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容 姚連喬
摘要:上海歌劇院原創歌劇《晨鐘》首演版于2018年11月亮相上海國際藝術節,反響較好,一致好評,同時吸收了來自各方專家意見,通過修改研討誕生了的2.0版在中共一大會址唱響,新版較舊版做了修改和調整,該劇傳達了崇高的愛國精神和理想信念。由此筆者通過對此歌劇的研究和探索展開了一系列的對中國當代歌劇創作的思考。
關鍵詞:《晨鐘》? 李大釗? 原創歌劇
中圖分類號:J8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3359(2021)09-0020-03
一、原創歌劇《晨鐘》全新亮相
為紀念革命先烈的英勇事跡,弘揚黨的精神,在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創始人之一李大釗先生誕辰131周年當天,上海歌劇院原創歌劇《晨鐘》在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展廳內唱響。展廳內由上海歌劇院青年歌唱家于浩磊、陳朝賓身穿戲裝唱響歌劇中經典二重唱《她就叫中國共產黨》,紀念館二樓展區群英薈萃,由青年歌唱家們身穿工裝一同演繹《聯合我勞工》的經典選段,在“追夢”展區藝術家們還演繹了《丹柯之歌——把光明撒向大地》等。這部歷時兩年傾力打造的原創歌劇修改版在2020年7月1日全新亮相上海大劇院,新版《晨鐘》相對首演版作了較大的修改,由兩幕歌劇調整為三幕,以“尋道、行道、殉道”為主線連接全劇,用音樂戲劇的方式向觀眾述說建黨歷史、奮斗歷史,讓觀眾從中吸收來自愛國精神的養分和感受信仰的力量。舞臺上李大釗、陳獨秀、蔡元培一同唱響了激昂的旋律,鼓勵青年們以新生迎接明天的幸福生活,新版《晨鐘》著重強調李大釗在為民族探尋真理的道路上砥身礪行、慷慨赴義的偉大品格,同時增加的新劇情也展現了他作為丈夫和父親溫情脈脈的一面,豐富了人物的情感色彩。全劇主演由上海歌劇院一批年輕的藝術家擔當,他們的表演激昂熱血,又充滿溫情與感動。當二重唱《我們的心向著同一個目的地》唱響,將全劇推向高潮。走進歌劇院的觀眾大多為青年黨員,這無疑是一堂“最美黨課”, 聚焦革命先驅者的艱苦斗爭,中國近代知識分子的愛國情懷,引領廣大青年重溫黨的歷史,堅定黨的信仰。
二、我國當代歌劇曲折中的探索與崛起
中華民族悠久歷史和燦爛文化源遠流長留下了眾多傳世之作,其音樂戲劇文化更是底蘊深厚,博大精深。早在原始社會就出現了歌舞,此后經漢、唐、宋、金逐漸形成相對完整的戲曲藝術,北宋的雜劇與漢代的百戲共同發展,形成一種多門類藝術綜合的音樂戲劇。然而,現代意義上的歌劇藝術則是自1919年的五四運動之后,中國藝術家們通過借鑒西洋歌劇的創作規律與傳統藝術,匯聚了中國民間音樂戲劇傳統優良養分的產物。經過作曲家們的探索與嘗試,一直到延安歌劇運動之后,歌劇作為一門獨立藝術形式在中國廣大群眾的音樂生活中才真正占有至關重要的地位。《白毛女》在一批優秀秧歌劇作的涌現之后誕生且名聲大噪,它是中國歌劇藝術正式確立的標志,中國歌劇創作經過黎錦暉的兒童歌舞劇《小小畫家》到黃源洛的《秋子》的不斷艱苦探索之后,最終找到屬于自己特有民族風格的發展道路,是中國歌劇史上的一座屹立不倒的豐碑①。從《兄妹開荒》到《白毛女》所造成的浩浩蕩蕩的秧歌劇運動,在我國音樂文化史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這便是中國歌劇史上的“第一次歌劇高潮”。
