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


獨生子罹患尿毒癥
鄒小容和丈夫周明洪都來自重慶市忠縣農村。在獨子周佳年幼時,夫妻倆像大多數農民工一樣外出打工,將兒子交給爺爺奶奶照看。2010年周佳在父母的期待中考上了大學,誰知他剛上大二不久,就被查出尿毒癥!
痛心之余,鄒小容和丈夫將兒子送重慶第三軍醫大學大坪醫院治療,得知唯一能救兒子的辦法就是換腎,夫妻倆都要給兒子捐腎,遺憾的是,兩人都不符合條件。
無奈之下,他們在重慶、四川的多家醫院排號,希望早點為兒子找到合適的腎源。得知換腎費用要三十多萬,身為裝修水電工的周明洪夜以繼日地干活。
一個多月后,周佳出院。因醫生叮囑他需要帶藥回家,每天在自建的無菌房里做腹透,鄒小容專門學習了相關操作方法。讓她感動的是,為方便周佳治療,家住重慶的表妹主動騰出一套房子給他們住。
不久,鄒小容買了輛電動車,做起送報紙的工作,每天凌晨3點出門,早上7 點回家,月工資兩三千元。只是,鄒小容夫妻的積蓄和賺錢的速度敵不過兒子治病的花銷,再加上之前住院的費用,沒過多久他們就捉襟見肘,不得不開始向親戚朋友借錢。
2012年6月的一天,周佳突發高燒,陷入昏迷。鄒小容嚇得魂飛魄散,火速將兒子送到大坪醫院。醫生告訴她:周佳因為腹透不徹底,引起了并發癥并導致昏迷。接下來的一周里,醫生下了 3 次病危通知書,并告訴鄒小容:周佳醒來的概率幾乎為零,只能靠呼吸機和營養液維持生命。想著多年來很少陪伴兒子,萬分愧疚的鄒小容陷入無邊的痛苦,她每天哭著求兒子醒來,給他按摩腫脹的手腳……
也許是親情的力量,在醫生的全力治療下,周佳終于有一天醒了過來。
因為這次并發癥,周佳開始隔一天就到醫院做血透,一個月的費用要3000 多元。因之前住院又欠下債務,無奈之下,鄒小容夫妻賣掉了唯一的房子還債。
2015年9月的一天,鄒小容偶然聽人說,當外賣騎手時間自由還賺得多,就托熟人幫忙介紹。周佳卻不同意:“媽,送外賣是體力活,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干的。你都快五十歲了,別去吃這份苦了。”
周明洪也勸她:“是啊,我還沒見過女人送外賣,還是聽兒子的吧。”鄒小容知道丈夫和兒子擔心自己受累,可當前最重要的是掙錢給兒子換腎,她必須多掙錢!于是,她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說:“別人能干,我也可以。”見她主意已定,周明洪父子倆既心疼又無奈,只能默默支持她。
中年媽媽成了女騎手
幾天后,鄒小容去應聘做“餓了么”重慶龍頭寺片區的騎手。面試時,領導告訴她:“重慶女騎手很少,我們片區更沒有你這個年齡段的。”鄒小容明白領導的意思,她忍痛說出自己要掙錢給兒子換腎的事,領導被她對兒子的愛感動,破格錄用了她。
剛開始,鄒小容不熟悉道路,有幾次為趕時間,甚至摔破了胳膊和膝蓋。周佳看不下去了,要她換工作。鄒小容知道兒子擔心她的安全,只能放慢速度。可如此一來,她送單經常超時,一些客戶也不理解。
一次,一位客戶的小區實行封閉管理,鄒小容只能打電話請他下來取,客戶卻一口拒絕:“我點外賣都是送上門,你是不是想我投訴你?”無奈,鄒小容只好請小區物管給客戶送去外賣。誰料,客戶還是給了她“差評”。鄒小容覺得很郁悶,可怕丈夫和兒子擔心她,只能默默消化這一切。
更讓鄒小容頭痛的是,所有單子都要通過手機第一時間接。為此,她不得不換了一款便宜的智能手機。可因打字慢,她很難搶到省力賺錢的單子,只能接路途遠或需要爬樓梯的單子。一次,一個客戶詢問鄒小容送餐情況,她卻不會打字回復,被客戶誤解后,鄒小容灰心喪氣。好在這位客戶通情達理,見她年近五旬還當騎手,好奇地詢問原因。得知她是在為兒子掙救命錢,客戶動容地說:“是我錯怪你了,你是一位偉大的媽媽,加油,大姐!”
