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形寫神的意象臉譜畫

劉妍

白父的作品不是簡單地運用油畫材質表現中國水墨畫，而是中國文化精神、民族審美心理在新時代與時俱進的結果。無論何種教育背景、地域文化特征的觀眾，在面對意象臉譜畫時，看到的是千人千面，看到的是人生海海，看到此岸彼岸，極易獲得共情和共鳴。

林風眠、關良、韓羽、丁衍庸等畫壇巨擘，都曾在中國戲曲人物畫的路上積極主動探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而以意象油畫表達中華傳統優秀文化戲曲中的人物臉譜，白父尚屬國內第一人。

極具個性化藝術符號

油畫是舶來藝術畫種。意象油畫有別于西方傳統和現代的油畫。從繪畫史的全球視野而言，意象油畫仍屬于西方表現主義油畫范疇，而意象油畫屬于有中國特色的表現主義。即將邁入耄耋之年的許固令（字白父），祖籍廣東汕尾人，1960年考取廣州美術學院附中，經過長期嚴格繪畫基礎訓練，有著深厚的嶺南畫派師徒傳承，耳提面命的“童子功”。1980年，白父移居海外，先后定居香港、臺北、悉尼等地，20多年內游藝30多個國家和地區，舉辦個人畫展20多次，出版個人畫集20多冊。1997年香港回歸，白父返回廣州定居。廣東汕尾是戲劇之鄉，白字戲、正字戲、西秦戲是當地的三大戲曲戲種，地方俗例迎神賽會的必備節目。宗白華先生曾將戲曲臉譜與音樂、舞蹈等同列為世界上“最生動的藝術形式”。打小耳濡目染的看戲經歷，戲曲人物早已情根深種。半個多世紀前，白父開始以中國戲曲人物臉譜畫為主體，從舞臺速寫到臉譜畫，從寫實到抽象，形成了極具個性化的藝術符號，臉譜畫作品達數千件，遍及世界各地。

以形寫神傳遞人文精神

當代的意象油畫更注重形，萬變不離“神”。臉譜畫以夸張變形，甚至有些驚悚、離經叛道的點線面造型呈現，有別于傳統戲曲中的刻板印象臉譜。傳統戲曲人物臉譜，黑色紅色白色都有著特定的指代，褒貶忠義有著色彩標志性符號。白父的意象臉譜畫在繪畫語言上抽象、深遠、極富想象力，蘊涵中國傳統人文精神。獨特的表現形式和繪畫語言，是中國傳統美學思想與西方油畫表現材料相融合的產物。該系列作品側重關注中國人文精神的研究與價值的傳遞，注重個體內在的精神表達，特別強調中國油畫藝術語言的表現特征——以形寫神。游藝海外20多年的白父，審美的角度不再單一和狹隘，用西方人熟悉的繪畫語言油畫，另辟蹊徑，表現中國優秀傳統戲曲臉譜，實屬中西方繪畫藝術的完美結合。曾經只作為傳統國畫藝術形式的代表——水墨理念，被白父大膽地嫁接和運用在當代中國油畫創作語境中。作品不是簡單地運用油畫材質表現中國水墨畫，而是中國文化精神、民族審美心理在新時代與時俱進的結果。無論何種教育背景、地域文化特征的觀眾，在面對意象臉譜畫時，看到的是千人千面，看到的是人生海海，看到此岸彼岸，極易獲得共情和共鳴。

自定義“數字比例”映照節奏感

“非常有節奏感”這幾乎是所有觀者對臉譜油畫的共同感受。是否讀懂畫面的節奏感是衡量是否讀懂具象、表現、抽象油畫畫面語言的標準。作品中線條疏密、曲直安排有致、有序、有度，黑白灰、明暗色調節奏的把握恰到好處。這些作品與作者在1997年前后，以水墨中國畫方式繪制的臉譜畫，就欣賞與品位角度而言，體驗感受是天壤之別的。意象臉譜畫中，其畫面語言無處不蘊含著節奏秩序等邏輯關系。具體如，構圖中的黑色和色塊安排的節奏，造型當中的曲直方圓節奏，畫面中的虛實，運筆和色層當中的厚薄與明暗、光亮與陰影等其他油畫語言的節奏關系。白父對于節奏感的把控精準敏銳且穩固，運籌帷幄又不留痕跡。觀者能感受到作者用筆的松動狀態，酣暢淋漓，筆觸長短厚薄不一，線與面的節奏默契優美，借助臉譜中的眼睛分割畫面，單一的焦點透視構圖，刮刀之下的散點透視。西方傳統油畫的形體中，從古希臘開始，并沒有完全按照現實中真實的樣式去塑造。在古希臘時期，人們追求他們心中的一種樣式：完美的數字比例。畫家將數字比例引用在雕刻與壁畫當中的時候，作品與真實的世界有了很大的距離。古希臘人用這些數字比例規定統一了所有作品細節，形成完美的，具有抽象分割意義的一種美的追求。同理，意象臉譜畫的畫面上有多張臉譜，它們係作者心中自定義的“數字比例”應用在畫布的映照，係作者在構圖形體追求差異化而帶來的節奏韻律變化。

造型元素結構認知創新

1997年回國后，許固令一直堅持以中國畫的繪畫語言水彩畫表達對戲曲臉譜的熱愛。二十三載以來，初心未改，熱情持續高漲，追求創新的初心未曾動搖。庚子年歲末橫空出世的意象臉譜油畫，讓人耳目一新，藝術感受和審美突破達到前所未有的新高度。作品中不規則的點，長短各一的線，點線結合構成畫面。這里的線條較之點更具有了方向，指向性的張力，不同角度沿著點線循跡，或重復或疏密，均能找到“畫眼”，都能感受到溫暖和柔和的情感特征。意象臉譜畫中，造型元素和造型結構多元化，大小、形狀、方向，較有節制地變化。這不是簡單的重復或疏密，正負空間的交錯關系相當復雜，視覺的秩序感最弱、無序且混亂，是有運動感的獨特的視覺特征感受。這種感受猶如指尖上的芭蕾，天人合一，隨心所欲。為了常年持續保持手指的靈活和敏銳，白父每天堅持彈鋼琴，畫紙和布面不過是鍵盤上的黑白鍵。刮刀撩動布面，臉譜留下戲痕。

當下的新時代文化思潮中，運用中西方繪畫語言的共識，對于傳統優秀中華文化創新性發展和創造性表達迫在眉睫。畫家擁有一顆洞幽察微真誠遼闊的心，創新滋養心靈的繪畫藝術世界，或創造出一個又一個自由、浪漫、清新，令人喜悅而親切的藝術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