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

文迪最近懷疑她老公王石磊出軌，但一直沒有證據(jù)。

文迪是省醫(yī)院的一名護(hù)士，上學(xué)時雖成績不好，但長得漂亮。畢業(yè)的時候，學(xué)校分配實習(xí)，就因為文迪長得好看，直接留院了，幾年后又升到護(hù)士長，這一直是她引以為傲的事情。其實，文迪還有另一個特別值得驕傲的事兒，那就是和王石磊結(jié)婚。王石磊可是她們?nèi)ψ永锕J(rèn)的好男人、好老公。在文迪的朋友圈有那么一句話：三條腿的蛤蟆好找，兩條腿的王石磊可真難求。就因為這么一句話，讓文迪掙足了面子。所以當(dāng)她懷疑王石磊有婚外情時，也沒當(dāng)她好閨蜜們說。就算是為了面子，這顆打碎了的牙也得往肚子里咽。

最近王石磊身上總會出現(xiàn)一些淡淡的香氣，那香味絕對不是文迪的，因為文迪整天都在醫(yī)院泡著，身上除了消毒水味還是消毒水味。起初文迪并沒有在意，因為男人嘛，出去應(yīng)酬在所難免。更何況她老公要長相有長相，要身材有身材，出去不被哪個女人看上，那才叫奇怪呢。但最近文迪卻發(fā)現(xiàn)，近兩個月來，王石磊身上總會留有一種香味，不是外面野女人的香水味，而是洗衣液的味道，不是她家里用的。文迪也偷偷查過王石磊手機(jī)，以及酒店開房記錄，可到頭來什么都沒查到，但文迪就覺得不對勁，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文迪今天心里亂糟糟的，總覺得有事要發(fā)生，翹了班就往家趕去。

進(jìn)了小區(qū)，一個女人也跟了進(jìn)來。那女人雖說年輕長得也不賴，但打扮卻有些風(fēng)塵味。文迪走到公寓電梯前，發(fā)現(xiàn)那女人也隨即站到了她身邊，手里拎著塊生日蛋糕。文迪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一步。文迪和那女人站到電梯跟前時，電梯才剛上去。兩人站在公寓大廳里都把目光放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上升的電梯數(shù)字上。

文迪覺得在哪里見過這個女人，但是記不太清了。看那女人拎著個生日蛋糕，文迪隨口便說了句“生日快樂”。

“謝謝。”

這時電梯門開了，轟轟烈烈走出一堆人。兩人先后進(jìn)了電梯，文迪先按了十樓，轉(zhuǎn)頭問她“你幾樓？”

“十一。”

可那女人在聊天結(jié)束后卻一直盯著文迪，這文迪是能感覺到的，立馬轉(zhuǎn)頭和那女人眼神對視。但讓文迪意想不到的是轉(zhuǎn)過頭迎來的卻是那女人的一張笑臉。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姐姐，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那女人用小鹿般的眼睛看著文迪，說完臉上便出現(xiàn)一番思索的表情，甚是可愛。“上周，上周三，在商都，你在買裙子對不對！一條藍(lán)色連衣裙。因為姐姐你穿那條裙子太有氣質(zhì)了，就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謝謝。”被一個陌生人搭話其實是一件很討厭的事，但那女人卻把尺度掌握得很好。有時被女人肯定比被男人肯定還值得驕傲。

文迪見女人要握手，也便伸出手同她握了一下。“文迪。”

好在不一會十樓到了，文迪趕緊出了電梯。

文迪回到家，打開門，發(fā)現(xiàn)王石磊穿著前不久剛買的新衣服，正站在門口的鏡子前噴香水。王石磊發(fā)現(xiàn)文迪回來愣住了：“親愛的，你怎么回來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邊說著一邊把手里的香水扔在一旁，過來摸了摸文迪的額頭。

“你要去哪啊？”文迪看王石磊衣著整齊還噴了香水。

“嗨！老婆我還能去哪啊！今天我放假你忘記啦？”