隨著新中國的成立,國家政治、經濟、文化環境迎來了巨大的轉變也給歌劇藝術不斷探索開辟新路徑提供了有利的條件。《白毛女》等一批優秀的秧歌劇開始在中國各大中心城市上演,擴寬了藝術家們的視野也帶來了彼此間的觀念碰撞和交融。新中國成立以來“新歌劇”創作積累了豐富經驗的同時也面臨著挫折與挑戰,關于歌劇創作的成就問題、與傳統戲曲的關系、與西洋歌劇的異同等等問題一直存在爭議,眾說紛紜但也獲得了積極的討論成果。大多創新性作曲家們繼承《白毛女》并遵循現實主義歌劇傳統,堅持科學創新精神,尊重歌劇藝術自身的獨有創作規律,上下求索,并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優秀成果。繼1960年優秀歌舞劇《劉三姐》的誕生之后,乘著《白毛女》的步伐,吸收其藝術經驗與創新發展和豐富的歌劇形式并吸取戲曲、話劇、西洋歌劇加以去粗取精,取得了較高的成就。由此誕生了兩部優秀的民族歌劇作品,在中國當代史上青史留名——六場歌劇《洪湖赤衛隊》與七場歌劇《江姐》,象征著歌劇史第二次高潮到來。它傳承了中國二十世紀后半葉的紅色經典,其優美的旋律至今乃至以后都會在中國人的心中“雋永”。中國當代歌劇經過將近40年的探索與發展取得成就是不容小覷的,產生了《洪湖赤衛隊》《江姐》《原野》《傷逝》《劉三姐》《芳草心》等一大批優秀的作品,同時產生了像施光南、金湘等一批優秀的作曲家以及閻肅、田川等優秀劇本作家。不可諱言,中國新歌劇道路走的迂回曲折,但值得慶幸的是歌劇這一道路是呈螺旋式上升的,在荊棘中摸爬滾打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也給新時期歌劇創作積累了豐富的歷史經驗。那么何時才能迎來中國歌劇史上的第三次高潮呢?在國家文化發展基金的支持下取得了不小的成果,例如,有關于中國古代神話的原創歌劇《楚霸王》《天地神農》等;歌頌歷史人物的《楚霸王》《岳飛》《西施》等。近10年以紅色主題的歌劇逐漸成為作曲家的首選,有《田漢》《雷雨》等,歌劇《晨鐘》繼承了現實主義歌劇的傳統,將歌劇藝術同偉大歷史人物,人物的生活情感以及廣大人民群眾相結合,刻畫出一個有血有肉的英雄,堅持歌劇藝術反映生活、透析情感、表現時代,堅持社會主義榮辱觀的正確方向,正是這個方向的堅定紅色主題歌劇會不會將當代歌劇推向一個新的高潮呢?會不會迎來廣大聽眾的共鳴?值得翹首以待。
三、歌劇《晨鐘》的藝術呈現
歌劇《晨鐘》,是上海歌劇院圍繞革命偉人李大釗的事跡為主要內容創排的原創歌劇,劇名取自于1916年李大釗回國以后創辦的《晨鐘報》②。“晨”代表太陽升起的早晨,代表了理想之中華,青春之中華,是清晨七八點鐘的太陽,冉冉上升,“鐘”意為喚醒世人的警鐘,是喚起民族覺醒的鐘聲。歷時三年的該劇首演于 2018 年 11 月 2日,第二版修改版于2020年 7 月 1 日在上海大劇院上演,作者均為現代著名的音樂家,其中作曲許舒亞,編劇姚遠,指揮張國勇,導演熊源偉。作曲家們從劇本、音樂到舞臺呈現較第一版有了大的改變,新版中的李大釗除了被塑造為一個英雄人物之外,編劇還通過其妻子與女兒的角色豐滿了人物的感情線,使得李大釗扮演丈夫和父親不同角色賦予了他別樣的一面,讓角色更加有血有肉。編劇還在原有基礎上將宇劍與琴君的愛情線重新作了調整,使那個特俗時期年輕人的感情脈絡在戰火硝煙中尤為閃亮鮮明,不僅象征著革命的火種生生不息,也賦予了人物濃濃的情感色彩。劇中的宇劍和琴君是青年代表,也是“晨鐘”意象中的“晨”,李大釗對他們的教誨和精神引領正是偉大精神綿延傳承的象征。劇中琴君和宇劍的愛情結晶,則預示著中國后繼有人,源源不斷。此外,全劇在塑造不同人物的性格設定與各不相同的時代氣質時還兼顧了音樂形象氣質整體、統一。比如,當李大釗的詠嘆調“共產主義 我心中的桃花源”唱響時,句句歌詞直擊觀眾的內心,就像敲響的陣陣鐘聲,將李大釗心中的堅定信仰刻畫到極致;李大釗等六人的重唱“仰起頭,我們滿心歡喜”則充滿了對未來的無限憧憬;李大釗與琴君的二重唱“丹柯的故事”則字里行間透著對英雄不屈不撓、以身報國的精神表達。新版對于人物李大釗夫人趙紉蘭增加了筆墨,豐富這位女性人物的理想信念,從生活中的柴米油鹽增加了愛國情懷,使其人物的形象更加豐滿;新版在豐富李大釗人物情感關系增加了其女兒李星華,在歌劇的戲劇性上來說李星華這個人物并沒有帶來強烈的戲劇性效果,但是這個人物設定賦予了李大釗更多鐵血柔情的一面。