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香清花

今年是我們三個一起在N 市上大學的第一年。作為在這個城市里呆了三年的“老油條”,自然要囑咐好她們出行的每一個細節。我們三個的年齡是呈階梯式排列的,林悅比我小一歲,林雪兒次之,也是第一年來到這里。說來也巧,當初她們兩個報志愿時我并沒有干預多少,等收到錄取通知書時,我們發覺,不論是在過去還是未來,我們仍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
都說回家收拾行李是最能檢驗一樣東西在你心中地位的一件事。這不,我剛把行李箱扣好,抬頭就看見上周剛買的白T 恤洗好干了掛在衣架上。我輕輕地把拉鏈拉開一個小口,小心翼翼地把它塞進去,合上拉鏈松了一口氣后癱在椅子上,拿出手機,在群里發條語音說:“你們收拾好了嗎?”
林悅高三那年,因為是特殊時期寒假沒有很長,只有春節那七天的法定假。那年我上大二,課不是很多,考完試學院里沒什么事就提早回來了。我們幾個老家都在農村,所以回去要倒好幾次車。路上碰見林悅媽媽打了聲招呼,出于關心,就問起林悅情況怎么樣,果不其然,她永遠都是我們三個中最讓人“操心”的那一個。
學校為迎接新年,特地舉辦了一次聯歡晚會,原則上高三的同學可以不參加,可林悅不顧老師和家長的反對,課間組織幾名同學,在晚會上表演舞蹈。本身高三的學習緊張,如果再抽出時間排練舞蹈,只怕她們會吃不消。私下里我也勸過她,現在應該以學習為重,可林悅像是著了魔一樣,誰的話都不聽。我從小和她一起長大,深知只要她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也就沒再說什么。匯演當天,她邀請我去看。
演出進行得非常順利,受到了現場觀眾的一致好評。匯演結束后,大家可以在舞臺上為自己的親朋好友送上新春的祝福。
輪到林悅時,她叫我過去為她錄一段視頻。她站在臺上,思考良久,雙手緊握著話筒。
“我非常感謝這段時間陪我練習舞蹈的同學們,也很抱歉讓老師和各位家長為我們操心了,接下來的日子里我們會繼續努力,不辜負自己和家長老師對我們的期望,最后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她沒有走下舞臺的意思,應該是還有什么要說。
“鏡頭的另一邊,遠在大洋彼岸的爸爸,祝你新春快樂!”林悅深深鞠了一躬。
那年,是林悅父親出國打工的第三年。她跟我說,整個高中時光最遺憾的,就是高二那年的成人禮父親沒能來到現場。不過她從來沒有埋怨過他,知道他是愛她的。這次新春匯演,她只是想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每一個關愛她的人,她長大了。
我們三個最后一個離開家讀高中的,是林雪兒。不知怎么,平常大大咧咧的她,也會因為想家而晚上睡不著,尤其在高三這個緊張的時期。剛開始的時候,每次只要她睡不著,我和林悅就負責輪流安慰她。一天兩天還好,久而久之,以為她就會適應高三的節奏,每次也就敷衍過去了,可實際情況并不是這樣。
有一次跟媽媽打電話,說著說著就說起我們三個了,說我們幾個處得就像親姐妹一樣,平常要多關心彼此。前幾天看見林雪兒媽媽跟她一塊兒回來,我納悶這還沒到放假的時候呢,咋就回來了?細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林雪兒因為高三壓力太大,總是莫名其妙地失眠、上火。有一回正上著課,突然就流鼻血不止,費了好大一會兒才止住。
我這才想起來好像很久沒和她倆聯系了。那天晚上我和林悅聊天,跟她說了雪兒的情況。那時離高考還有三個月,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肯定會影響她發揮,如果僅僅靠網上聯系也不會有什么實質性的效果。于是我和林悅就最近的小長假回家,幫她想想辦法解決問題。
回去后的第二天,我和林悅就約她出來,商量以后該怎么辦。她看起來很好,我們還沒問,她就說:“謝謝你們這么關心我,其實我自己可以解決的,就是有時候總控制不住多想。”她拿起面前的果汁,“可能高考完了就好了吧。”
“你看,我就說沒事,你還非得讓我回來。”林悅翹起二郎腿,故作傲慢地說。
“我要不這樣,你怎么會回來看我呢?”雪兒靠近林悅,摟著她脖子,親昵起來。
“我才不在乎你呢,哼!”
“膽兒大了你還!”
……
我收拾行李累得趴了一會,被手機震動弄醒了,點開看到她們發的語音:“我這衣服撐得行李箱都快爆炸了,能不能快遞回去啊?這么大的東西,讓我這么一個小女子拉著穿梭于人群中,想想都覺得可憐……”
“寢室就剩我一個沒回去了,要不是等你們兩個,早就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追劇了。”
“我們求你一塊兒回去了?您可真搞笑。”
……
我想抓住的是時光,我想留下的叫在身旁。
成長的道路或許會經歷千難萬險,我們仍相互扶持,相互鼓勵,即便沒有血緣關系,在這陌生且充滿未知的年代,有你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