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亦舒的作品《胭脂》講述了出生于不同時代的祖孫三代女性不同的際遇,故事以第一人稱視角展開,從敘述者的視角出發對所有角色進行刻畫。研究發現亦舒借用個人型敘述聲音和內聚焦視角,通過女主角的聲音來表達自己的觀點和看法,體現了女性主體性,構建了女性權威。
關鍵詞:亦舒;女性主義敘事學;敘事聲音;敘事視角
1.女性主義敘事學理論
蘇珊·S·蘭瑟1981年在其《敘事行為:小說中的視角》一書中,第一次把敘事學與女性主義結合起來[1] 。女性主義敘事學關注作家的性別差異對文本敘述結構產生的影響,因而與經典敘事學之間存在很大的不同。女性主義敘事學將敘事形式的分析與性別政治、社會歷史語境相結合,探討女性作家文本中的敘述聲音如何建構話語權威,彰顯了鮮明的意識形態內涵,為批評實踐開辟了新的視野與途徑。
蘇珊·S·蘭瑟在《虛構的權威》一書中探討建構女性敘述聲音的話語權威時,強調了將社會歷史語境的分析與敘事作品的具體形式研究相結合的重要性,脫離了結構主義敘事學的話語形式研究,女性話語權威的建構也將失去客觀基礎而成為空中樓閣[2]。本文從女性主義敘事視角出發,從敘事聲音和敘事視角兩個層面對亦舒的作品《胭脂》中的主要角色進行解讀,探究小說中女性權威的構建方法。
2.《胭脂》中女性主義敘事的體現
2.1敘事聲音
小說從楊之俊的視角,以第一人稱出發來敘事,故事從“我”的口中娓娓道來。之俊同時擁有女兒和母親的雙重身份,是連接三人關系的紐帶。所以作者很巧妙地安排之俊作為故事的敘述者。她既是故事的講述者,又是當事人之一,因此小說屬于個人型敘述。而根據蘭瑟的《虛構的權威:女性作家與敘述聲音》,讀者在對作者和敘述者之間沒有作出區分的情況下進入文本,便“把敘述者等同于作者,把受述者等同于讀者自己或讀者的歷史對應者?!痹谶@種情況下,作者借由敘述者的身份將自身的觀點和見解不動聲色的融入故事之中,以此建立女性話語權威。
小說中祖孫三代的年齡都只相差17歲,但是三人性格卻不盡相同。她們的個性通過敘述者的眼睛呈現在讀者面前。
“我”的母親葛芬,51歲,打扮時髦,身材保持得當,看上去十分年輕。她與“我”父親分開后便一直獨身,雖沒有工作,但身上有“我”外公給她留下的金條,所以生活不成問題。在陶陶的教育問題上,她比較開放。她支持外孫女拍廣告、拍戲的決定,自告奮勇當她的經紀人,后來還支持著陶陶參加選美比賽。在“我”眼里,葛芬是一個美麗的,帶著一點哀怨的,但是思想又很開放的女性形象。
“我”34歲,自己創業,開一間小小的裝修店,曾經也給“我”帶來不少收入,但此刻生意一般,卻也一直努力經營,工作是“我”的精神寄托?!拔摇蓖砩线€去夜間大學讀書,已經讀了五六年,大家都評價“我”非常上進。“我”不打扮自己,也不出去交際,過著十分平淡普通的生活?!拔摇彪m然很愛女兒,教育女兒時思想卻較為保守,擔心女兒會像“我”年輕時一樣走錯路。因為管教太過嚴格,所以陶陶總是跟“我”意見不合,反而跟外婆比較合得來。在感情上“我”很自卑,一直因為年少時犯的錯誤而耿耿于懷,讀夜校是因為只有在考場上“我”才找回一點自信,以此抵消生活中的不如意。“我”很勤奮,誓要做出一番成績來,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有獵頭公司要來挖“我”,“我”覺得終于證明了自己?!拔摇币恢北憩F得很堅強,但內心也渴望愛情。對于陶陶,“我”慢慢轉變想法,從一開始的反對態度轉變后來的支持。小說最后“我”終于決定敞開心扉,直面人生。
“我”的女兒陶陶只有17歲,但是卻很有主見,不喜歡受束縛,追求新鮮。她沒有什么心事,天真可愛。“我”與陶陶的價值觀相差太大,陶陶并不覺得上大學結婚是必須的,她對自己充滿信心。她勇于嘗試,拍廣告,參演電影,并且跟不同的人結交朋友。雖然年紀小,但她的思想卻十分成熟,完全懂得怎樣將身邊的資源最大化利用。當父親英念智想要認回陶陶時,陶陶與“我”的處理方式也不一樣?!拔摇狈浅:ε绿仗諘粨屪?,采取逃避態度,而陶陶卻積極應對,同意跟父親見面。陶陶表現出了不符合她年紀的成熟。通過“我”的描述,可以看出陶陶身上體現了當代女性的特質,思想先進,聰明自信,敢愛敢恨,勇于嘗試,不受束縛。陶陶的人生態度其實就是作者所欣賞的和想要表達的,她希望女孩子都可以做自己的人生的主人。
小說中的三個主要女性角色的性格和人生際遇各不相同,其實是受到時代的影響,隨著時代的發展,三代女性的個人發展也逐漸進步。女性的地位也逐漸提高,葛芬的時代,女性的工作機會非常少;之俊這一代,女性工作已成為普遍現象;陶陶這一代,女性甚至可以追求更大的個人發展,擁有更多的個人選擇。小說雖是講述三位女性的故事,但也側面反映了時代的變遷。
2.2敘事視角
根據熱拉爾·熱奈特的敘事視角分類,《胭脂》屬于內聚焦視角[3],以“我”(楊之俊)的視角出發,敘述“我”所體驗到的世界,小說中 “我”掌握著小說的走向和節奏。文章中所有的角色都是從“我”的視角觀察描寫的,“我”擁有評價人物的權利。
