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國立音樂專科學校圖書館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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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音樂學院圖書館,上海 200031)
音樂圖書館(Music Llibrary)是指致力于搜集、整理和保存音樂樂譜、音樂光盤、唱片、錄音帶、音樂書刊、音樂家資料和有聲電影等有關視聽資料,為藝術工作者及專門從事音樂工作的研究人員提供信息服務的圖書館。一般來說,專業音樂圖書館普遍依存于專業音樂教育機構,是為音樂專業的表演、教學、研究提供學術支撐的專業圖書館,由于音樂文獻資源載體的特殊性和專業性,即便在綜合性大學內,音樂院系的圖書館也往往獨立存在。
民國時期是高校圖書館事業的起步時期,專業音樂圖書館也不例外。1927年,“中國近代第一高等音樂學府”國立音樂院(1929年改稱國立音樂專科學校,今上海音樂學院,以下簡稱“國立音專”)在上海建立,同年成立音樂圖書室。在此后十數年間(1927—1939年),國立音專亦是中國唯一獨立建制的高等音樂教育機構,因此,將國立音專圖書館視作近代中國第一專業音樂圖書館也就順理成章。雖然這一時期收藏音樂文獻的圖書機構還有諸如上海工部局交響樂團圖書室、私立金陵女子文理學院音樂系圖書室,以及1940年后成立的福建省立音樂專科學校(1942年改稱國立福建音樂專科學校,以下簡稱“福建音專”)、重慶國立音樂院(原中央訓練團音樂干部訓練班)圖書室,但由于上海工部局交響樂團圖書室僅供樂團排練、演出需要,基本只收藏管弦樂作品樂譜,不做流通,另幾所高校與國立音專在師資、機構組織上具有親緣性,且機構、館藏體量較小,館藏文獻也因歷史、政策、機構合并等原因與國立音專館藏互融。因此,將民國時期國立音專圖書館作為近代專業音樂圖書館建設研究的對象,從組織機構、規章制度、館藏內容、經費預算、分類規則等方面看來都具有典型性和示例性。
對國立音專圖書館成立之初的記載,最早可見于1929年10月國立音專(今上海音樂學院)編訂的《國立音樂專科學校一覽》,其概況第五則中有關于圖書室的介紹:“本校圖書室搜藏圖書以歌譜及文學詩歌為主體,凡有關音樂上之載籍,無論中西大致均備計。本校圖書中各國曲譜百余種,其他四部叢刊圖書集成萬有文庫等書共約三千冊,此后尚擬每年指定的欵逐漸擴充以期完備”。
由此可見,初創時期的國立音專圖書館就確定了專業音樂圖書館的建設目標,以收藏中外音樂專業文獻為主,雖然館藏總量不多,但包含中外樂譜百種。較同時期的其他大學圖書館,初創時期的國立音專圖書館體量小、人員缺乏、設施艱苦。
但當時的拮據境況并沒有降低國立音專創始人、校長蕭友梅對建設專業音樂圖書館的期望,反而令他更加重視圖書文獻的采選,常常親力親為。據校史記載,國立音專成立之初,蕭友梅既做校長又做教師,還負責圖書采買。1930年,他特別致函中華教育文化基金董事會,“請求撥款輔助5萬元作擴充設備之用,其中,擬以2萬元設備一比較完美之音樂圖書館,3萬元購置樂器。不料,最后僅得1萬元,只能購買少量書籍及一架手搖唱機”。
初創時期的國立音專組織機構較為簡單,校長一人綜理校務,下設教務、事務、訓育三處,各處設主任一人主持事務并定期召開校務、教務、事務、訓育等會議。