文迪沒有說話，而是一直盯著王石磊的眼睛，盯得王石磊直發(fā)慌。

“這不前兩天你幫我買了這身衣裳嗎，前幾天忙，一直沒時間試，今天正好放假，就拿出來試一下。”順勢把香水往里推了推，想推出文迪的視線。

“別推了，噴這么香給誰聞呢？”

“既然都被發(fā)現(xiàn)了那我就不藏了。”王石磊從兜里拿出一個禮盒：“老婆，這兩天你一直在值班，真的好辛苦，就想著偷偷給你準(zhǔn)備下驚喜，沒想到還被發(fā)現(xiàn)了。”王石磊手舉著禮盒，深情地和文迪對視。

文迪接過禮盒，發(fā)現(xiàn)是自己喜歡好久的項鏈，立馬喜上眉梢：“那你為什么現(xiàn)在就把衣服穿好了？”“這不，我怕布置房間時間太久，總不能場景布置好自己亂糟糟是吧。”

中午王石磊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文迪愛吃的。“老公，辛苦了，碗就我來刷吧。”文迪從后面環(huán)住王石磊說道。

“沒事兒，老婆，應(yīng)該的。”

“老公，最近一直在值班好久沒午睡了，正好今天咱們兩個都休假，就舒舒服服睡一個午覺好不好。”文迪在廚房里一邊刷碗一邊對王石磊說。

“嗯？嗯，好。”

文迪看王石磊態(tài)度敷衍，擦了擦手，走到王石磊面前。“你干什么呢？我剛才和你說話呢，一天天就知道盯著手機(jī)，和手機(jī)去過得了！”文迪眼睛死死盯著王石磊的手機(jī)，一把搶過來，“讓我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當(dāng)文迪搶過手機(jī)的瞬間，王石磊僵住了，額頭的汗珠一顆顆滴下來。文迪大致翻了翻王石磊的手機(jī)，沒有看出什么門道，就把手機(jī)摔到沙發(fā)上：“別玩了，幫我刷碗，刷完碗就午睡。”

“好的，老婆。”王石磊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只是站起來的同時把額頭的汗擦干凈。

文迪有個習(xí)慣，睡覺時不能有一絲光亮，就算是睡午覺，也要把臥室弄得黑黑的。

“你手機(jī)一直在亮，把它關(guān)了吧。”文迪睡意蒙眬，無暇顧及王石磊的手機(jī)為什么會一直亮。

“嗯嗯，好的好的。”

今天是未來的生日，原本王石磊和未來約定兩點(diǎn)在未來家匯合，沒想到文迪的出現(xiàn)，把一切計劃都打亂了。

王石磊最后看了看未來給他發(fā)的信息，刪除聊天記錄。關(guān)了手機(jī)，轉(zhuǎn)過來，抱著文迪睡過去。

午覺是被門鈴吵醒的。文迪起身去開門，發(fā)現(xiàn)是未來。門外的未來妝容精致身穿白紗裙，手里拎著蛋糕。門開時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姐姐，你是一名醫(yī)護(hù)人員吧？”未來帶有試探性的口吻問道，說完便用眼神示意。文迪低頭看了看門外鞋柜，才發(fā)現(xiàn)剛才走得太著急連鞋都忘記換了。“姐姐，要不咱們加個微信吧，最近我總貧血，我男朋友還不愛陪我去醫(yī)院。姐姐下次我去你醫(yī)院檢查一下可以嗎？這不，你看今天我生日，我男朋友都放了我鴿子。”未來講這話時眼睛一直盯著在客廳里打掃的王石磊，“但姐姐我知道我男朋友還是愛我的。”可王石磊從頭到尾都未曾抬起眼。

“行，明天早上九點(diǎn)你來我單位吧，我?guī)銠z查一下。”

“謝謝姐姐！”

文迪不想和一個陌生的鄰居有密切的來往，簡單寒暄了幾句，就把未來關(guān)在門外。

第二天早九點(diǎn)，未來準(zhǔn)時趕到醫(yī)院。今天的未來，梳了馬尾，一身運(yùn)動裝扮，青春陽光。與文迪碰面時，未來捧了一束向日葵。“姐姐，看你朋友圈背景是一束向日葵，這送給你。希望姐姐能喜歡。”文迪接到向日葵是開心的，她已經(jīng)好久沒收到王石磊送的花了。文迪是那種不會主動去要的性格，她喜歡被別人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她喜歡的事物，發(fā)現(xiàn)她想要的東西。文迪想收到一束花，就把自己朋友圈背景換了。可時間過了這么久，王石磊沒有一絲察覺，卻被一個剛剛加到微信的小女生發(fā)現(xiàn)了。

