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金河,仍會有些激動,因為那也是在重讀自己的青年時代,重讀一個國家新的歷史時期——改革開放年代。
1986年,我讀研畢業,回家鄉進了省作家協會。8月的一天下午,末伏正與秋老虎交接之際,我首次參加《當代作家評論》的編務會。那會兒作協還在張作霖的大帥府辦公,編輯部設在二樓西南側,我和主編——新四軍時期的“紅小鬼”陳言先生在緊里面柵上的小間內坐對面桌。當年好多辦公室里都“官兵不分”,你和領導對面坐著是尋常小事,你甚至可以跟他們沒大沒小、胡說八道。
那正是中國由封閉走向開放的大變革年代,大學里的青年學子多半書生意氣,棱角分明,與其說我們不夠成熟穩健,不如說是一個新時代催生出的新氣象。但那會兒,我得盡快完成從校園學子到機關工作人員的角色轉變了。我備好筆和記事本正要起身,從大辦公室外走進一個人來,沒什么特殊動靜,可我就是感覺到了來人的特殊性。陳總似乎在讓座,來人卻說等一下,我先見見劉嘉陵。
我從里間迎出來,一位中年漢子正走向我,短短的平頭,一身淺灰色夏季薄料制服,上衣半袖,四個兜,好像都有兜蓋兒。不勞陳總介紹,我知道他就是這兒的最高領導,獲過三次全國短篇小說獎的作家金河。他給我的第一印象是眉眼英俊,笑中略含善意的譏誚,卻無通常的大領導派頭,倒有幾分像閱歷和絕技都很豐富的民間智者。會間,他邊聽我們匯報,邊用小本子記著,迎著我們目光的時候比不迎的時候要多。最后,陳老總請他做指示。他從內蒙古大學中文系畢業后,先下部隊鍛煉,后在赤峰干過一段新聞報道,不久即開始寫小說,1972年處女作《交鞭記》發表時他署名“金河”,從此與“徐鴻章”這個原名漸行漸遠。很多時間他都在當領導,先是赤峰市醫院的黨支部書記兼院長,后是鐵嶺縣委副書記,再后又到了省里,做了省作協黨組書記兼主席。可在我這個后生眼里,這位長官只是在說有價值也有趣的新鮮話,而不是在“做重要指示”。
彼時,中國文壇新星閃耀,剛寫出《紅高粱》的莫言、剛寫出《棋王》的阿城、剛寫出《你別無選擇》的劉索拉等正大紅大紫,前一年獲諾獎的法國作家克勞德·西蒙的小說《弗蘭德公路》也在被爭購。稍后,以《十八歲出門遠行》出名的余華、以《岡底斯的誘惑》出名的馬原等新銳小說家又掀起“先鋒派”狂潮,王朔熱也拉開了序幕,馬爾克斯的“多年以后”式開頭更是摧枯拉朽、驚艷八方。我和腳前腳后進省作協的年輕人都在做作家夢,一茬接一茬中國的外國的新小說晃得我們眼花繚亂。實話說,在這種落英繽紛的文學大環境下,金河在我們眼中更多的是令人敬重的行家型領導,是1979、1982、1984三屆國家級文學獎的獲獎者,但他的作品卻并不在我們的首要關注中。作為創作研究室的一員,我只是從工作角度慢慢接近了金河的小說。那時候啊,我們全被“一九三九年古歷八月初九,我父親這個土匪種子十四歲多一點”(《紅高粱》)、“麥乳精沖成稀稀的六碗,喝得滿屋喉嚨響”(《棋王》)、“他已經把一本‘和聲學學了七年,可他的和聲用在作曲上聽起來像大便干燥”(《你別無選擇》)這類文筆迷住了。