國立音專圖書室歸屬事務處管理,專設圖書事務員一職,負責圖書購置、登記保管、閱覽事項。此外,事務處職責還包括各件撰擬、收發、編檔、記錄、宣傳、印信掌管事項;計劃經費出納、報銷事項;物件購置保管以及開會,布置計劃校舍、宿舍一切事項;雇用校役監督勤惰以及衛生事項;編譯、采集、寫譜、印刷出版事項,等等。可見其工作內容的繁重龐雜。
圖書事務員同樣須靠一人完成采、編、典、流等全部工作流程。不僅如此,由于樂譜是音樂專業教育的必備教材,在當時的條件下不易購買,圖書事務員還需負責向學生代售樂譜。據音樂理論家廖輔叔(時任圖書事務員)回憶:“圖書館工作人員除了管中外圖書樂譜的采購、登記、分類借還,還要代售進口樂譜。因為當時上海幾乎無處購買專業音樂文獻,外商琴行出售的原版樂譜貴得驚人,為了減輕學生負擔,蕭友梅委托一家德商直接向德國訂購,成本價賣給學生”,可見,圖書館的日常業務除了流通借閱,還涉及樂譜教材的代售。
1931年10月,《國立音樂專科學校組織大綱》修正版完成,其中第六條規定:“事務處設事務主任一人辦理一切事物。設事務員、校醫、書記若干人分任文牘、會計、庶務、圖書、出版、醫務各事宜”,事務處下設文牘、會計、庶務、圖書四科室。
1935年,重新修訂的《國立音樂專科學校組織大綱》對事務處下設各科室作出調整,將校級出版、編輯任務正式歸入圖書館工作職責,規定:“本校設事務主任一人,秉承校長辦理一切事務,設會計員、庶務員、圖書出版員、校醫及書記八人至十六人分任會計、庶務、圖書出版、醫務各事宜”。
為了滿足音樂各學科文獻的專業性需求,國立音專很早就意識到圖書采購策略的重要性,故特別成立了“圖書出版委員會”。1936年,由教務主任、作曲家黃自任委員會主席,廖輔叔、李惟寧、胡周淑安、朱英、吳伯超、何達安任委員,并規定由“圖書出版委員會”負責本校所需圖書、唱片的采選和叢書的出版決策,這些委員都是當時國立音專聲樂、民樂、作曲理論等各系部的負責人,也是學科帶頭人。圖書出版委員會每學年推選一次,1937年,新一屆委員會改選由陳洪當選委員會主席,黃自、李惟寧、胡周淑安、朱英、龍榆生、何達安任委員。
1931年起,國立音專校務會議通過并開始實施一系列與圖書館管理建設相關的規章制度,包括《圖書出版委員會章程》《圖書室辦事細則》《閱覽室規則》《學生借書規則》《教職員借書規則》,這些制度條例對圖書室開展工作的流程、服務內容、流通閱覽等方面作出了具體要求和規定。
其中,《圖書出版委員會章程》規定委員會之職權包括:“決定應添置的圖書及唱片;決定可流通之書目;指導圖書館事務員編制目錄及索引;指導學生如何利用圖書館;設計并指導其他關于圖書館一切事項;負責編輯本校校刊及其他叢書外之刊物;審查本校叢書;指導并審查學生各種刊物”等八項。
《圖書室辦事細則》中規定了圖書室的日常工作包括“圖書目錄的收集;各界出版物的征求事項;圖書的登記編號;圖書、唱片的流通管理;新進圖書及唱片的登記以及新出版圖書的調研”等六項。同時,明確了編目分類及卡片目錄的使用,規定“本室于收到圖書時即行分類編號列入閱覽室圖書目錄并放入卡片柜內”。
《閱覽室規則》《學生借書規則》分別對圖書室的開放時間、借閱手續、遺失賠償手續、辦證流程、借期、可借范圍、可借數量、閱讀規范作出了具體的規定:“本閱覽時間每日上午十時至十二時,下午二時至七時……學生借書譜時須填具借書單,交借書人簽名蓋章后存查到期,即行索還賒照教職員與學生借書細則有損壞或遺失應請事務主任估定價值從薪俸項下扣回……學生借閱時期以二星期為限,每人借書一次,不得超過二冊”。
