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北：革命落腳點與出發地（上）

沈燕英

黃土高原是中華民族的歷史見證。漫長的時光流淌過這片土地，沖決出縱橫交錯的千溝萬壑，刻下道道文明的印跡，給記憶留下層層年輪。

1935年9月18日，中央紅軍攻克天險臘子口后，從四川進入甘南的哈達鋪，并在下街村的關帝廟內召開了團以上干部會議。長征跋山涉水，到底要走到哪里去？現在終于有了答案—到陜北革命根據地去！會場上一片歡騰。

1936年8、9月間，紅四方面軍和紅二方面軍也先后通過哈達鋪進軍陜北。陜北成了紅軍長征的“落腳點”，也是紅軍新征程的“出發點”。

中國革命的歷史自此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紅色中心：陜北革命根據地

“一道道的那個山來喲一道道水，咱們中央紅軍到陜北……”一提到陜北民歌，幾乎所有人首先都會想到那首久唱不衰的《山丹丹開花紅艷艷》。

陜北，陜西省最北部的黃土高原，也是中國黃土高原的中心部分。它東隔黃河與晉西相望，西以子午嶺為界與甘肅、寧夏相鄰，北與內蒙古相接，南與關中的銅川相連，其范圍包括榆林和延安的25個縣區。

陜甘寧革命老區（以下簡稱“老區”）是中國共產黨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創建的紅色革命根據地，這里既是黨中央和中國工農紅軍長征的落腳點，又是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贏得抗日戰爭勝利，進而奪取全國勝利的解放戰爭的出發點。黨中央和毛澤東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在這里生活戰斗過13年，留下了一大批寶貴的革命文物、革命紀念地和豐富的精神財富—這里誕生了偉大的毛澤東思想，孕育了光耀千秋的延安精神，譜寫了可歌可泣的偉大歷史篇章。境內有上百處革命文物，其中最為重要的是延安市區內的鳳凰山舊址、楊家嶺舊址、棗園舊址、王家坪舊址，子長市瓦窯堡（原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舊址）等國家級保護文物。省級革命文物有延安市區內的陜甘寧邊區政府舊址、南泥灣舊址，吳起縣、志丹縣、子長市、安塞區革命舊址、舊居，劉志丹烈士陵園，子長陵，洛川縣馮家村“洛川政治局會議舊址”等。

特別是延安，被譽為中國革命圣地、中國革命的搖籃。它在20世紀三四十年代養育了從艱難困苦中走來的中國工農紅軍，養育了中國革命，養育了中國共產黨。窯洞，是黃土高原上最古老、最簡陋的居所。挖土成洞，鑿洞成窯，住土窯，睡土炕，居留在這塊溝壑縱橫的高原上的人們，就這樣一代代生活著。1935年10月，中國工農紅軍第一方面軍經過二萬五千里長征到達陜北革命根據地，這里就成為一個令世人矚目的紅色中心。寶塔山、鳳凰山、棗園、直羅鎮、瓦窯堡、吳起鎮……這些樸素的地點串成億萬中國人心中神圣的向往，一排排樸實整潔的窯洞院落，留下了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劉少奇、任弼時等中國共產黨第一代中央領導人為革命宵衣旰食的身影。

瓦窯堡，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

1935年的秋天，中共中央率領中央紅軍來到西北革命根據地的中心、當時的陜北“經濟重鎮”瓦窯堡，并在1936年6月21日前將這里作為中共中央駐地。

彼時，中日民族矛盾急劇上升，全國抗日救亡運動高漲，國內階級關系發生了巨大變化，中國共產黨面臨著從土地革命戰爭向民族解放戰爭轉變的新形勢。

1935年12月17—25日，中共中央在瓦窯堡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史稱“瓦窯堡會議”，著重解決遵義會議未解決的政治策略問題。會議通過了《中央關于軍事戰略問題的決議》和《中央關于目前政治形勢與黨的任務決議》，選舉毛澤東為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規定了中國共產黨在新形勢下的策略和任務，并確定了建立廣泛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路線和策略，為迎接抗日戰爭的來臨奠定了政治基礎。會議還決定東征山西，以便準備對日直接作戰。

經瓦窯堡會議通過決議，成立不久的“蘇維埃工農共和國”改名為“蘇維埃人民共和國”。從“工農”到“人民”，兩個字的改變，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樹起了旗幟。

瓦窯堡革命舊址包括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舊址，西北軍委（中央軍委）舊址，中國工農紅軍大學（中國抗日紅軍大學）校址及毛澤東、周恩來、張聞天、劉少奇舊居。

其中，瓦窯堡會議舊址坐落在城內田家院內。院子南北長18米，東西寬9米。院落西側有一排5孔磚砌窯洞。每孔進深8米，寬3米，高4米。左起第二孔窯洞為時任黨中央總書記的張聞天居住，中間一孔窯洞為會議室。

走入院中，一片寂靜，陽光斜射進當年的會議室。窯洞內，整齊地擺放著兩張八仙桌和六條長木凳，窯洞后堂的火炕上還放著一張小炕桌。恍惚間，80多年前那場改變時局和國運的會議場景浮現在眼前—就是在這個不起眼的窯洞內，毛澤東等共產黨人擎起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大旗，也促成了全民族的覺醒與團結。

時間回到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1936年1月1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討論東征方針，決定從陜北清澗渡過黃河，東征抗日。隨后，毛澤東、彭德懷等帶領由1.3萬人組成的紅軍抗日先鋒軍來到位于黃河岸邊的清澗縣袁家溝，借住在老鄉家里。2月7日，毛澤東到黃河岸邊視察地形，眼見雄渾壯觀的北國雪景，心情振奮。回來后，他坐在炕桌旁，寫下了氣壯山河的《沁園春·雪》，字里行間顯露出擔當民族救亡歷史責任的義無反顧和責無旁貸，顯露出重整河山、救國救民的凌云壯志和博大胸懷。