許多年過去,金河已年近耄耋,我們也都花甲榮退。無須任何功利性考慮之時,再讀他三四十年前那些代表作品,卻意外地發現它們并不陳舊,也并未過時。那場大的動蕩早成歷史,人們仍在為它的是非曲直爭論著,而所有人仿佛都是真理在握的高評者、干干凈凈的局外人。金河的成名作《重逢》卻將共懺悔和同救贖的理念引入單向的追責中,將審判者與被審判者并置于共謀性的歷史天平上。當年這篇小說曾引起很大爭議,過于固化的非此即彼二元對立思維方式不歡迎這樣的作品。但那個嶄新的時代的確迷人地氣象不凡,1979年,《重逢》在贊賞與爭議聲都有的情況下仍獲全國短篇小說獎,并成為金河的重要“名片”之一。
他寫于1980年的另一小說名篇《大車店一夜》,又以老辣的筆法、濃烈的色彩,直面新時代一個過于臟舊的隱秘角落,令讀者深為震撼,“調子灰暗”及古典小說中草莽英雄式的寫法再次引起爭議。江湖好漢“大轅馬”的“時代特色”是什么呢?他不該只像羅中立油畫《父親》原稿那樣“自然主義”吧,為何不在人物耳上加一支意味著社會發展的圓珠筆呢?《大車店一夜》曾遭遇退稿,后被《人民文學》頭題發表,這令人想起阿城的小說處女作《棋王》初投被退稿后,在《上海文學》頭題發出。此外還有好多這類例子,中國的《平凡的世界》《白鹿原》,外國的《包法利夫人》《追憶逝水年華》《了不起的蓋茨比》《洛麗塔》《查泰萊夫人的情人》《蠅王》《草葉集》《動物農莊》《第二十二條軍規》《安妮日記》等。有人的書稿甚至被退了幾十次,如后來寫下“天書”《尤利西斯》的愛爾蘭作家詹姆斯·喬伊斯,他此前的作品《都柏林人》曾被22個出版商退稿,折騰九年后才在美國出版。這給我們今天的啟示重點不在出版商“走”沒“走眼”,而在于作家們能否堅持自己的創作個性和特色。
在《市委大院的門柱》里,金河以近乎荒誕的寓言方式反思官場的某些規則。大院左側門柱忽然傾斜了,幾天后又正了,卻在下沉,那么到底修還是不修?首長指示若與實情有出入,當如何在“一言九鼎”之下做最該做的事情?小說中“有為”與“無為”之間的吊詭關系尤其意味深長,篇尾總務處處長王同順發了句很耐咀嚼的牢騷:“我看明白了,效率低也未見不是一件好事?!?/p>
從成名作《重逢》開始,金河小說常呈現出對歷史性困惑的兩極考量?!尔W鵡嘴有個天下樂》中人性善惡不再被簡單化處理,在時代大潮的嚴苛淘洗下,善與惡還是絕對的二元對立、非此即彼嗎?我們可以質疑給好人以缺點、給壞人以優點的“加花椒面”式商業化戲劇人設,但歷史的復雜詭譎、人性的幽深難測也的確無法一言以蔽之,作為一門藝術的現代小說更應勤于做深海的探測儀?!洞螋~的和釣魚的》如畫般地描述了官本位社會里昔日同事、今朝上下級關系的變換帶來的尷尬與不平等。《漁父》則揭示了新歷史時期人際關系中“魚”與“漁父”的角色互換,誰是“魚”?誰又是“漁父”?誰都是“魚”,誰又都是“漁父”。小鄉官用小魚為兩萬多口鄉民釣大廳長的幾十萬投資這條大魚,手段也許令我們不齒,但他若只是“守正”卻無政績,我們又會怎么看他?改革開放幾十年來,這樣的悖論一再使我們困惑,金河小說的兩極考量則令反思進入更深層次?!栋咨恼T惑》從一個鄉村家庭切入,對商品經濟時代安貧樂道與下海經商之間的矛盾加以新的探究。經商既已歷史性地摘掉了貶義的白帽子,與樂道之間就不再是善惡的沖突了,作家拒絕機械地非此即彼,只用鮮活的文學形象和有說服力的敘事邏輯,將同樣合理卻相互齟齬的兩極價值取向——男主人公是繼續來回走三十里路清苦教書,還是停薪留職助妻子養雞喂貂——交由讀者去評斷。小說結尾,為養雞場勞累一天的妻子理解了丈夫的從教情結,不再勉強他了,說:“我還不知道你這個人?”繼而令讀者心又一動地說:“加工點面,明天你上班好給你烙幾張餅帶上,哪能天天都帶米飯?”