這些規定在1935年的《國立音樂專科學校組織大綱》修訂版中得到了進一步細化,如“閱覽人如欲借書籍在閱讀室閱讀者,須先查目錄,將書譜號數通知管理員,由管理員依號取出,閱畢時須交還館員驗收……最近一期之各種雜志書譜,概不出借……每年七月由事務主任會同管理員查點一次八月為本室曬書之期”等。此外,增加了《教職員借書規則》,其中,規定“……二、教職員借閱圖書以十冊為限……三、借閱圖書以一個月為限,倘期滿仍未閱畢得再向圖書館聲明續借二星期……八、教職員如因研究學術或上課參考不受第三條之限制”,可見當時的國立音專圖書館充分考慮到教學研究的需要,適當放寬教學用書的使用數量及期限。
至此,國立音專圖書館的建設逐步走入正軌。
國立音專初創之時,教育部批復的6萬元開辦費始終沒下達,只拿到第一個月 2 600 元的開辦費,之后每個月增加到 3 000 元。1928年,國立音專申請多增加 3 000 元經費,結果只批準 2 000 元,每月經費定為 5 000 元并時常拖欠,可見當時,國立音專經費條件之拮據,辦學艱難維系。
經過調查研究,筆者發現即便在這種情況下,當時國立音專圖書采購的經費卻在學校經費使用中占比較大。據上海音樂學院資產檔案記載,1930年上半年,國立音專圖書購置的總額為 1 939.15 元,其中,音樂類書譜 1 765.08 元,占比高達91%,當時的圖書經費主要用于購買各類外文樂譜,其中以德國、美國出版社出版的外文樂譜為主。例如,1930年的辦學經費有所結余,也優先用于圖書購置,在1930年5月第七次校務會議上,決定將“本年度余款二千三百余元作添置校具及書譜樂器”。
1931年4月起,國立音專圖書館將每季度最新采購的書譜清單公布于校刊《音》上供師生了解,由于辦學經費常遭拖欠,圖書包括音樂類書譜的采購極少,多為贈閱的報紙雜志。1931年4—11月,國立音專圖書館收入的樂譜僅44冊,普通中文圖書除去《四部叢刊》《萬有文庫》收入千冊外,僅收入131冊其他圖書。
1932年“一二八”事件后,國立音專辦學經費被拖欠達6個月之久,當年幾乎無書可購,僅收入中文書區區4冊,其他收入的圖書皆是贈閱。
1933年,國民政府的辦學經費終于恢復正常給付,國立音專每月辦學經費提升至 5 000 元。圖書館隨即開始大批量采購專業的音樂書譜。1933年,國立音專圖書館采購書譜總計達 1 156 冊(見表1),幾乎全部為音樂專業所必備的作品樂譜和理論書籍。

表1 1927—1938年國立音專歷任事務主任與圖書事務員一覽表
在如今留存不多的舊藏中,筆者發現了整套由法國音樂理論家拉維格尼亞克(AlbertLavignac)主編的《音樂百科全書和音樂學院詞典》(Encyclopedia De La Musique Et Dictionnaire Du Conservatorie),該部全書于1931年完成全集11冊的出版,1933年下半年便入藏國立音專圖書館,可見當時國立音專圖書館的圖書采選注重音樂專業學科的前沿性。

表2 1933—1935年國立音專圖書館收入書譜統計(2) 該數據由筆者根據《國立音樂院——國立音樂專科學校院校刊集》刊登的圖書室書譜收入一覽統計計算得出。 (單位:冊)
1935年,國立音專江灣新校區落成,經費狀況有所好轉。每月的辦學經費持續穩定在 5 500 元左右,1936年提高至每月 6 375 元,圖書采購經費也日益寬裕。
據當時國立音專的校刊《音》的記載,1936年12月11日,第八十五次校務會議做了全校1937年的購置預算,給圖書館書譜唱片的購置預算高達 30 000 元。其中,圖書 8 000 元,樂譜(歌隊樂隊譜) 5 000 元,唱片 10 000 元,其他樂譜 7 000 元。圖書樂譜采購預算竟占到當年全校年度預算(71 500 元)的42%,占比之高著實令人感嘆。根據民國高校圖書館研究的相關成果顯示:這一時期各大學的圖書購置費用一般為全校全年費用的3%—5%,如1934年金陵女子大學的辦學經費為13萬多元,圖書購置費用為 4 545 元,占全校全年經費的3.5%。