檢查是文迪帶著未來一項一項做的。除了輕度貧血沒有什么其他的癥狀。“你太瘦了。”“沒辦法，姐姐，我要是長胖，我男朋友會不喜歡的。”未來說這話時，帶著哭腔。文迪何嘗不是這樣啊，當(dāng)初為了能讓王石磊對自己更滿意，也天天不吃飯。一想到這文迪的心理防線又被沖擊了一下。“我?guī)闳コ燥埌桑t(yī)院附近有一家營養(yǎng)餐，熱量低不會長胖的。”

文迪和未來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一個知性成熟，一個稚嫩陽光。

“姐姐，你和姐夫結(jié)婚幾年了？”未來用筷子在碗里戳了戳，但頭一直沒抬。

“再過兩周就五周年了。”

“姐夫?qū)δ愫脝幔俊?/p>

“他對我，一向沒話說。”

“好羨慕姐姐，姐姐其實我一點(diǎn)都不幸福，我男朋友心里有著別的女人，但我已經(jīng)離不開他了。”

“姐姐，咱們?nèi)ズ染瓢桑∧銓δ愕墓ぷ靼l(fā)泄一下，我對我的感情宣泄一下！”

文迪內(nèi)心的情緒也被壓抑了很久，她心里的想法也想找人去傾訴，可是一直沒有個恰當(dāng)?shù)臅r間、合適的場合。

“晚上六點(diǎn)，你有時間嗎？”“那晚上六點(diǎn)不見不散哦，姐姐。”

文迪好久都沒有這樣喝酒了，平時她一邊要工作一邊要照顧王石磊。不敢喝酒不敢放心大膽地出去玩。這個家全靠文迪一人來管理。有時自己都討厭這樣的生活，感覺不是在和另一半過日子，而是在養(yǎng)一個兒子，就連王石磊每天穿的襪子，文迪都要琢磨好久。

文迪真的喝醉了。文迪把壓抑在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都吐露出來，說王石磊變心了，不愛自己了，不喜歡這個家了。未來也向文迪“酒后吐真言”，說自己做了小三，自己的男朋友不能時時刻刻陪在自己身邊，她必須和另一個女人分享自己的男朋友……

“姐姐，你覺得我做小三有錯嗎？去愛一個有家室的男人有錯嗎？”

“尋求自己的真愛有什么錯！喝酒！”文迪再一次舉起酒杯，一杯一杯地飲下去。

結(jié)束時，文迪拿出手機(jī)給王石磊打電話來接她。

“沒事兒，妹妹，你男朋友不來接你，你和姐姐回家。”文迪醉得已經(jīng)站不穩(wěn)，全靠未來攙扶。

沒過多久，王石磊趕到了。王石磊把文迪扶到副駕駛。

“她醉了坐副駕駛不舒服，讓她躺在后面吧。”

王石磊沒有吭聲，這一路上車內(nèi)沒人說一句話。文迪倒在副駕駛昏睡過去，王石磊直視前方開車，未來死死從后視鏡盯著王石磊。

酒精真的是一個神奇的東西，可以迅速地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自從那次文迪和未來喝過酒后，她們之間的交流變得更密切更頻繁。經(jīng)常一起吃飯，一起逛街。

“下次不要再和文迪見面了，很危險的。”

“怎么了？你了？那我總找不到你，只能通過你老婆了解你的動向啊。”

“別鬧了！這樣會暴露的！”

“現(xiàn)在害怕暴露了，當(dāng)初可是你說的給我租這套房子的。”

“乖，真別鬧了，好不好。”

未來再沒回復(fù)，走進(jìn)浴室，打開淋浴時自言自語道：“這就怕了，好戲還沒開始呢。”