而在金河的一系列作品中,《不僅僅是留戀》更為我所偏愛,它的歷史抉擇中的撕裂感帶來的悲劇性令人唏噓。一位生產大隊的老支書,大年初六吱吱嘎嘎踩著積雪去第三小隊開會,但那不再是往年春節后鼓動社員收收貓冬心、準備投入春耕“大干”的動員大會了,人民公社就要變“鄉”了,生產小隊就要“包產到戶”了。年富力強的小隊長仍像從前那樣請他“做指示”,但老支書心里清楚,他的時代結束了,在下一出歷史大戲中,他這個老戲骨沒戲份了,即使勉強有,也不會再站在中心位置唱主角了。老支書不失為早年基層組織中的好黨員、好干部。三小隊開始抓鬮分牲口,病困戶劉五嬸手氣太差,只抓了個狗那么大的驢駒子,便如從前那樣向老支書哭訴求助,老支書于是喝令兒子把剛抓到的花色母牛讓給了她。
這一人物形象很典型,那個年代,這樣的鄉村干部為數不少。但他們品德越好,對一項事業越忠貞不貳,時代變遷帶給他們的悲劇性就越濃。包產到戶大會開過了,分到牲口的社員——不,是村民!紛紛散去,老支書卻想起了1955年冬,剛入社的他還是個三十來歲的青壯后生,就像眼下三小隊的隊長一樣,是鄉村中的新興力量,對嶄新的時代、美好的未來無限地憧憬。為了起“模范帶頭作用”,他第一個把家里的獨角黃牛牽出來入社,被老頑固的爹爹大罵了一頓。
老支書最后一個悵然離去,“他似乎看見馬棚這塊地方長出了大腿深的賴草、蒼耳、豬毛菜和臭蒿子。在他的有生之年,也許再也看不到這個大院的昔日景象了,后人還會說起鞏大明嗎?”
“地上的積雪咯吱咯吱地響著,西北風卷起雪粉,在空中發出五顏六色的閃光,太陽只有淡淡的紅暈。鞏大明感到臉上又濕又涼。唔,怎么哭了?真沒用。他看看附近沒有人,才狠狠地擦了一把……”
我經常會想,老支書鞏大明對公社化的昔日“不僅僅是留戀”,那么還有什么呢?就生于斯、長于斯的鄉村后人金河而言,即使福樓拜說過包法利夫人就是他本人,我們仍無法妄下結論說金河就是鞏大明。但熟知鄉村且鄉思綿長的金河,也的確把自己的歷史性困惑及悲情注入到了作品之中。新的何以又舊了?舊的何以又新了?是歷史的簡單輪回還是螺旋式上升?在時代大潮中高涌的一朵朵浪花消逝過后,還如何估價它們曾經的絢麗?
讀《不僅僅是留戀》時,我驚異于生活與藝術的巧合。我們家當年“走五七”,下到那個村的生產隊,剛好也是三小隊,我們那個生產大隊支書的家剛好也在三小隊,鞏大明望著馬棚——那是1958年,他任三小隊隊長時蓋下的,他蹲在小隊部房檐下悶頭抽煙的情形,與我的記憶嚴絲合縫。那時我下地勞動,常聽老農民一面播種、施肥、鋤地,一面聊入社往事。我們的三小隊和鞏大明麾下的三小隊估計差不多,都是窮隊、差隊,經營狀況逐年委頓。從前把農民組織起來后,肯定有過相對輝煌的時期,但后來漸漸地不再輝煌。我們的三小隊連年吃“返銷糧”,就是說,我們每年打下的糧食勉強賣給國家一部分,國家還得把它們再“返銷”給我們,否則全隊老小就得喝西北風。即使那樣,每天十個工分總還值三四角錢,一個整勞力一年掙下三千多工分,還能分回百十來塊錢。在他們的記憶里,三小隊最好的時候,十個工分可值五六角錢。別的生產小隊比我們稍強,一小隊就曾有過十分值塊八角錢的好年景。但后來,雖然年年“學大寨,趕昔陽”,月月“大干、苦干加巧干”,天天“挑燈夜戰”,那個村的經濟還是每況愈下,到了1976年,我們三小隊甚至出現了負增長,大家辛辛苦苦勞作一年,等于全白干甚至“倒貼”了。