2月20日晚，紅軍抗日先鋒軍分三路全面渡過黃河；21日早，毛澤東和東征紅軍總部機關離開了袁家溝，之后，乘木船渡過黃河，踏上了艱險的東征征途。

洛川，頒布《中國共產黨抗日救國十大綱領》

馮家村位于陜西洛川縣城北210國道10千米處的永鄉鄉，是著名的“洛川會議”舉辦地。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國主義制造了盧溝橋事變。8月13日，日軍進攻上海。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國共兩黨經過多次談判，達成合作宣言，以國共兩黨合作為特征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正式形成。

1937年8月22—25日，中共中央在洛川縣馮家村召開了政治局擴大會議，即著名的“洛川會議”。會議通過了《中央關于目前形勢與黨的任務的決定》和《中國共產黨抗日救國十大綱領—為動員一切力量爭取抗戰勝利而斗爭》，選舉產生了以毛澤東為主席的新的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提出了全面抗戰路線和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方針，發布了將中國工農紅軍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的命令等，為我黨爭取抗日戰爭的勝利奠定了明確的政治思想基礎。會議號召全國人民團結一致，同仇敵愾，打一場持久的人民戰爭，用鮮血和生命保家衛國，徹底消滅日本帝國主義。自此，抗日的烽火燃遍中華大地。

洛川會議是在全國抗日戰爭剛剛爆發的歷史轉折關頭召開的一次重要會議，也是我黨歷史上一次具有重大轉折意義的會議。會議制定的各項路線、方針、政策，對中國人民最終打敗日本侵略者、實現民族獨立具有重大歷史作用。

洛川會議舊址現存小院一座，可以讓人直觀感受到洛川會議召開時的歷史面貌。內有坐北朝南的兩孔磚窯，其中，左側的窯洞為當時的會議室，右側的為毛澤東舊居。

走入召開洛川會議的房間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迎面墻壁上懸掛著的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畫像，畫像下面有一面黨旗；周圍墻壁上懸掛著當時與會人員的相片。房間中間的桌子由三張方桌拼成，上面擺有陶瓷茶具；桌子兩側擺放著參差不齊的長板凳。

轉戰陜北

經過不懈的努力，抗日戰爭取得了最后勝利，人們沉浸在歡慶中，但中國上空依然籠罩著內戰的陰云。

蔣介石對解放區發動全面進攻，失敗后，他調整部署，改對山東和陜北解放區進行重點進攻。1947年3月18日至1948年3月23日，面對著胡宗南25萬大軍的進攻圍剿，毛澤東只帶領很少的部隊人員，在陜北轉戰了一年。

當年紅一方面軍的長征，從瑞金出發到勝利抵達陜北，轉戰11省，行程兩萬五千里，用了一年零幾天；此次在陜北的周旋轉戰，從撤出延安到勝利渡過黃河，途經12縣，行程兩千里，也用了一年零幾天。可以說這是毛澤東和黨中央的又一次“長征”。毛澤東又跨上了馬背，在轉戰陜北的險惡艱苦環境中，指揮著解放軍開始戰略進攻。

當時，留在陜北的中央機關人員及警衛部隊共800人，組成4個大隊，歸“直屬司令部”指揮，代號“昆侖縱隊”，任弼時任司令，陸定一任政委。為了保密，領導人都使用了代號。毛澤東叫李德勝—革命一定勝利，周恩來叫胡必成—革命務必成功，任弼時叫史林—“司令”的諧音，陸定一叫鄭位—“政委”的諧音。后來，“昆侖縱隊”曾先后改名為“三支隊”“九支隊”和“亞洲部”等。

王家灣革命舊址位于延安市安塞區城西50千米處。1947年4月13日—6月8日，中共中央機關和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轉戰陜北期間，曾在王家灣駐留。

這里留下的革命舊址為1排5孔坐北面南的土窯洞。東起2孔窯洞由房東居住，其余3孔窯洞為套洞，任弼時住第三孔窯洞。毛澤東在這里發表了《關于西北戰場的作戰方針》《蔣介石政府已處在全民的包圍中》兩篇著作。其間，中共中央先后就中央城市工作部的任務，開辟國民黨統治區第二戰場，開展反內戰、反迫害、反饑餓的群眾運動等問題做出重要指示，做出了劉鄧大軍千里挺進大別山的戰略部署，并領導西北野戰軍取得了羊馬河戰役和蟠龍戰役的勝利。

除了王家灣，米脂縣的楊家溝也是中共中央轉戰陜北的一處著名革命舊址，是黨中央和毛澤東轉戰陜北時期居住時間最長、從事革命活動最多的地方。

楊家溝革命舊址位于米脂縣城東南23千米的楊家溝村；1978年，開始對外開放；2005年，在革命舊址內建立起了楊家溝革命紀念館。

館址所在地楊家溝村為中國歷史文化名村，是原楊家溝馬氏地主家族的村莊。馬氏地主于明末清初開始在楊家溝經營，18世紀中葉發家，19世紀中葉成為名門望族，在綏德、米脂、吳起、清澗及延安等廣大地域內，擁有土地數十萬畝。

馬氏地主在楊家溝經營發展了100多年，建起了風格各異的窯洞式四合院，特別是毛澤東、周恩來在楊家溝的舊居（新院）頗具特色，將西方建筑風格和陜北窯洞建筑文化巧妙地融為一體，既體現了西方建筑風格之典雅，又反映出陜北窯洞建筑的雄渾，為中西建筑風格結合的典范，堪稱中華民族窯洞建筑之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