客戶的理解和鼓勵讓鄒小容再次充滿信心,為避免重蹈覆轍,她每晚抱著手機學習打字。知道鄒小容的難處,同事們都積極幫她解決困難,教她使用軟件……漸漸地,鄒小容學會了打字,也熟悉了全部業務流程。
那段時間,因為尿毒癥導致周佳經常頭暈,呼吸困難,還暈倒過幾次。鄒小容心急如焚,只有更努力送單。因晚上的單子價格高,她開始接夜里的單子。
第一次在半夜送單時,鄒小容獨自騎行在黑乎乎的小區,想著電視上經常出現的壞人作案時的情景,她不由得頭皮發麻,心臟“怦怦”直跳。可想到兒子的病情,她又一頭沖進了黑暗中。
那天她送單結束已是凌晨三點,沒想到兒子竟還沒睡,她忍不住發火:“咋還不睡?太糟蹋自己的身體了!”周佳卻不生氣,笑著說:“媽,你吃點東西再睡覺吧。” 鄒小容這才看到,飯桌上放著熱乎乎的飯菜。
原來,周佳半夜醒來,見媽媽還沒回來,很擔心她,就起來給她做了飯菜。兒子這么心疼自己,鄒小容掙錢的決心更堅定了,她大口地吃起來,淚水也流到了碗里。此后,她常常跑單跑到凌晨兩三點。因節假日跑單有額外的獎勵,她連過年也舍不得休息。為了多接單,她又買了一輛電動車輪換著跑。
因為這股“狠”勁,鄒小容每天接單數量漸漸達到了驚人的五十多單,月收入過萬。有一天,她竟跑了近80單,成了不折不扣的“送單王”,被同事們譽為“拼命三娘”。
籌錢救子成就“送單王”
2018年夏天,為讓周佳的精神有所寄托,鄒小容和周明洪給他在租房所在的小區開了間小賣部。讓她欣慰的是,兒子將小賣部打理得井井有條,除了補貼家用,每逢節日還用賺來的錢給她買小禮物。
2019年2月,周佳終于等到了合適的腎源,一家人喜極而泣。同事和親戚們幫忙,主動幫她湊,終于籌夠了費用。
2月16日,周佳成功地做了換腎手術。在他住院期間,鄒小容每天換著花樣做滋補湯給他補充營養。有空時,她就打開手機接單。一天凌晨2點多,鄒小容送完一單外賣,準備回家休息。此時,手機里又跳出一單,見這一單有6公里的距離,能掙15.4元跑腿費,她頓時精神抖擻,立馬接單了。
第二天,周佳得知母親送單太晚,嗔怪她:“媽,人家媽媽都會心疼自己,就你不會,所以你不能算是滿分的媽媽。”丈夫也在一旁憨笑著“數落”她:“你真傻,只知道賺錢。”聽著爺兒倆充滿愛意的埋怨,鄒小容鼻子酸了,卻笑道:“等兒子的病完全好了,我一定多休息。”
然而,兒子出院后,她還是拼命送單。周佳說她說話不算數,鄒小容笑了:“媽已經習慣了跑單,這份工作真的很不錯哈。”鄒小容說的是心里話。當騎手5年來,她遇到很多暖心事。很多客戶在下單時會在備注上囑咐道:“慢慢送,不著急,辛苦了。”有一次,顧客接過外賣,把一袋洗好的水果硬塞到她手上。因為這些感動,鄒小容越來越喜歡這個職業。
身為重慶龍頭寺片區年齡最大的女騎手,鄒小容的努力讓領導和同事們有目共睹。2019年,她被選為“軍團長”,管理著二十多個騎手。
2020年春天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后,周明洪父子倆擔心鄒小容被感染,都勸她別跑了,但為沖擊騎手“王者”等級(達到該等級,平臺優先派單,每周有200元獎勵),又想著家里還有一萬多元的債務,鄒小容還是風雨無阻地接單。一番拼搏后,她在2020年5月又將“單王”榮譽攬入懷中。
2020年7月,鄒小容被評為“重慶好人”。周佳去醫院復查,醫生說他換腎后恢復得不錯,鄒小容高興得笑出了淚花。淚光中,閃爍著她不屈不撓的母愛,那是世間最偉大的力量,如同巨大的火焰,照亮了兒子的生命,也照亮了她的人生。編輯/纖手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