1937年因當時教育部下撥學校整體經費的不足,國立音專圖書采購合計 10 783 冊,總額僅 13 543.94 元,遠低于1936年所作的預算,但當年的圖書購置費卻也占到了學校年度購置總額的48%,為全校第一大購置開銷,甚至超過了同一時期的滬江大學、圣約翰大學、東吳大學等體量大于其幾倍的綜合性大學的圖書購置費。國立音專這一時期所購書目包括類書 5 329 冊,音樂書譜 3 661 冊,唱片506張,其余為文學類459冊、社科類318冊、歷史地理類262冊、哲學類109冊、自然科學類55冊、語言類48冊、宗教類36冊。其中,音樂類書譜、唱片價值 9 050.99 元,占到圖書采購經費總額的67%。
這一時期的國立音專盡管經費拮據、條件艱苦,但圖書購置經費無論是預算還是實際劃撥卻都盡可能給足、用足。如此之高的圖書經費占比在同一時期大學圖書館中可謂數一數二,在當時對音樂圖書館建設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初創時期的國立音專圖書館由于管理人員多為音樂專業出生,并不具備圖書編目專業知識,加上館藏書譜數量少,因此,僅以流水號登錄書譜。
1931年,國立音專圖書館的文獻組織技術開始向標準的分類編目轉變。1931年6月,國立音專第七次校事務會議決議改變原先圖書館僅登記編號而無分類編目的管理,規定“茲于六月一日起根據中外圖書統一分類法辦理及進行分類編目等手續”。當時,國立音專圖書館率先使用的圖書分類法正是當時西文圖書編目普遍運用的美國杜威十進分類法,以780為音樂大類號,同時結合當時東方圖書館館長王云五編訂的《中外圖書統一分類法》,根據學校專業及圖書采選的實際情況制訂細分號,創造出自身的圖書分類法,并引進西方的卡片目錄法,對圖書、樂譜、期刊進行編目,極大地方便了讀者的查閱。
根據筆者的調查整理,在這一時期的多部舊藏文獻扉頁中找到了國立音專圖書館最早的圖書分類號,細分如下:781音樂理論,783中國古代樂論,785聲樂/歌劇作品,786鋼琴/鍵盤作品,787弦樂獨奏作品,789室內樂重奏作品。例如,1931年9月21日登記入庫的黃金槐《西洋音樂淺說》分類號為781.4;王云五主編《樂經律呂通解》為783.2;《男低音曲選》(Bass Songs)為785.6;《交響序曲名曲鋼琴四手聯彈》(A Collection of Famous Overtures for Piano Four Hands)為786.4;莫扎特《小提琴奏鳴曲》(Mozart Violin Sonatas)為787.3等。很遺憾,在遺存舊藏中未找到782、784、788對應文獻。
在宣布施行圖書分類改革后,翌年的國立音專圖書館即聘用一位具有圖書管理專業背景的職員擔任圖書事務員一職,負責圖書館日常的管理。根據校史檔案記載,1932年9月,原東方圖書館館員顧如松任職國立音專圖書事務員直至1937年,這一時期的書譜均帶有分類編號圖記,奠定了國立音專圖書書譜分類法在借鑒西方分類法的同時根據實際情況進行改良創編的分類傳統。
