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還看今朝

呂釗

德勞內杯靜待新主人。

今年6月11日，遲到一年的足球盛事即將在歐洲重新上演。在世界足壇，歐洲杯被認為是含金量和影響力僅次于世界杯的國家隊頂級賽事，但又是一項相對年輕的賽事。歐洲杯創辦于1960年，迄今舉辦了15屆，不僅遜于百年美洲杯，甚至還晚于1956年問世的亞洲杯和1957年推出的非洲杯。這是怎么回事？

歐洲杯的誕生

故事還得從英國講起。英國是現代足球的發祥地，發展初期的競技水平遠遠領先其他國家，競賽組織的模式也最先邁入職業化。1888年，英格蘭足球協會率先成立了職業足球聯賽，參賽的俱樂部往往出自城市的特定街區或社群，與本地球迷聯系緊密，比賽很快得到大批球迷關注。到1920年，英格蘭已經發展出包含三級聯賽的職業聯賽體系，周末去球場逐步成為市民文化的一部分。

俱樂部賽事熱火朝天，國家隊賽事恰恰相反。由于彼時交通、通訊都不甚發達，球員和球迷對勞師遠征參與國家隊間的競爭興趣不大。首屆世界杯賽在南美洲的烏拉圭打響，英倫三島的球隊就以交通不便為由謝絕，第二、三屆回到歐洲大陸，他們還是懶得參加，反而舉辦了英國本土四角錦標賽。最初幾年，這項比賽的冠軍被稱作“世界最佳球隊”，顯示出英國足球水平遠超歐陸各國和英國游離于歐洲大陸之外的獨特氣質。

在經濟危機、民族紛爭和世界大戰的進程中，沒有英倫三島參與的歐洲足球曲折地發展著。直到二戰結束，成立歐洲足球聯合會的事情才提上了日程。老人亨利·德勞內承擔了重要的工作。

1883年，德勞內出生在法國巴黎。他原是一名足球裁判，后來以法國足協秘書長的身份參與了國際足聯初代足球規則中各項條款的制定和解釋，又在世界杯和歐洲杯的籌辦過程中獻計獻策。他是世界杯賽事的堅定擁護者和推動者，預見到一項聯結各國國家隊的國際賽事會成為球迷的節日，歐洲可以在世界杯舉行的間歇舉辦一項洲際賽事，為球迷帶去歡樂。因此，他一面籌辦世界杯，一面游說歐洲各國共建歐足聯，進而舉辦歐洲杯。

德勞內的倡議得到多方響應，但歐洲在兩次世界大戰中都是主戰場，各國還顧不上考慮足球的發展。1954年，歐足聯在瑞士成立，德勞內被任命為秘書長，他已經72歲，疾病纏身。隔年，他因病去世，沒能看到這項一直為之奔走的賽事在故鄉法國拉開帷幕。歐足聯將冠軍獎杯命名為“德勞內杯”，紀念他為創辦這項賽事作出的卓越貢獻。

冷門的溫床

起初，這項賽事被命名為歐洲國家杯，但愿意參與的國家寥寥無幾。在兩屆世界杯賽之間踢一屆洲際賽事，不僅英國各協會缺乏興趣，意大利、聯邦德國、比利時、荷蘭等職業足球發展相對完善的強國也持保留態度。他們看不到舉辦歐洲杯帶來的利益，不愿和俱樂部爭搶明星球員的使用時間。東歐社會主義國家倒是積極響應，他們的足球資源大多集中在國家隊層面，自然對這項賽事表現出興趣。

一番游說，歐足聯確定了歐洲杯17個參賽國家。條件有限，最初的若干屆比賽不是所有參賽隊集中較量，而是通過淘汰賽遴選出4個優勝者，再從中確定一個國家主辦決賽階段的比賽，4支隊伍從半決賽打起，最終決出冠軍。決賽階段耗時短，花費適中，不會沖擊各國聯賽，國家隊可以征調最好的球員來參賽。

1968年，歐足聯把賽事更名為歐洲足球錦標賽，強化賽事冠軍就是歐洲最好球隊的概念。報名球隊日漸增多，但直到1976年，決賽階段的“門票”都只有區區4張。1996年，歐洲杯決賽階段的參賽隊數量首次達到了兩位數。

決賽階段比賽場次控制在較小規模，增加了結果的偶然性。那時，進入決賽階段的球隊幾乎是一屆一換。前5屆歐洲杯產生了蘇聯、西班牙、意大利、聯邦德國、捷克斯洛伐克5個不同的冠軍，擴軍到8隊后的4屆，除聯邦德國再度問鼎，又出現法國、荷蘭、丹麥3個冠軍。