1976年底,我以知青的身份被抽調回城。我在鄉村小學也白教了一年書,作為非正式的“民辦老師”,我雖然掙了四千工分,但還是自掏腰包,才把“返銷”的口糧買回家。幾年后我重返那里,社已改叫鄉,大隊已改叫村,小隊也改叫組了。三小隊舊址上的馬棚不復存在,雜草叢生,一切皆如《不僅僅是留戀》中預測的那樣。三小隊的鄉親們倒沒大富大貴,但已衣食無憂,并重享曾心向往之的“小農式散漫”。那以后,青壯后生的身影越來越少,田野上再不見群體勞動場面,成規模的升級的農業機械登堂入室了。再后來,外國電影里才見得到的情景也成為我們的現實,一只只石磙似的圓草團遍布四野,那是用秸稈收割粉碎除塵打捆一體機高效率干出的漂亮活兒,而從前,那得耗費大量人力和時間。農民工進城了,城市化加速了,非農業人口逐年下降和中國農業的現代化、集約化形成了良性的反比關系——誠然,今日鄉村又出現了一些新問題,如閑暇無意義、脫貧后的不理性消費、賭博頑疾、社會關系失衡、傳統村落文化的衰朽等,因此有專家提出“再集體化”的鄉村振興新路徑,但那已不再是計劃經濟時代政社不分的強制性集體化了。
《不僅僅是留戀》發表后再度引起爭議,小說雖只講述了一個普通生產小隊的“分家”故事,卻牽涉改革開放、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人民公社改制等重大政策,不過最后,它還是因其歷史景深和有血有肉的文學力量,榮獲1982年度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評獎前還有個小插曲,評委會雖已認可了這篇現實力作,但它會不會與國家的大政方針不協調呢?他們報請中央農村政策研究室審批,審批結果是:可以評獎。
金河和他的獲全國獎的同伴——當年的小說翹楚們,總是最先敏感地抓到歷史的重要節點,歷史也因而青睞了他們。金河的好多小說都被《新華文摘》等重要選刊選載過,也都被《作品與爭鳴》“爭鳴”過。今天的文學作品已多如牛毛,浩如煙海,數量呈幾何式增長,但誰還有時間和興趣真正為之“爭鳴”呢?倒是有太多的“網絡噴子”,作品甚至沒讀或沒怎么讀,就見一個噴一個,而那早遠離了“爭鳴”的原義,一犬吠形,百犬吠聲罷了。
金河所作常被定義為“問題小說”,這沒問題,問題是“問題小說”的審美價值反而被認定有了“問題”。而以我們的閱讀經驗,中外經典小說又有哪一部不源自某一或某些“問題”呢?否則它們還會那樣偉大還會傳世嗎?當然,回頭望去,有的“問題”只具階段性,更“現實主義”,有的“問題”則具人類性,更“現代主義”。美國文學理論家、人稱“評論家中的評論家”的哈羅德·布魯姆曾為人們閱讀短篇小說提供了一個“雙重判斷”:“在契訶夫—海明威模式與博爾赫斯模式上,我們絕不必厚此薄彼。我們以不同理由需要它們:如果說第一個模式滿足我們對現實的饑渴的話,第二個模式則說明我們對我們所假定的現實以外的東西的饑渴依然是多么有增無已。顯然,我們以不同的態度閱讀這兩大流派,用契訶夫來追求真實,用卡夫卡—博爾赫斯主義者們來追求把真實翻轉過來?!?/p>