1930年,樂譜采購不易,西文樂譜主要由蕭友梅委托德商直接從德國訂購。此外,上海各大外商洋行、琴行,甚至是香港、新加坡等地的琴行也成為樂譜唱片采購的主要所在地。在多本舊藏扉頁中發現了出售樂譜的琴行圖記,如祖霍赫勒音樂所(Alois Suchochleb Music House,Shanghai)、精藝琴行(Kinnear Piano MFQ Co.Shanghai)、賚瑞羅音樂所(Sam Lazarro Bros.Music House,Shanghai)、香港曾福琴行(Tsang Fook Piano Company,Hongkong)、新加坡四季書店(Season Co.LTD,Singapore)等,還有一些西文樂譜為文化機構如英國文化委員會(The British Council)捐獻,而中文書譜中的大部分是直接從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等出版社購買。
1937年日軍侵略上海后,國立音專在上海江灣的新校址毀于一旦,被迫搬回至租界。由于校舍緊缺,學校只能分幾處校舍用于教學辦公,而圖書唱片則貯藏在上海市西愛咸斯路(今上海市永嘉路)的租賃房內,校長蕭友梅每天在此處辦公,兼做圖書管理員。據學生回憶,校長蕭友梅把校長室騰出來作為圖書館,校長室外面的陽臺封起來作為校長室。會客室放了一張乒乓球桌作為閱覽室,就這樣,校長室變圖書館,陽臺變校長室,會客室變閱覽室,什么書都是蕭友梅親自負責,親自采買,非常節約。但教學經費的使用,如購買鋼琴,各類樂器、樂譜、圖書、唱片、音響器材,都能得到充分滿足。
在蕭友梅的重視下,1938年,國立音專圖書采購高達 12 074 冊,唱片710張,總額達 16 510.87 元,占當年學校固定資產采購總額的44%,僅次于樂器采購經費。
這一時期的舊藏大多以德國出版公司的各類樂譜為主要,數量雖然不多,但版本精良,種類豐富,從聲樂、歌劇、管弦樂、鋼琴譜到重奏、管樂譜一概齊全,多為經典作品以滿足各音樂表演、理論作曲組的教學需要。其中,也有不少20世紀作曲家作品,如勛伯格《月迷皮埃羅》(1912年)、奧涅格《太平洋231號》(1923年)、欣德米特《讓我們來造一座城市》(1931年)以及雷斯皮基(Ottorino Respighi)、魏因加特納(Paul Weingartner)、格雷查尼諾夫(Alexander Gretchaninov)、齊爾品(Alexander Tcherepnin)等人的作品。在蕭友梅的經營下,國立音專圖書館館藏音樂作品的風格流派逐步齊全,同時也注重當代作品的收藏。
此外,西文書籍的采選以音樂史論、作曲家傳記及作曲理論的教本為主,多是西方專業音樂理論的經典讀本。許多當時新出版的書譜,翌年就能進國立音專圖書館,如帕德雷夫斯基(Ignace JanPadercwskil)于1934年編訂出版的《國際音樂圖書館系列》(The International Library of Music)樂譜,1935年就能夠在國立音專圖書館借閱到全套。這些書籍中有不少后來被翻譯引進,成為經典教本,如1932年入藏的凱森(C.H.Kitson)《復對位與卡農》(Invertible Counterpoint and Canon),其后由陳田鶴編譯作為20世紀40年代重慶青木關的國立音樂院教材,在作曲組的教學中得到應用。
1939年8月,國立音專位于上海市西愛咸斯路(今上海市永嘉路)的閱覽室遭竊,失去西樂書譜133冊,損失慘重,時任圖書事務員裘金于1940年初引咎辭職,另聘李如璋任圖書事務員。為保護館藏圖書樂譜,1940年7月,國立音專圖書館將9箱圖書搬至當時留美學生譚小麟家中寄存(上海市威海衛路128號),以防不測。那時譚小麟剛剛赴美留學,可能家中有所空余,故而就借給學校存書。同年5月,國立音專畢業生葉懷德攜帶另一部分圖書、樂器共300余公斤,經寧波、香港赴重慶國立音樂院。其間由于日軍侵越而被迫停留滬、港兩地達5個月,后歷經險阻終于翌年1月底抵渝,這批原國立音專的書譜成為重慶國立音樂院開學的主要教材文獻,在這批書譜的扉頁可同時看到“國立音樂專科學校圖書館”與“中央訓練團音樂干部訓練班圖書館”印以證來源。
