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的秘密

羅杰·迪恩·基澤

羅杰是一名男護工，最近他在一家療養院找了份新工作。羅杰負責的病房里有一位老婦人，每天羅杰去照料她時，她都用微弱的聲音說著什么，羅杰努力傾聽，可怎么也聽不清她的話。

這天，羅杰問前臺的護士，是否知道那位老婦人一直在說些什么。護士搖搖頭，告訴羅杰，那是馬瑟夫人，她入院兩個星期了，她的家人都清楚她不可能熬到下個月，所以就把她送到了這兒。護士說：“我不知道她在說些什么，不過，她好像對一個白色的小盒子念念不忘，老是掛在嘴邊。”

羅杰很疑惑：“白色小盒子？”

護士聳聳肩：“你讓她躺在床上就行，不用理會她的絮叨。”

羅杰無奈地答應了。

馬瑟夫人整日躺在床上，兩只手捂著臉。每次羅杰給她洗臉，把她的手拿開，都會看到淚珠成串地從她面頰上滾落。她小聲嘟囔著什么，羅杰仔細聽，她說的是：“在我死之前，我的白色小盒子……”

羅杰只好如實回答：“馬瑟夫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這樣的對話天天都要來一遍，簡直成了例行公事，但羅杰始終搞不清楚馬瑟夫人在說什么。

接下來的一周，醫生幾次被叫來為馬瑟夫人治療。羅杰站在病房門外，希望醫生能妙手回春，可看來希望不大了。

這天，醫生離開后，羅杰走進房間，給馬瑟夫人擦拭額頭。她又嘮叨起來：“我的房子，我的白色小盒子……”

羅杰做出了一個決定。這天下午要下班時，他找出了馬瑟夫人的入院資料，那上面有馬瑟夫人的住址，羅杰把它抄在記事本上，然后開著車找到那里。他下車后發現，這套住宅正在被現場拍賣，到處都是車和人。

當羅杰走近時，有人對他說：“你要是想參加競拍，需要先排個號。”羅杰說自己不是來參加競拍的，他走進屋子，在屋里來來回回轉了起來，邊走邊看那些被貼上標簽出售的物品。餐廳里，有位男士正在往紙板箱里裝東西，餐桌的一角上，放著一個白色的塑料小盒子。羅杰眼睛一亮，問那位男士：“請問，這個小盒子你買了嗎？”

男士答道：“我買下了這個房間里所有的東西。”

羅杰問：“我能看看這個盒子里有什么嗎？”

“當然可以，沒什么值錢的東西。”

羅杰小心翼翼地打開它，不由得大吃一驚：“噢，老天！”他對那男士說：“把這個盒子送給我，行嗎？”

男士看了一眼，說：“行啊，對我來說它一文不值，里面就裝著一副假牙而已。”

羅杰沖出房子，開車直奔療養院。他走進馬瑟夫人的房間，興奮地說：“夫人，看我帶來了什么！”馬瑟夫人慢慢地睜開眼，霎時，她全身顫抖起來，哆嗦著伸手接過小盒子，說：“謝謝你！”

“不客氣。”羅杰邊說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羅杰想讓馬瑟夫人知道，自己理解她，知道她是一位優雅的老太太。離開房間時，羅杰非常紳士地向她鞠了一躬。

第二天上班，羅杰得到消息，馬瑟夫人已于昨晚去世了。

羅杰參加了馬瑟夫人的葬禮。他在靈柩邊站了一個多小時，許多人列隊從旁邊緩緩經過，向馬瑟夫人告別。羅杰記不清有多少次聽到她的朋友們發出這樣的感嘆：“馬瑟夫人戴上了她的假牙，看上去至少年輕了20歲。”

（推薦者：田松偉）

（發稿編輯：呂? 佳）

（題圖：孫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