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琦論正確傳承中藥炮制燙制技術

李 群

（山東省中醫藥研究院，山東 濟南 250014）

輔料炒制法是指將中藥飲片與液體輔料（黃酒、米醋、煉蜜、油脂等）或固體輔料（麥麩、大米、灶心土等）共同拌炒的一類操作技術；燙制法是指先將固體輔料（河砂、蛤粉、滑石粉等）傳熱介質加熱至一定溫度，然后投入飲片邊炒邊埋的一類炮制方法。鑒于近年來有人將輔料炒制與燙制混為一談，甚至將燙法合于炒法，有以炒代燙并取代燙法之勢，有必要從輔料炒制與燙制的歷史沿革與發展，二者的異同等角度進行深度剖析，以正本清源，力圖證明二者應劃為2 種不同的炮制方法。

1 傳統意義上“炒” 與“燙”

所謂“炒”是指烹調方法，把食物放在鍋中加熱并隨時翻動、攪拌至成熟，一般加入油、鹽等輔料，如炒菜、炒貨、炒面等；“燙”則是反之，是利用提前加熱好的溫度高的物體使另一種物體溫度升高或發生其他變化，如燙花、燙金、燙發、燙酒等。

2 燙制法歷史沿革

中藥燙制法目前主要包括砂燙、滑石粉燙和蛤粉燙3種。飲片經過燙制法炮制，可以增強療效（如龜甲、鱉甲、穿山甲等），降低毒性（如馬錢子），矯味矯臭（如水蛭、刺猬皮、穿山甲等），便于潔凈（如骨碎補、狗脊等）［1]。

《中藥炮制學》［2]中收載砂燙馬錢子、砂燙骨碎補、砂燙狗脊、砂燙雞內金、砂燙醋淬龜甲、砂燙醋淬鱉甲、砂燙醋淬穿山甲；蛤粉炒阿膠、蛤粉炒鹿角膠；滑石粉炒魚鰾膠、滑石粉炒黃狗腎、滑石粉炒水蛭、滑石粉炒刺猬皮。《中藥炮制學》［3]增加了砂炒豹骨、砂炒臍帶、滑石粉炒玳瑁。常見燙制中藥飲片的歷史沿革［4]見表1。

表1 常見燙制中藥飲片炮制方法歷史沿革

目前歷版《中國藥典》 中記載的中藥飲片燙制的品種主要有砂燙（馬錢子、砂燙龜甲、砂燙穿山甲、砂燙醋淬鱉甲、砂燙狗脊、砂燙骨碎補）、滑石粉燙（水蛭）、蛤粉燙（阿膠）；另外各地炮制規范中尚收載有象皮、刺猬皮、魚鰾、雞內金、干蟾、鹿筋、海狗腎、驢腎、牛鞭、鹿鞭、玳瑁、壁虎、人指甲等燙制品種，各地炮制規范收載的燙制飲片品種［5-34]見表2。由此可知，燙制品種主要有虎膝骨、豹膝、鹿骨、猴骨、熊骨、人指甲、狗骨、牛角腮、干蟾、魚鰾膠、虎筋、鹿筋、象皮、狗腎、驢腎、鹿鞭、牛鞭、海狗腎、壁虎、地龍等動物飲片，和石斛、白扁豆、肉豆蔻、草果、益智仁、枳實、鹽杜仲、訶子等植物類飲片。燙制所用的輔料，除了河砂、蛤粉和滑石粉外，還出現了“蚌粉”“螺粉”“蒲黃炒（燙）阿膠”“菟絲子炒燙枸杞子”的記載。無論是燙制品種的增多，還是燙制輔料的豐富，都可謂燙制法的發揚光大，應在結合現代研究和臨床應用的前提下加以傳承。

