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繁花

眼看著下周四就要過年了,全國各地都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可我卻分外焦慮。
過年固然是美好而幸福的,舉家團圓、桌桌好菜、紅包拿到手軟,學習了一整年,也只有在過年的這幾天才是完全放松的——不看書也不會感到自責、玩手機也不會被父母罵,熬夜也變成了理所當然,如此令人歡欣雀躍的節日,偏偏有“探親戚”這一環節。
拿去年的事情來形容一下過年探親戚時我的處境吧。先是大年初二我跟著爸爸媽媽回姥姥家吃團圓飯,本來我是沒什么不自在的,可偏偏那天有人去看望姥姥,本來熟悉的環境突然增加了好幾個我記不清楚該叫叔叔還是舅舅的人,他們坐在屋子里,談論著這一年來的變化和感想,我則坐在角落里沉著頭玩手機,心里除了恐懼就是焦慮。可終究是躲不過,在一個我并不認識的舅舅問完姐姐的近況后,話語聲中提到了我的名字。職業假笑開始,這是我在人群中的慣用伎倆,被問到在學校的學習情況時,我也是問一句答一句,多一句話我都不肯說,生怕因此又多出來一個話題,讓我陷入一群人的議論中久久脫不開身。說完我以后,妹妹開始涌上話題舞臺,不同于我的緊張,妹妹在人群之中簡直發著光,不僅字字句句流利地對答,甚至和周圍的長輩們輕松而愉快的聊起了天。好了,我承認:社交菜雞就是我。
再后來開始有親戚去我家吃飯,記憶中那天家里來了很多人,我站在屋子里顯得十分多余。人群中,媽媽扯著我的衣服一一給我介紹:“這是你大姨姥家的你二姨,這是你老姨姥家的你舅媽……”我跟著媽媽說的笑臉盈盈地叫喊一遍,心里卻在默默哭訴:媽媽的記性怎么可以這么好?!介紹完了以后,媽媽開始去廚房忙活,并命令了我給長輩們倒水、拿水果花生。好嘞,難題又來了,剛才媽媽說那些人我都該叫啥來著?咋感覺他們長得都那么像呢?隨后,二姨一把扯住我的胳膊讓我坐在了她旁邊,和我進行了足足長達一個小時的對話,雖然我只是在一旁簡單回答她的問題和聽她講道理,但是坐在那里,我依舊如坐針氈。好了,這下我記住你了,二姨。
后來我逃出了喧鬧的人群,進到了廚房,跟在媽媽身后像跟屁蟲一樣,任憑媽媽怎么趕都不進屋去。或許媽媽并不能理解我這種社恐心理吧,讓我在一群并不完全認識的長輩中間端茶倒水,回復問答,倒不如在廚房假裝幫媽媽切菜來得自在些。
那天親戚們準備離開,媽媽在我后面戳了戳我的后背,小聲說:“跟人家說再見,讓人家常過來做客。”我呲著牙,揮舞著手,嘴蠕動了半天也沒能有勇氣開口說話。他們走后,媽媽一臉失望,而我終于得以輕輕松松地長舒一口氣——人終于都走了。
是的,我記性不好,而且在人群中容易緊張,不愛說話,社恐指數差不多有十級之高,所以,每年過年,我都既開心又焦慮,怎么會有這么糾結的節日啊?還是把我這有長達一年之久的職業假笑技能沒事的時候拿出來練練吧,順便把那些每年都差不多的問題的答案在腦子里過一遍,這樣到時候說出來肯定就不會磕磕巴巴了。
年還是要開開心心地過的,至于其他的,總會過去的,大不了尷尬一點兒嘍。
編輯/苗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