1940年12月29日,蕭友梅病危,在病床上與繼任校長陳洪交談立定最后遺囑。第二天,原藏于上海市西愛咸斯路的剩余圖書就被轉移至麥脫赫斯特路(今上海市泰興路)227弄18號3樓安置。第三天(12月31日),蕭友梅離世,他親自采選的圖書文獻為國立音專留下了無盡的財富。
1941年后,重慶青木關的國立音樂院、汪偽國民政府接管的上海國立音樂院以及丁善德等校友另辦的私立上海音樂院分別辦學至抗戰結束。抗戰勝利后,自重慶返滬的國立音樂院接收了上海國立音樂院,并與私立上海音樂院合并,回到江灣校區,恢復建立國立上海音樂專科學校,這一時期國立音專圖書館的變遷、更名史可見于各藏書章。
回到江灣市京路校舍的國立音專擁有了獨立的圖書室和閱覽室,文獻借閱恢復了正常和便利,但圖書館專業音樂文獻的采購量卻大大下降。據國立音專財產目錄檔案明細記載,1946年,國立音專圖書館圖書采購共計181冊,其中,絕大多數都是非音樂類的中文書、工具書,尤以文學類為主,專業音樂教學所需的樂譜僅采購了45冊。1947年更甚,圖書采購共計 2 933 冊,其中,《古今圖書集成》竟占了 1 628 冊,另大量購買了《文板十二曲線譜》140冊,《弦樂器定音計述略》110冊,《二胡曲選》100冊,音樂類文獻主要采購了國樂譜及中小學音樂教材195冊,音樂理論書籍36冊,而西文樂譜竟一冊未入,令人唏噓,音樂類文獻占比僅20%。
1946年,民國政府教育部命令國立音專將圖書樂譜三等分之,交予南京的國立音樂院和福建音專其二,自留其一。前上海音樂學院院長桑桐(當時還是國立音專的學生)對這一事件記憶深刻:“年初圖書館貼出布告暫停業務。我問了圖書館主任鐘志暉先生,她說因為教育部命令,要將我校圖書樂譜分為三份,一份給南京國立音樂院、一份給國立福建音專、一份留給學校。……(鐘志暉)給了我兩大疊分給南京音樂院和福建音專的書譜名單……我就按規定分給哪個學校的書目找到書譜,分成兩大堆。一面分一面深感心痛……這些圖書樂譜器材都是當年蕭友梅先生他們艱苦奮斗、陸續購置建設的校產。既是國家的資產也是上海國立音專的資產。現在就因李惟寧投向敵偽而敵偽強占后并未為學校增添什么圖書器材,這些原為國家的資產就變為‘敵產’,然后再將‘敵產’接而管之、瓜而分之,這樣的邏輯豈非既可笑而又可悲。”
國立音專數十年積累的圖書樂譜驟然失去三分之二,令人扼腕。1949年上海解放移交時,國立音專圖書館原幾萬冊館藏僅剩下了 6 584 冊(其中樂譜 3 112 冊),唱片998張,尚不足1937年一年的采購量。1952年,全國高校院系調整,福建音專、私立金陵女子文理學院音樂系、滬江大學等多所院校音樂專業并入國立音專(更名為中央音樂院華東分院),1946年,被分去的部分書譜才得以歸還。
國立音專圖書館在早期發展建設中,因創始人蕭友梅本人的期望和重視,即便在當時社會、教育環境都極為艱苦,甚至經費不足、場地欠缺、整個學校都在艱難維系的情況下,依然盡力滿足圖書、樂譜、唱片的采選,擇優而購。當時的圖書購置費占比巨大,甚至遠超同時期體量大于其幾倍的綜合性大學,使音樂圖書館得到了必要的發展和積淀。
校長蕭友梅在建校初期和抗戰期間甚至親自管理圖書事務,《圖書出版委員會章程》甚至規定:“主席應將建議添置之圖書與唱片目錄及從經審查之稿件呈校長分別處理之”,可見,采購內容皆由校長親自審查以保證專業性和學科性。在他親自管理的十幾年間,國立音專圖書館收藏了近代中國第一批高質量的專業音樂文獻,這些文獻為國立音專當時及其后的學科建設持續提供著文獻保障。
國立音專圖書館雖體量小、人員少,但管理責任清晰,各項規章制度明了細致,皆令整個圖書館的運作得以有序開展。