表2 各地炮制規范收載的燙制飲片品種

續表2

各版《中國藥典》 收載的燙制品種［35-43]見表3。由此可知，從1963 至2015 年版記載的燙制飲片品種變化不大，以質地堅硬的動物藥為主，先后有炮山甲、水蛭、刺猬皮、醋龜板、醋山甲、制鱉甲、醋虎骨、制豹骨、雞內金、阿膠等，植物類飲片主要有馬錢子、骨碎補、狗脊等。

表3 各版《中國藥典》 收載的燙制品種

綜上所述，以上中藥炮制文獻具歷史性、傳統性、真實性、實用性、代表性和權威性，可為中藥燙制法正本清源提供重要依據。

3 輔料炒制與燙制異同

中藥飲片應用液體或固體輔料炒制，歷代中醫藥文獻多有記載，雖輔料燙制法記載頗晚，卻發展較快，實屬改革創新，生命力強，具有可操作性的實用價值。從炮制方法來看，中藥飲片輔料炒制法與燙制法確有異同之處。

二者相同之處是都采用輔料炮制飲片，均需要經過加熱過程炮制，不同之處見表4。

表4 輔料炒制與燙制比較

4 小結

從炒制法和燙制法的原料性質和操作技術看，炒制法與燙制法是2 種不同的方法，如麩炒白術、土炒白術是快速拌炒而不是翻炒，通過輔料制增強補脾作用，稱為炒，而不叫燙，輔料發揮一定作用；水蛭、阿膠、馬錢子、狗脊、象皮、龜板等用輔料包埋后緩慢翻炒而不是拌炒，故稱燙制而不是炒制，其作用是去毛、減毒、松脆、易粉碎、易煎，便于入成藥，輔料主要作為傳導介質使用。

從馬錢子、鱉甲、骨碎補等的炮制方法演變來看，古代沒有燙制法，燙制技術應該是清代之后、近代以來，從輔料炒制中獨立出來，創立并發展起來的炮制技術。從目前的文獻記載看，《中國藥典》 1953～2015 年共頒布了10版，除1953 年版外，后9 版均載“炮制通則”。“通則”中1963 版首載“燙”（沙燙），但正文中飲片項下除炒刺猬皮標明是滑石粉炒燙外，其余品種均寫的是炒，從1985版開始才全部改為燙，并沿用至2005 年版（其中1977 年版為“砂”，1985～2005 年版為“沙”），此7 版均與“炒”項并列；2010、2015 年版將“砂炒”列在“炒”項下，即取消了“燙”。燙制法在近代的出現，應該是在傳統輔料炒法的基礎上的革新、發展與提高，是獨創的新的炮制技術，是炮制技術的巨大進步。

歷版《中國藥典》 和各地規范在炮制通則的燙制法項下先后出現了“沙燙”與“砂燙”的記述，甚至同一版規范或藥典前后記述不統一，“沙”與“砂”混用，從字面意義上講“沙”同“砂”，但二者也有所不同。現在規定作為炮制輔料的沙（砂）應過《中國藥典》 2 號篩（24目），意即使用的是相對粗的砂子，因此更傾向于使用“砂”代替“沙”，相應的燙制應為“砂燙”。另外，對于燙制類飲片目前名稱不一，既有“燙狗脊”“燙骨碎補”“燙水蛭”等規范的炮制品名稱，讓人一目了然，也有如“制馬錢子”“炮山甲”“炮附片”等讓人從名字無從得知炮制方法的品種，甚至還有“炒石斛”“炒扁豆”“炒鹿筋”“炒刺猬皮”等讓人誤以為是炒制法制得的品種，因此，凡是燙制法制得的飲片，一律在前面冠以“燙”字，以區分其他炮制方法，既規范也便于識別。

綜上，輔料炒制法和輔料燙制法是兩類不同的炮制方法，不能將這2 種傳統炮制技術混為一談，更不能取消燙制法。中藥燙制法作為獨具特色的炮制方法，必須要繼續傳承。《中國藥典》 從2010 年版開始將燙制法并入炒制法是取消了中藥燙制類炮制技術，有待進一步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