三十二年前的這時候,我的中篇小說處女作《碩士生世界》問世,金河特意寫給我一封信,后作為“公開信”發表在1989年第3期《鴨綠江》上。那會兒我還是個文學青年,在小說田地上剛剛掄鋤不久,除了占有的題材較為稀缺,敘事方式稍有不同,作為小說文本,今天看來,它還差得遠呢。但金河前輩卻給予熱情的肯定,這對當時和日后的我,助推作用都太重要了。他當然不全贊同我,比如碩士生小圈子的封閉性,“無意或有意淡化了他們的外部世界”,在“奮斗——胡鬧,胡鬧——奮斗”的怪圈中是超越還是迷失?“在文體意識上,你有一種無拘無束的自由,這一點我著實羨慕不已?!矣钟X得,在文學的自由中也不能忽視某種不自由,不管結構如何開放,不能忽視小說文體的基本界定,倘若什么都不講,小說就變成別的什么了。恕我直言,你的小說的章節,像排起來的一溜大筐,隨便把哪個筐提走,都不影響其他筐的存在,隨便哪個筐里都可以再塞進許多東西;還可以再增加無數只筐。……這樣的文體結構如果不是不允許的,至少不能說是優秀的。令人高興的是你沒有把大筐無限地擺下去,而且大筐里裝的東西經過了認真選擇,取舍有度,詳略得當?!?/p>
我從沒覺得自己的東西真值得一位小說大家兼省作協主席以“公開信”的方式推崇,那是金河前輩在熱望文學新人多出幾個,不僅發揚本土的現實主義傳統,若再新銳些,哪怕和他本人的小說美學不一致也無妨,花色品種多些最好。信寫得那樣平和、溫潤,像老資格八級工匠善待一個剛上手的毛頭小子,低八度說著到家的行話。他是在拿我做個不太一樣的新例子,催生遼寧文學更新的氣象,同時也是對愈演愈烈的“現代派”“先鋒派”開放心態的一種表征。幾十年過去了,中國文壇經歷了“先鋒派”的洗禮,應是利大于弊,即使后來,先鋒的不再先鋒,那股氣息也融進了血脈,浸入幾代小說家的骨子里,丟掉的只是些表面化的光怪皮毛。
有位已經不在的老批評家曾說我的敘述有點“貧嘴”,并說金河贊賞我是因為他也有那樣的問題。老人家是真正的“批評”家,永遠只批評不表揚,但因為他對誰都一視同仁,就誰都不介意他的批評了。不談作品時老人家對我們寬厚有加,一涉及作品絕不客氣,后來他還批評過我不能老是讓“理解萬歲”影響對人性的剖析深度,這都令我當時不快日后受益。但他說金河小說也有“貧嘴”問題卻可以討論。在我眼里,金河小說藏著大幽默,卻相當節制,甚至太節制了。他有自己的“小說原則”,又愿意接受些新的東西。在《白色的誘惑·后記》一文里他說:“現實主義不但是當今我國文壇的主潮,而且我相信它的生命力是同人類共存的。不過,在沿著這條路走下去的時候,我也以深厚的興趣注視著具有某些現代特征的文學在我國的發生和發展,以及它同傳統的現實主義文學的互相侵入、互相吸收和融匯?!覈陙沓霈F一部分具有某些現代特征的作品,很新鮮,很有生氣,很有動勢,是成功的。當然也有不很成功的,讓人頭疼的。這不要緊,可以多設計幾套實驗方案,這個不行來那個。為了認識和表現現實生活,達到不同的審美效果,多有幾招還是比只有一套拳腳好?!?/p>
人的一生只是“萬古長空,一朝風月”中的“一朝”,每個人都是匆匆過客,先看前人背影,再把自己的背影示于更后者。曾幾何時,我們還正年少輕狂地先鋒、現代、后現代呢!倏忽間,我們也已成了漸漸遠去的背影。
那么,就向所有的背影行注目禮吧,不論他們的,還是我們自己的。
作者簡介:
劉嘉陵,沈陽人,文學碩士(中國古典文學專業明清小說研究方向)。插過隊,當過鄉村教師,譜過曲,開過機床,做過扶貧工作隊隊員。著作有《碩士生世界》《記憶鮮紅》《自由飛行器》《妙語天籟》《把我的世界給你》等。《記憶鮮紅》被列入清華大學“《中國近現代史綱要》課程學生閱讀書目”,《把我的世界給你》在遼寧文學館2018年“四季好書”評選活動中被評為“秋天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