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宏濤
被推遲一年的奧運會伴隨新冠陰霾以及大量日本民眾反對的聲音,一天天艱難地向著開幕日推進。盡管賽會能否順利舉行的疑問不絕于耳,但全球運動員的選擇極為一致,那就是潛心備戰,堅定走向東京賽場,即便那將是奧運史上最“不自由”的一屆賽會。
得益于成功防控,中國運動員可以心無旁騖進行奧運前的沖刺,也讓5月的中國體壇迎來了久違的熱鬧,各項目全國賽此起彼伏。在跳水、體操、舉重等尚未敲定奧運陣容的項目上,比賽還關乎奧運“門票”的爭奪,頂尖高手們的賽場表現將是決定自己能否在“選拔”中脫穎而出,從而敲開奧運大門的重要砝碼。
“奧運選拔”這個字眼第一次出現在國人面前,是在上世紀50年代。1952年,成立不久的新中國緊急組團,奔赴赫爾辛基奧運會。盡管只趕上了尾聲,但短暫的觀感與交流,足以讓人感受到這一特殊舞臺的巨大能量。回國途中在莫斯科停留期間的考察及見聞,更讓人見識了奧運參賽所激發的愛國熱情與民族凝聚力。此后,中國競訓體系迅速搭建。正是那次并不完整的奧運之行,直接促發了中國競技體育的系統性成長。
激情年代,總會讓人看到驚人能量以及奇跡發生。低端起步的中國競技體育在短時間內飛速躍升。1955年,為迎接墨爾本奧運會,全國各地的運動員和運動隊紛紛動作起來,在一年多的不同層級比賽中經受檢驗。奧運參賽的激勵,催化出賽場上如井噴一般的突破。1956年9月的《新體育》中有這樣的記載:“僅從8月8日到19日的12天中,就有56人打破24項全國紀錄”。
1956年,奧運開幕前一個月,新中國第一場為確定奧運陣容而安排的系列選拔賽在北京舉行。盡管中國競技體育尚處起步階段,但比賽各環節努力嚴謹,都依照國際奧委會及相關國際單項體聯的規范,并組成專門的選拔委員會,成員中包括時任國際奧委會委員董守義、籃球名宿牟作云等宗師級體育大家。那屆奧運會共17大項,中國決定參賽7項。10月7日到18日,來自全國各地以及香港、澳門地區的1400多名運動員參加了田徑、游泳、體操、舉重、籃球、足球、射擊這7個項目的選拔。
那也是全運會誕生之前最高水平的“準綜合性”全國大賽,賽場表現讓人頗為振奮。舉重有4個級別的成績可排進上屆奧運會的前六,陳鏡開和黃強輝的成績足以競爭獎牌。游泳破6項全國紀錄,男子100米自由泳的林錦珠超上屆奧運季軍,穆祥雄的男子200米蛙泳游出年度世界第二好成績。田徑刷新20項全國紀錄,男子標槍于金安、撐桿跳高蔡藝墅達標奧運資格,女子鐵餅石寶珠具備了世界前六水平。射擊張志明、張鈜等在好幾個項目上打出相當于上屆奧運獎牌乃至金牌的成績。選拔賽后,參加墨爾本奧運會的運動員名單確定。他們當中包括舉重世界紀錄創造者陳鏡開、黃強輝,一年后分別帶來了中國田徑和游泳第一個世界紀錄的鄭鳳榮、戚烈云,以及日后打破男子蛙泳世界紀錄的穆祥雄,還有中國籃球、中國足球的功勛名宿錢澄海、年維泗等等。
中國體育史上首次通過選拔賽方式產生的90多位奧運選手,很快集結于廣州二沙頭基地,他們中的不少人此前已在那里訓練。這是中國第一座競技體育訓練基地,歷時1年8個月的建設,于1956年4月投入使用,它專為備戰那屆奧運會而建,因為廣州的氣候條件接近墨爾本。
此時,專門設計的開幕式禮服及比賽服已經做好,用于奧運期間交流與交換的各式小禮物也都準備齊全,郭沫若、艾青等著名詩人特意寫就了出征詩作,奧運選手們躊躇滿志……但是,在即將奔赴賽地之時,已經萬事俱備的奧運之旅卻按下了停止鍵。
當年的國際奧委會由美國人布倫戴奇擔任主席,允許臺灣也派隊參加奧運會,制造“兩個中國”。經反復交涉無效,中華全國體育總會于1956年11月6日發表聲明,強烈抗議國際奧委會分裂中國的做法,并宣布拒絕參加第16屆夏奧會。那一日,距離墨爾本奧運會開幕只剩16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