60年15屆賽事，共有10個國家獲得過冠軍，這與歐洲杯早期的賽制有關。1996年擴軍到16隊后，球隊要經歷6場比賽才能登頂，大大降低了爆冷的可能性。此后，歐洲杯再度擴軍到24隊，實力較弱的球隊能夠期待從小組出線，但很難再進一步了。

早期歐洲杯比賽畫面

1992年歐洲杯丹麥隊封王

歐足聯主席切費林

出于擴大影響力的需要，賽事組織方往往會用擴容方式，納入更多球隊。歐足聯前主席普拉蒂尼在任期間，一手主導了歐洲杯擴軍到24隊。

本屆歐洲杯參賽球隊，10個前冠軍有9個入圍，只差希臘，傳統強隊無一缺席。在“全歐洲的歐洲杯”的理念下，阿塞拜疆、丹麥、匈牙利、羅馬尼亞、俄羅斯和蘇格蘭首次成為主辦國，新建的溫布利大球場將首次迎來洲際大賽的決賽。

球迷的節日

慶賀歐洲杯創辦60年，歐足聯咬緊牙關，一定要辦一屆球迷在場的歐洲杯。為此，歐足聯一年多來一直在和各舉辦國密切溝通，尋求在不破壞各國防疫政策的前提下讓球迷回歸賽場的辦法。

接洽過程中，歐足聯敏銳覺察到各國態度搖擺不定。一方面，為了民眾生命安全，各國政府普遍執行嚴厲的封鎖措施;另一方面，為了經濟發展與社會穩定，封鎖措施又普遍不能持續長久。新增病例數字一旦減少，國家立刻宣布解封，商場和餐廳恢復開放，刺激民眾消費，待數字大幅增加再下禁令。如此反復多次，始終無法擺脫疫情陰影。歐足聯正是看到了歐洲各國在民眾健康和經濟發展之間的左右為難，在磋商過程中出人意料地態度強硬。如果哪個國家哪座城市不接納球迷入場，就將失去辦賽資格。

歐足聯主席切費林今年初曾向媒體表示，歐足聯準備了幾套有關球迷入場的預案，其中包括空場比賽，但是歐足聯將竭盡全力讓所有舉辦城市都允許觀眾入場觀賽。切費林說：“如果一座辦賽城市不允許觀眾入場，那么原定在這里舉辦的比賽將被調整至其他歡迎球迷入場的城市。”隨后，歐足聯向各辦賽城市下了通牒，要求4月底必須給出包括球迷入場具體數量的方案。

“這絕對是瘋了，這才4月，怎么知道6月的疫情會不會好轉？”慕尼黑市長迪特·賴特嘴上雖然這么說，但還是在截止日前給球迷入場開了綠燈。新冠病毒既然已成為各個國家和城市的頑疾，商場、餐廳在病例數長期高位增長下必須保持營業，那么球場迎回球迷雖然有病例激增的風險，但是對于長期疲軟的經濟也是一針強心劑。在此觀念主導下，各國紛紛承諾，普遍允許以球場最大容量的25—30%作為球迷入場數字的上限，匈牙利布達佩斯的普斯卡什球場甚至給出了允許100%入場的承諾，只為能借此機會打一個經濟上的翻身仗。

只有愛爾蘭的都柏林和西班牙的畢爾巴鄂例外。愛爾蘭自去年圣誕節起就實施疫情管控，堅持了4個半月，還是感染了25萬多人，超過人口總數的5%。愛爾蘭政府認為，在6月讓超過1萬名球迷在球場內聚集、吶喊、慶祝，實在太冒險了。結果，愛爾蘭失去了辦賽資格，4場比賽中的3場轉給了俄羅斯圣彼得堡，1場交給了倫敦。

畢爾巴鄂所在的巴斯克自治區爆發過聚集性疫情，當地政府正在采取更為嚴厲的管控措施，和歐洲杯開放球場的愿望相悖。因此，全部比賽轉移到塞維利亞，保證西班牙隊的小組賽依然在本國進行。

萬一狡猾的病毒突破層層封鎖感染球員，比賽將如何處理？本屆歐洲杯每隊可報名26人，首場比賽開始前，大名單內的任何球員如果感染新冠病毒，或突遭嚴重傷病，允許立刻起用替補人選。此外，針對新冠疫情而特別采取的5個換人名額依然有效，加時賽還可再換1人，爭取在一定程度上減少球員負擔。

比賽期間將執行頻密的核酸檢測。如果一支球隊遭受病毒侵襲，只要有至少13名球員（包括1名門將）檢測結果為陰性，比賽仍將正常進行。如果參賽隊無法滿足這個底限，比賽將推遲48小時，如果仍不滿足比賽要求，該隊將被判0比3告負。

目前，全世界都在加緊接種疫苗，但接種率還不足以擊退病魔。向球迷全面開放的歐洲杯會對疫情造成什么樣的影響，沒人能給出明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