自從那次“姐妹”二人分享完秘密后，文迪就總向未來傳授經(jīng)營愛情的經(jīng)驗。

“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一個男人的胃。別看這句話俗氣，但真的管用。”文迪和未來穿著圍裙，在未來家的廚房做魚。“其實我也不怎么會做飯，但是我知道王石磊喜歡吃魚，那我就把很多魚的做法研究透徹。”好在做法不算煩瑣，未來上手快。“姐妹”二人做好飯后還小酌了兩杯。

“姐姐，你不用下樓給姐夫做飯嗎？”

“不用，我今天請假沒告訴他。”

“姐姐，正好，今天我男朋友要過來吃飯。你留下來，幫我說說情，讓他多陪陪我。”

文迪看見未來可憐兮兮的樣子便說：“行，姐姐今天就幫你會會這個臭男人。”說完用手指勾了勾未來的鼻頭。文迪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與朋友推心置腹。

以前文迪很聽王石磊的話，若王石磊覺得這個朋友不好，文迪就會漸漸疏遠(yuǎn)。文迪發(fā)覺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了，但只要王石磊喜歡，讓她做更大的犧牲她也愿意。

未來看了看時間，六點(diǎn)鐘。“姐姐我去洗個臉，我男朋友開門的時候別嚇到你。”

“放心。”

“未來，有人敲門。”文迪在客廳喊道。

“姐姐，可能是我男朋友，密碼鎖沒電了，你去幫我開一下。”

文迪起身開門。

“你怎么來了？”文迪看見門口站著的是王石磊很詫異。

王石磊看見開門的是文迪也愣住了，靜止片刻，緊接著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什么我怎么來了，這是咱家我當(dāng)然能來了。”

“你糊涂了吧，這是十一樓，是未來家。”

“什么？”王石磊抬頭瞅了瞅門牌號，順勢拍了拍大腿，笑語道：“你說說，今天在單位，他們非得讓我稱體重，稱完可好，歷史新高。這不我尋思回來就不坐電梯了，爬爬樓梯運(yùn)動運(yùn)動，這可好，自己家都能找錯了。”

“我說的呢，你怎么滿頭是汗。”文迪抬起手幫王石磊把汗拭去。

這時，未來從衛(wèi)生間出來了，“未來，妹夫沒等到，倒是把姐夫等到了。”文迪說完看了看滿頭大汗的王石磊自己咯咯笑了起來。“你姐夫走錯樓層了，以為這是十樓，你就說說哪有他這個運(yùn)動法。”“姐姐，姐夫，你們留下來吃晚飯吧，我男朋友給我發(fā)微信，說他又來不了了。”未來講到“男朋友”這三個字時眼神轉(zhuǎn)向王石磊，王石磊下意識回避，可這一切都不巧被文迪看在眼里。

“不了，不了，還是你倆吃吧，我一個大老爺們就不湊熱鬧了。”

“姐夫，來吧，來吧。”未來走到門口，拉著王石磊繞過文迪走到客廳。

三人在餐桌落座。

“你看，我們認(rèn)識未來這么久，這還是頭一次在一起吃飯。”

“你坐我這把椅子。”

“啊，嗯，好的，謝謝。”

未來沒有應(yīng)和文迪的開場白，而是把自己的椅子讓給王石磊后，才抬起頭對文迪說：“他腿長，坐這個方便。”

未來坐在餐桌一側(cè)，文迪夫婦坐在另一側(cè)，未來眼睛一直咬著王石磊，而文迪的眼神也沒有離開過未來一刻。

“姐姐，你做的這個魚真好吃。”未來夾了一塊魚在自己碗中，嘗了一口。隨后就把碗中剩下的魚統(tǒng)統(tǒng)夾給王石磊，“你愛吃魚，多吃點(diǎn)。”緊接著又把頭重新轉(zhuǎn)向文迪說道，“姐姐，我真不愛吃魚，但是沒辦法，男朋友喜歡，只能硬著頭皮陪他吃。你說是吧。”

“對，男朋友喜歡最重要……”

【趙蕊，東北師范大學(xué)2020級創(chuàng)意寫作專業(yè)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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