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古代糧倉探幽

嵇立平

積貯者天下之大命也，糧食儲備關系國家的經濟命脈和政權穩固，糧倉則是糧食儲備的必要建筑，北京作為歷史悠久的古都，歷朝都十分重視糧倉的建設。

北京現在仍有許多胡同或街道以“倉”命名，比如北京城區的海運倉胡同、北門倉胡同、東門倉胡同、太平倉胡同、小后倉胡同、大后倉胡同、王府倉胡同、白米倉胡同、大木倉胡同、祿米倉胡同，以及北京通州的后南倉街道、中倉街道……可以讓人們按圖索驥辨識出當年糧倉的方位，想象彼時繁盛的景象，可謂北京古代糧倉的永久記憶。

大規模建設糧倉

金朝取得北部中國的統治權后，就利用潞水（今北運河）東南的海口和通向潞縣的運河，漕運糧食到金中都（今北京）。金朝天德三年（1151年），正式設通州，并在通州建設了豐備倉、通積倉和太倉等三座糧倉。

元大都（今北京）建成后，人口日繁，糧食需要靠富庶的江南漕運進京：“百司庶府之繁，衛士編民之眾，無不仰給于江南。” 元朝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郭守敬主持開鑿了從元大都至通州的通惠河，使得漕糧可以直接運進城內，并在今朝陽門、東直門一帶陸續建設一批規模宏大的糧倉。據出土的元朝“京畿都漕運使王德常去思碑”碑記：“京漕統五十有四倉，其隸百六十有五人，歲出納糧以數百萬計。”

明成祖遷都北京，北京作為都城更為繁華。江南漕運糧食每年近400萬石，數倍于元朝，此前建設的糧倉已遠不能滿足糧食儲備的需要，于是進行了大規模增建，并于明朝正統三年（1438年）在今東城區裱褙胡同設立總督倉場公署，總轄京城糧倉。據《明會典》《太倉考》等記載，在京除皇城四門倉外，還有舊太倉、新太倉、海運倉等11倉，官倉共15個，下設衛倉（即軍隊的糧倉）67個，另有通州糧倉4個。

及至清朝定都北京，為保證龐大的軍隊和官衙供給，繼續改造和增建糧倉，建設“京師十三倉”和“通州東西二倉”。據清朝《日下新謳》記載：京城內外設祿米、南新、舊太、海運、北新、富新、興平、太平、萬安、裕豐、儲濟、本裕、豐益等十三倉，及通州東西二倉，每倉滿漢監督各一員，專司出納，共儲備糧食300萬石。其中王公百官俸米30余萬石在通州糧倉開支，八旗兵餉260余萬石在京內糧倉支給。故有詩曰：“天庾（庾即倉）如林十五司，歲常三百萬供支；通倉一分開官俸，九分京倉贍八旗。”從這段記載可以看出，當時北京共有15倉、300萬石糧食儲備，基本作為官員俸祿和八旗兵餉。

糧倉設計防潮通風

南新倉是北京現存規模最大、保存最為完好的古代糧倉，是研究我國古代倉儲制度和倉房建筑寶貴的實物資料。南新倉建筑的屋頂、墻身做法和構架形式與明朝何士晉撰《工部廠庫須知》卷四中“鼎新倉廠”中的記載基本一致。

北京古代糧倉是我國現存古建筑中的一個特殊類型，巧妙的布局、結構和形式，體現了我國古代建筑的高超水平。

為防雨季水淹，糧倉地址都在地勢較高、陽光充足、通風透氣的“風水絕佳”之處。糧倉中建有官舍，四周筑有高大圍墻，地下修有排水管道；糧倉內外鑿有水井，用以飲用及防火。

糧倉在建筑上基本采用獨棵圓木的中國傳統木架結構，中間四梁八柱，兩山是插柁，前后有柱，中間排山柱直達屋頂，十分穩固。

糧倉前后出檐，墻體為磚砌，厚達1.3～1.5米，墻根留有氣眼，以保持內部的相對恒溫。地基以三合土夯筑，鋪有尺余厚的細沙或白灰，上墁方磚，磚上再用杉木墊底，用以防潮。

糧倉頂懸山合瓦清水脊頂，并各開氣樓，以透瀉汗蒸郁熱之氣，調節溫度和濕度；為了驅蟲防腐，四壁還圍置樟木；還用竹篾編成隔孔，釘于窗上以防鳥。這些建筑設計和措施，既防潮又通風且保證安全，可以使倉糧歷久不腐。

糧倉遺跡有序利用

雖然歷經滄桑，曾經遍布北京的古代糧倉，大多已湮沒于歷史的云煙之中，但有些明清時期糧倉的故址，至今卻依然存在。

南新倉是北京現存古代糧倉的一個典型代表。南新倉位于東城區東四十條22號，于明朝永樂七年（1409年）在元朝北太倉的基礎上建設，為明清時期皇家糧倉之一，原貯存米、黑豆等，至今已有六百多年的歷史。

1984年，南新倉成為北京市文物保護單位，同時也成為北京頗有名氣的時尚休閑場所和魅力獨具的特色街區。在不改變南新倉建筑架構的前提下，改造為酒吧、特色餐館、畫廊、影視和體育俱樂部等。古今融合，時尚與歷史交相輝映是南新倉文化休閑街的特色，人們在這里感受到的不僅僅是厚重的歷史積淀，還有古建筑有續利用的現代美感。

北京現存的古代糧倉還有北新倉和祿米倉。北新倉位于東城區北新倉胡同甲16號，為元明清時期的糧倉，現為北京市文物保護單位。祿米倉位于朝陽門內南小街，始建于明朝嘉靖四十年（1561年），為明清時期儲存京官俸米的糧倉，倉內原有明朝歷任倉場監督題名碑，其上所刻內容顯示名臣海瑞曾為倉場監督，現為北京市文物保護單位。

填倉節和拜倉神

中國民間有一個與糧倉有關的節日，稱填倉節，又稱添倉節，為每年正月二十五，據說是倉神的生日。這個節日在不同地區，習俗也不大一樣，北京的習俗是正月廿三為小填倉、廿五為大填倉。

有民諺曰：“過了年，二十三，填倉米面做燈盞。拿箕帚，掃東墻，撿到昆蟲驗豐年。”還有“填倉，填倉，小米干飯雜面湯”“點遍燈，燒遍香，家家糧食填滿倉”等諺語。屆時，人們或飽食以表示填滿了倉；或在院里或打谷場上，用篩過的灶灰撒出一個個大小不等的圓圈，稱為“囤”，在里邊放些五谷雜糧以示倉滿；或祭祀倉神，以祈五谷豐登、糧食滿囤。

在填倉節這天，糧倉司隸及糧行商販都要組織張燈結彩、燃放鞭炮、設供致祭和焚香叩拜倉神。那么，倉神是誰呢？清朝韶公《燕京舊俗志》記載：“相傳倉神為西漢開國元勛韓信，俗稱之曰韓王爺。”因韓信的第一任官職就是倉官，并曾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所以民間將韓信視為倉官的祖師爺，奉為倉神。在北京的東岳廟里，就供有韓信的塑像。

清朝時期糧倉司隸在祭祀倉神后，還常常要舉行敬蛇典儀，因為糧倉常鼠害成災，為減少糧食被老鼠禍害，糧倉內多養蛇來捕鼠。為感謝蛇的守護，常以雞蛋或鴿子敬祭和犒勞護倉之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