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彩車中的文化設計實踐研究

張健　戴紫萱

摘要：2019年lO月113新中國成立70周年國慶紀念之際，70組國慶彩車盛裝駛過天安門廣場，舉世矚目。國慶彩車作為時代精神、民族文化與記憶的承載物，其裝飾設計反映出特定時期的社會生活與審美趣味，具極強的視覺設計參考性。本文將國慶彩車的視覺符號設計作為對象，借助信息可視化方法對建國70周年國慶彩車設計中的視覺元素類型、色彩、元素組合關系等進行解析，分析彩車視覺設計之路徑，以期為相關研究與設計提供資料參考。

關鍵詞：國慶彩車 視覺符號設計 設計實踐 文化記憶 信息可視化

中圖分類號：J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069（2021）06-0036-04

引言

彩車起源可追溯到秦漢時期的“鹵簿”文化。“鹵簿”可視為一項制度，是對舞蹈演出、儀仗隊、奏樂、車馬安排、交通治安等的相關制式規定，同時根據國事活動的重要級別區分等級而實施。車馬形制在其中也衍生出文化與審美屬性。國慶彩車延續了鹵簿文化的車馬形制儀式，車身的裝飾蘊意豐富，旨在游行過程中展現國家文化特色與建設成就。作為時代精神、民族文化與記憶的承載物，建國70周年國慶彩車也反映出當下中國社會生活現狀與民眾審美趣味，可視為視覺符號、國家發展歷程與地域文化的展現。70周年國慶彩車主題為“同心共筑中國夢”，并在內容上以36個方陣與3個情景式（分別是“建國創業”、“改革開放”、“偉大復興”三個篇章）進行展示。彩車從長安街駛經天安門廣場核心區，向現場10萬民眾沉浸式展現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與70年建設的成就。在此，我們分別通過對主題彩車與地方彩車的視覺元素提取實踐、視覺符號設計路徑兩個環節來對其視覺設計進行解析。

一、建國70周年國慶彩車視覺元素提取實踐

（一）主題彩車

主題彩車是群眾游行中的核心部分，共有36組（62輛）。車身造型多為三角形構圖（見圖1），采用各類象征元素集中反映國家意志與精神理念，整體風格莊嚴隆重、精致華美。

1.視覺元素類型。各彩車從元素內容上主要包括自然元素和人文元素兩大類。其中自然元素包括山、水、動物、花葉、樹、云、石、農作物8類;人文元素包括文字、人物、器物、平面紋樣、建筑、建筑構件、煙花鞭炮、旗幟、綢帶、機械、設施、法規、非遺、幾何圖形、標志15類，共23類。總體上，人文語義符號多于自然語義符號。

2.色彩可視化。色彩可視化分析采取對彩車內容的忽略，僅提取彩車整車不同顏色的值和色彩權重（考慮到彩車實拍色彩不一致問題，彩車色彩樣本均采用彩車設計建模圖）。對于主題彩車的色彩數據識別，借助了顏色量子化（Color Quantization）色彩提取工具ColorfuI Color，經數據演算得出圖像元素所用主要顏色的色彩印象。即，主題彩車整體色調偏暖。在彩車的主題色構成上，多采用暖色，如紅色、橙色、金色，其次為綠色、藍色。

基于上述色彩樣本，形成以色彩量值為計量方式的可視化色卡（見圖2），色卡中以彩車為單位分為若干組，其中每一組都含“球狀色彩星系”與“主色提取圖”，且每一組都與色彩樣本中的彩車位置相對應，以便查閱與對照分析。

3.元素組合。每輛彩車都由至少2類元素組成，浴血奮戰彩車、揚帆遠航彩車、圓夢奧運彩車和創新驅動彩車都是元素種類運用較少的彩車代表，組成元素最多的是脫貧攻堅彩車，有8類元素。對比可發現，整體上主題彩車元素類別較統一，造型構成簡潔、主題鮮明。