在第一幕中,陳獨秀即將南下,李大釗與陳獨秀并肩行走在雪花飛舞的路上,劇中這一場景上做到了最大化的情景還原,用飄灑的雪花襯托未來道路的艱難險阻與不確定性。此外,劇中唱詞也尤為出彩,在傳達詞意時通過思辨的描寫讓人久久不能忘懷。如在第一幕開始時,琴君講述被自己父親逼迫去給呂鳳麟做妾的悲慘遭遇,最后無奈之下自殺。這里琴君唱了一段敘述性詠嘆調:“無人為我流淚,無人為我悲哀,是我走錯了一個世界,還是誤入了這樣的時代?不!我決不忍受日復一日的折磨,我只能做到,我可以做到——讓明天永不再來!” 這段唱詞中,一句“讓明天永不再來”含蓄詩化地將琴君決意離開人世的意思表達出來,琴君盼不到的明天與李大釗、陳獨秀等偉人一定要看到明天作對比,側面反映了期盼美好明天到來的迫切心情,可見作曲家的嫻熟的語言駕馭能力。劇中的人形象鮮明,如琴君屬于劇中牽線搭橋的人物,為劇中的女高音,她的音樂形象是青春活潑的,激昂的;陳獨秀在音樂上更多地體現他個人的思想的堅定性。劇中的兩個反面人物張作霖、呂鳳麟的音樂形象分別是粗暴和狠毒,陰險和陰暗,其中張作霖的音樂素材采用東北二人轉,音樂體裁則采用中西結合并更加突出民族音樂的特征,在正歌劇的形式下突出中國的民族音樂的創作技法,在和聲上用中國民族音樂調式中的商調和徵調代替歌劇創作中常用的大小調,增加的中國元素使得整部歌劇在聽覺上更具中國韻味,更為親切自然。在服飾的選擇上也高度的還原了時下普遍流行的服飾,如李大釗的長袍馬褂、陳獨秀的西裝、趙紉蘭的旗袍、宇劍的學生裝、琴君的裙襖,展現出當時華洋雜處、社會動蕩的穿衣風尚。除此之外在歌劇演出的舞美設計上也下足了功夫,不僅保留了視覺上宏偉效果,且刻畫出如詩如畫的意境。舞臺的戲劇性呈現結合重新打造的多媒體背景,為劇目賦予了豐富的視覺體驗,舞臺上多次采用“書籍”和“鋼鐵”增加舞臺視覺的形象,“書籍”隱喻知識分子,喻指思想的火焰、民族意識的啟蒙與覺醒;“鋼鐵”則象征工業發展,喻示工業時代的艱難與剛強,突顯抗爭與犧牲。在最后一幕中,沉重的鎖鏈透過光影投射在李大釗身上,也呼應了“啟明的星,用它的閃爍呼喚陽光”這一唱詞,凸顯了李大釗舍身取義的偉大品格。
四、《晨鐘》引發對當代歌劇創作的探索的思考
首先,繼承了《兄妹開荒》《白毛女》等優秀的民族歌劇的傳統,堅持把歌劇藝術最大化的展現給人民群眾,與社會生活、歷史時代、神話故事緊密結合,堅持歌劇藝術反映群眾生活,服務人民群眾的正確方向。其次是很好地將民族傳統戲劇的養分吸收,加入各類民族樂器豐富音樂的配器,去粗存精,準確鮮明地刻畫出劇中的人物形象,使我國當代歌劇音樂創作極具民族特色,不可復制。再次,積極吸收和采用西方歌劇的體裁和創作技法,注重旋律線條在音樂中的主導地位,劇本的創作在結合我國民族民間藝術風格前提下增加戲劇性沖突,生動的表現人物故事,注重唱腔的優美動聽,最大化地貼合普通大眾的欣賞習慣。最后,在歌劇演員的選擇上加入了80、90后青年歌唱家,使歌劇表演更具青春活力,歌劇的聲部劃分豐富使得歌劇整體音色在聽覺上也十分出彩,更加的切合廣大人民聽眾的審美選擇,使得歌劇藝術的發展更具有動力,導演熊源偉還評價道:“別看人家年紀都不大,但是卻能準確地揣摩人物,能以作曲家寫的旋律唱出符合規定情境的人物形象,讓這部歌劇煥發出了它耀眼的光芒”③。目前我國越發注重對“紅色”記憶的追尋,作為中國歌劇最新成果的《晨鐘》無論是在故事選材、人物形象塑造、創作的思維性還是戲劇性的選擇上都十分講究,力求精益求精。未來幾年將會持續在各大院校、上海歌劇院、國家大劇院進行巡演,相信一定會帶來一定的反響。在中國當代歌劇發展的這70年以來,經歷了重重考驗,但在新形勢下的歌劇藝術正在走向成熟,不斷地創造出偉大的音樂作品,正在為中國乃至世界的歌劇藝術竭盡全力地作出貢獻和不斷呈現優秀的作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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