因為小說以女性為主角,從“我”的體驗感受出發來對男性進行描寫,“我”掌握了話語權威。男性們成為被“我”凝視和窺探的客體對象,在敘事進程中男性的主導地位逐漸淡出。小說中,從“我”的視角對男性的外貌、氣質及精神意識進行觀察、審視與評判。
書中主要有三位男性出場,分別是葛芬的初戀情人葉成秋,葉成秋的兒子葉世球,以及之俊的父親楊之章。三位男性中葉成秋出現次數最少,基本上是在小說中間部分才正式出現。對于他的描寫也都是經之俊之口還有陶陶之口體現的。葉成秋在小說中是一個正面形象,在“我”和母親有困難的時候挺身而出,還時不時地照顧“我”的生意,在“我”眼中,葉成秋就像是父親一般的存在,“我”對他非常尊敬?!拔摇币恢币詾槿~成秋早晚會跟母親走在一起,但是沒想到最后葉成秋卻向“我”求婚,“我”心中備受打擊,一時不能接受。令“我”更加不能相信的是母親竟然也勸“我”接受葉成秋,但是“我”最終還是拒絕了葉成秋。當母親問“我”有沒有想過歸宿問題的時候,“我”回答她:
“我的歸宿,便是健康與才干...我已找回我自己,我就是我的歸宿。”[4]213
這句話是全書中最重要的點睛之筆,作者借女主角之俊之口來傳達自己的思想以及對所有女性的寄托,是典型的的女性主義敘事。其實這個時候“我”已經走出牛角尖,不再將自己與外界隔絕,也不拒絕戀愛,但是卻不會為了尋找歸宿接受葉成秋。
而“我”的父親楊之章是一個比較矛盾的形象。在跟葛芬分開后,他娶了廣東女人做老婆,還生下兩個兒子,本以為人生將一帆風順,卻不料家中出現經濟危機,而兩個兒子功課也不好。他對“我”還是不錯的,曾資助“我”的生意,但是另一方面,“我”從他那兒幾乎沒有得到父愛。楊之章非常頑固,他總是堅持像以前一樣作同樣的打扮,沉浸在富有的過去中。他痛恨葛芬,怨她當初離自己而去,對葉成秋的態度也是憤恨,恨葉成秋的得志反襯自己如今的落魄。他把自己的不如意都歸咎于命運。后面他患了癌癥,反而稍微看開了一點,“我”對他的心結也解開了。作者對他的正面描寫很少,只是通過三代女人的側面敘述刻畫出了一個封建固執的男性形象。
第三個男性角色是葉成秋的兒子葉世球,他正好跟他父親相反,是個極愛玩樂的花花公子,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換情人。也是在葉世球的情人孫靈芝家里“我”結識了葉世球。在“我”眼中,葉世球不學無術,“我”對他沒有好印象。但是葉世球卻對“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開始對“我”展開追求。但是“我”因為固有印象,一直對他不理不睬,直到后來跟他一起合作才發現他其實并不是一無是處,對他印象稍微改觀。但是后來葉世球見到了陶陶又喜歡上了陶陶,陶陶對她也很有好感,二人便在一起。在三個男性角色中,作者對葉世球著墨最多,從一開始追求之俊再到后來跟陶陶在一起的反轉,產生一種諷刺的效果。但是作者并沒有把他描寫成一個負面形象,只是從“我”的口中把故事講出來,留給讀者自己去評價。
總的來說,作者對小說中的男性角色態度還是非??陀^的,沒有過多的正面描寫,男性角色處于一種被動地位,話語權威很弱。文中沒有對其進行評判而是留給讀者自己去評價。
結語
本文從女性主義敘事學的角度對亦舒的作品《胭脂》進行了解讀。作者通過對三代女性故事的描寫,表現了不同時代女性的特征,同時,也傳達了她對女性的寄語,即一定要自愛以及經濟獨立,只有這樣才能贏得他人的尊重,同時也不必依賴男人而生存。作者以個人型聲音敘述故事,這種暴露敘述者性別的敘事聲音可以最大限度地展現敘述主體的女性聲音[5]。作為女性主義文學批評與結構主義敘事學相結合的產物,女性主義敘事學為文學批評實踐開拓了嶄新的視域、提供了新的思路、拓展了多元化的意義闡釋途徑,對亦舒小說的研究以及女性主義文學的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價值與實踐意義。
參考文獻
[1] 申丹. 敘事形式與性別政治:女性主義敘事學評析[J]. 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1):136-146.
[2] 蘇珊·S·蘭瑟. 虛構的權威:女性作家與敘述聲音[M]. 黃必康,譯.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3] 熱拉爾·熱奈特. 敘事話語 新敘事話語[M]. 王文融,譯. 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0.
[4] 亦舒. 胭脂 [M]. 廣州:花城出版社,1987.
[5] 蔣玲鳳. 亦舒言情小說中的女性敘事研究. [D]. 華僑大學, 2015.
作者簡介:張慧(1997-)女,河南南陽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外國語言文學及應用語言學。
(南京理工大學 江蘇 南京 21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