其中,圖書出版委員會及其制度的建立,在當時的發展環境下可謂是一次制度的創新。該制度根據音樂圖書館自身的實際情況和對專業性的高度要求,集結音樂各學科專業的專家、教授親自參與圖書采購的決策,指導學生對專業文獻的利用,頗具當代學科館員之雛形,既保證了文獻采購的質量又令館藏文獻更好地為教學科研服務,無論是在當時還是當下都具有啟示意義。
所謂制度之創新就是能夠根據時代的發展和圖書館自身實踐的需要,在各項管理制度上推陳出新,將圖書館管理的人文理念植于創新、科學的制度中。只有當制度能夠超前于當下現狀,改革與發展才會接踵而至,當代音樂圖書館的發展需要的正是制度的創新。
1930年初,國立音專圖書館就開始運用圖書分類規則,在當時的音樂圖書館中屬于較為先進的。據筆者考證,同一時期的私立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圖書館雖采用西方現代圖書館的管理模式,但其音樂系圖書室僅采用流水號登錄,館藏中未留下任何分類圖記,其他音樂專科學校或音樂表演機構的圖書館由于文獻量少,管理普遍簡陋。
國立音專圖書館在體量、館藏尚且單薄之時就能夠意識到文獻組織技術對流通典藏的重要性,并根據音樂文獻內容載體的特殊性及自身的館藏結構、學科特點對中外圖書分類法做出適度改良,制訂出符合音樂圖書館實際需求的文獻分類法,這與聘任顧如松這樣圖書館專業出身的館員密切相關。在新中國成立至今的幾十年中,國立音專(今上海音樂學院)圖書館樂譜分類法被不斷改進,最終確立了一套屬于自己的音樂文獻分類法,并沿用至今。
同時,抗戰后一段時期國立音專圖書館圖書采購質量的大幅下降、分類規則的混亂也值得當下重視并吸取教訓。由于音樂專業館員的缺乏,這一時期采選的大批館藏文獻與整個學校的學科專業關聯不大,不利于教學科研工作的開展。因此,忽視培養、聘任具有音樂與圖書館學雙重背景的管理人才,對音樂圖書館建設來說是極大的阻礙。
為適應數字時代、互聯網時代的要求,當下音樂圖書館的建設和管理既離不開音樂學與圖書館學的復合型人才,更需要信息科學、自動化科學、人際科學、語言科學等學科人才,復合型人才的培養是圖書館建設發展的關鍵力量,專業圖書館更是如此。
1947年,中國音樂史上誕生了第一部無調性音樂作品——小提琴獨奏曲《夜景》,作曲者為當時年僅24歲的國立音專作曲系學生桑桐(前上海音樂學院院長)。桑桐自陳:“當時(有關現代音樂的)中文書雖不多,但英文書不少,有關于現代和聲的,關于20世紀音樂的,關于‘新音樂’的,也有關于現代作曲家的。斯特拉文斯基、勛伯格、斯克里亞賓等作曲家的都有。……我在上海工部局圖書館和我院圖書館中借閱。此外大量閱讀近現代作曲家的樂譜,這些樂譜圖書館都有……這是學習現代音樂、無調性音樂寫作的最重要來源。對我寫無調性作品最有啟發意義的是勛伯格、斯克里亞賓和巴托克的作品。學校除了有勛伯格的鋼琴曲,《月迷皮埃羅》《升華之夜》等都有!”可見,一所音樂圖書館對推動中國當代音樂發展的重要意義。
今天,距校長蕭友梅呼吁裝備的“完美音樂圖書館”已過去整九十載,這九十年來國立音專圖書館也確實一度成為國內專業音樂文獻最為豐富的典藏機構。
然回眸更為展望。今天若要建成與“雙一流”高校相匹配的音樂圖書館已不單是裝備學科發展所需的館藏文獻那么簡單了,而更需要建成集文獻共享、交流與創新、服務與培養以及科研保障等為一體的多功能學術機構。世界一流音樂學院的建設離不開世界一流音樂圖書館,中國音樂圖書館建設事業道阻且長,但筆者相信,“完美音樂圖書館”之愿景行則將至,令人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