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藤忠雄：讓建筑與人共生

思晨

沃夫茲堡現(xiàn)代美術(shù)館

他沒有上過大學，從未受過正規(guī)科班教育，卻開創(chuàng)了一套獨特、嶄新的建筑風格;他設計了200多座建筑作品，遍布世界的各個角落;他通過一種極其細致豐富的美學表達，成為當今世界最為活躍、最具影響力的建筑大師之一。他就是被譽為“清水混凝土詩人”，也被稱為“沒文化的日本鬼才”的安藤忠雄。

“另類”男孩的生存之道

安藤忠雄和雙胞胎弟弟北山孝雄1941年出生于日本大阪。因為母親是獨生女，第一個孩子要送回娘家繼承家業(yè)，身為哥哥，安藤自小和外婆一起生活。由于做生意的外祖父早逝，家業(yè)也隨之衰頹，安藤失去了可繼承的家業(yè)。在一處長屋狹小擁擠的空間里，安藤度過了童年時光。

安藤小時候不愛學習，成天調(diào)皮搗蛋，吵架卻很在行。外婆對安藤的教育很開明，注重對他品行的培養(yǎng)，要求他能自我思考和判斷，并對自己行為負責。于是，安藤一個人去做扁桃體手術(shù)，13歲就和木匠一起幫家里蓋了二層樓，這些事情讓他深感自豪。“外婆教給我的‘生存之道，至今仍是我待人處世的基礎(chǔ)。”

受弟弟影響，17歲的安藤開始練習拳擊，成為一名職業(yè)拳擊手。每次的比賽都是艱難的挑戰(zhàn)，他幾次想要放棄，卻迫于生計勉強支撐，并取得了23戰(zhàn)13勝3敗7平的戰(zhàn)績。但當他看到世界冠軍原田政彥的訓練之后，他認識到了自己體力上的局限，放棄了以拳擊謀生的想法。

對于沒有特殊技術(shù)，又沒有文憑的年輕人來說，正經(jīng)賺錢的途徑并不多。貧困、不會技能、沒讀過大學，安藤經(jīng)常問自己：這樣的我，還能做出什么成就？

追尋光與影的對話

一天，安藤發(fā)現(xiàn)了一家舊書店，大步走了進去。他沒有準備要看的書，更不會掏錢去買，他只是靠在書架上隨意地翻看著。這時，他看見一本四角磨損的相冊——“勒·柯布西耶”作品集。

勒·柯布西耶是20世紀最著名的現(xiàn)代主義建筑大師、城市規(guī)劃家和作家。這是安藤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打開第一頁后，安騰看到了從未見過的奇形怪狀的建筑物。光線、空間，柯布西耶對于建筑的癡狂最大限度地被展現(xiàn)在一棟棟建筑物中。這些建筑的形態(tài)對于安藤來說美麗至極，“就是它了！”這讓他下定決心扎根建筑行業(yè)。但當時困窘的他買不起這本書，又害怕別人把書買走，他就把書塞到書堆底下，每次經(jīng)過書店時都要去檢查書還在不在。直到近一個月后，他才攢夠錢買下這本書。

安藤開始利用一切機會自學建筑設計：打工午休時邊啃面包邊看書，跑到大學里旁聽，上夜校……硬是用一年時間自學完建筑系四年的課程。

學的越多，安藤越想真切感受照片中建筑的力量，他決定效仿柯布西耶的建筑環(huán)球之旅。安藤用打工積攢的錢開始環(huán)日本旅行，1965年之后又兩次環(huán)球旅行，足跡遍布歐、亞、美、非四大洲，拜訪各大名勝古跡、知名現(xiàn)代建筑，親眼看到了眾多夢寐以求的建筑。雖然他的理論知識不及專業(yè)的建筑師，但是他親手為這些建筑物作圖，用手去撫摸，去感受，體驗了很多建筑，并通過這種體驗懂得了很多人無法感受和學習到的東西。這讓他覺得自己的批判精神和創(chuàng)造意識得到了鼓勵。

“外婆說：‘錢不是拿來存的，錢善用在自己身上時才有價值。這句有力的話語，讓我?guī)е鵁o牽掛的心情出國。正如外婆所言，二十幾歲時旅游的記憶，成了我人生中無可取代的財產(chǎn)。”

10年游學的所見所聞對安藤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他從此踏上了建筑家之路，于1969年創(chuàng)辦安藤忠雄建筑研究所。

清水混凝土詩人

安藤有“清水混凝土詩人”的美譽，不僅是因為他的建筑大多采用水泥為主要材料，風格極簡，更重要的是，他在這些抽象簡約的建筑之內(nèi)，將光與影的藝術(shù)發(fā)揮到極致。

“住吉的長屋”是安藤建造的第一座房子，是他最好的設計之一，也是他建筑哲學的奠基之作。

當時，在日本建筑界分為紅、白兩派且必須擁有建筑資格證，既不屬于任何派別、沒有資格證、也沒有人脈的安藤舉步維艱。也許是過去拳擊手的經(jīng)歷，安藤忠雄面對困難有一種斗爭精神。

剛開張的事務所沒有生意，安藤就跑到正在蓋新房的人家門口，拉著房主說“你這屋子該怎么設計”;看到一塊空地，就去告訴周圍人自己會怎么規(guī)劃;看到別人家的窗子方位不合理，就會敲門向業(yè)主“指手畫腳”……終于，安藤接到了第一份正式的建筑請求。一對貧困的夫婦因請不起設計師，只好找來總是在街邊推銷的安藤給他們建一棟14平方米的小屋——住吉的長屋。

安藤以童年那棟和祖母相依為命的破敗木質(zhì)長屋為靈感來源，耗時8年才完成住吉的長屋。這座建筑打破了人們對于住宅的固有認識，如此小的地方庭院仍占據(jù)了三分之一的面積并布置在建筑中央。安藤回憶說：“房主來委托設計時，我就決定，即使房子再小，也要在中間設置一個庭院空間。”

神戶兵庫縣立美術(shù)館

住吉的長屋

日本是地震等自然災害頻發(fā)的國家，日本民眾對大自然一直是一種崇敬又畏懼的矛盾心態(tài)。安藤將這種民族性大膽地表現(xiàn)在建筑當中。住吉的長屋讓安藤獲得了日本建筑大獎，引起日本主流建筑界的重視。

安藤所有理念都從此生發(fā)，此后接連發(fā)表了以清水混凝土建造的住宅和商業(yè)建筑，引起風潮和討論，名聲也開始快速累積。20世紀80年代，安藤對光、自然和空間的掌握將他推上了世界的舞臺。他完成了兩個最受認可的設計：1988年的水之教堂和1989年的光之教堂。或許這兩個安藤最知名的設計的存在并不是巧合，它們都是圍繞欣賞單一的空間元素，試圖去提供精神空間。它們是安藤建筑理念體現(xiàn)的完美實例。

1995年，安藤獲得建筑界最高榮譽普利茲克獎，他把10萬美元獎金捐贈予1995年神戶大地震后的孤兒。

在安藤的建筑中可以看出他對于社會的意見，對宗教的尊敬，對日本民族性的思考，對風、水、土等自然的一切的愛。“我的人生經(jīng)歷中，找不到可以稱為卓越的藝術(shù)資質(zhì)，只有與生俱來的面對嚴酷現(xiàn)實，決不放棄，堅強活下去的韌性。”毫無保留地投入一切，也許就是安藤取得卓越成就的原因。

編輯 吳忞忞 mwumin@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