇集”的形式為主,這契合了觀眾碎片化閱讀和倍速觀看的習慣。同時,網劇“短小精悍、邏輯明晰”的特點與其快節奏的劇情很大程度上彌補了特殊時期影院無法開門的遺憾,成為一種“電影代餐”的存在。
2.劇情碎片化剪輯。所謂“碎片化”,原意為完整的東西破成諸多零塊,而“碎片化閱讀”指的是通過電子終端不完整、斷斷續續的閱讀模式,這歸于我們當下快節奏的生活,碎片化剪輯也成為網劇傳播的重要特征。如網絡懸疑劇《原生之罪》中,每一集開頭都會有1~3分鐘的視頻來回憶主角之間的主要案件的經過,通過插敘、倒敘幫助觀眾梳理劇中主要人物關系。《十日游戲》解構了原著的敘事方式,采用雙線并行敘事,開篇就將故事的高潮點放出來吸引觀眾眼球。同時,碎片化敘事在劇中頻頻出現,雙線故事的推進讓習慣倍速觀看的觀眾不得不仔細甚至反復觀看。《失蹤人口》中6名主角的故事也是用碎片化的敘事方式交錯講述,圍繞一個時間節點前后反復跳切,6人之間仿佛有著諸多微妙聯系。
3.劇場廠牌化經營。隨著網劇市場的崛起,劇場廠牌化模式開始在視頻平臺深耕起來。以愛奇藝為例,其已逐漸形成獨樹一幟的廠牌化經營模式。從2018年的“愛青春”和“奇懸疑”兩個類型化劇場到2020年的“迷霧劇場”,愛奇藝一直以垂直用戶為其首批受眾,從垂直圈層實現受眾突圍,并由垂直用戶的評價和輸出的口碑來實現更廣的傳播效應。縱觀愛奇藝從2017年的精品化“奇懸疑”劇場開始到如今短劇化的“迷霧劇場”,愛奇藝全新開啟的劇場廠牌化運營模式正契合了這種從內容到受眾的垂直化、圈層化趨勢。《隱秘的角落》播出后,愛奇藝“迷霧劇場”更是預告了一系列相關劇集,多為懸疑題材短劇,旨在為愛好懸疑劇的用戶提供專屬追劇劇場。
四、結語
在網絡懸疑劇日趨類型化的當下,制作方在追求電影質感的同時不能一味追求視聽盛宴,而要多方位呈現故事發展的時空環境,從而向觀眾展現出一個具有真實感的“奇觀世界”。同時,無論如何獵奇的劇情和懸念設置終究要傳遞正確的價值觀,能夠引發觀眾對現實社會的共情化思考。此外,各大平臺不能一味從眾、跟風,要做出自己的特色,積累口碑。
作者單位 海南大學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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