4.數據分析。依照彩車使用的元素可以觀察到，主題彩車使用最多的元素為人物（13）、文字（11）、標志（11）、器物（10）、建筑（10），使用最少的元素為文化遺產（2）、煙花鞭炮（2）、旗幟（2）、幾何圖形（2），由此可知彩車符號意向選擇上青睞人物、標志、器物、建筑等人文元素。主題彩車在自然元素上提取最多的是“山”和“水”元素，在人文元素上提取最多的是“人物”，觀察表內數據可以發現，彩車整體元素提取上，人文元素總體數量大于自然元素數量，且文字與人物（同步出現5次）、人物與器物（同步出現4次）、山與水（同步出現4次）是同步出現頻率比較高的三組元素，每輛彩車的視覺表現和傳達的文化概念根據提取出的元素組合而變化。

5.概念傳達分析。總體來看，主題彩車以國家意志為主要內容，深情回顧了國家從建國之初到建設成果豐碩的新時代，詳細地講述了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開疆辟土的故事。通過對幾代領導人的回顧與感恩、黨之信念與決心、中華民族團結堅強的精神、祖國科研與建設成果、國家先進的戰略方針與制度幾個方面將主旋律文化展現得淋漓盡致。“人物”是主題彩車上使用最多的元素。同時，主題彩車所展示的“人物”分別為領袖、英雄與黨員，表達出由人民寫就的國家歷史理念。

（二）地方彩車

地方彩車比主題彩車在內容上更生活化、具活力。各地方彩車均在車體上選用了具地域文化特色的元素符號，構成群眾游行的精彩篇章。每組地方彩車都有展現地方風情的獨特配色，但整體上色彩鮮亮，多以紅、黃、藍、綠為主。

1.視覺元素類型。地方彩車復雜的元素門類被分為了自然元素與人文元素，其中自然元素包含山、水、動物、花葉、樹、云、虹、農作物8類，人文元素包含文字、人物、器物、平面紋樣、建筑、建筑構件、綢帶、旗幟、數字智能、機械、設施、卷軸、非遺、幾何圖形、紅色紀念15類，共23類，與主題彩車元素種類數量相同而內容不同。

2.色彩可視化。提取方法同主題彩車，地方彩車與主題彩車相比，整體色調偏冷，在彩車的主題色構成上，多采用冷色，如藍色、綠色、灰色，其次為黃色、紅色。但地方彩車整體色彩隨著彩車單體元素種類的增多而更加豐富，色彩視覺上層次更多（見圖3、4）。

3.元素組合。每輛彩車都由至少4類元素組成，香港特別行政區彩車“香港進”是地方彩車中運用元素種類最少的彩車，組成元素最多的是山東省彩車“國泰民安”，有14類元素。同時，彩車運用元素的多寡與彩車造型表現密切關聯。元素多的彩車造型復雜、表現形式多樣，元素少的彩車整體簡潔、線條流暢。

4.數據分析。地方彩車中運用最多的元素種類依次為人物（32）、水（24）、建筑（23）、山（22）、機械（22），其中運用到“山”與“機械”元素的彩車數量相同，運用最少的幾類元素分別為卷軸（2）、虹（3）、綢帶（4）、器物（5）、旗幟（5）。單從自然元素種類運用上看，“水”是運用最多的，從人文元素種類運用上來看，“人物”作為元素來看是運用最多的。由于此次彩車活動緊緊圍繞“自由、生動、歡愉、活潑”的指導思想，重視人車互動的設計，幾乎每一輛彩車上都有盛裝演員的情景演繹，伴隨彩車共同行進。元素組合上，文字與人物（同步出現10次）、人物與器物（同步出現16次）、山與水（同步出現17次）是同步出現頻率比較高的三組元素。

5.概念傳達分析。與主題彩車相比，地方彩車單體運用的元素種類整體高于主題彩車單體運用的元素種類。各地彩車的主題與內容傳遞也各不相同，但主要展現各地建設成果和發展思想綱領。形式表達上百花齊放，風格上更為活潑親切，每輛彩車都盡善盡美地展現了祖國各地的地理風貌、風土人情與建設成就。

二、建國70周年國慶彩車視覺符號設計路徑

（一）視覺符號設計原則

1.視覺符號注重凝練。國慶彩車是極具中國特色的設計對象，為中國式主旋律慶典而生。70周年國慶彩車將主旋律內容融入到借助視覺符號來傳達的彩車車體之上，經由主題彩車與地方彩車兩個單元構成內容層次區分，借助視覺思維、圖形語意的凝練性與直觀性來講述教育主旨的主流價值觀理念，實現文化記憶從國家意志到地方民眾意識的貫通性。這種以高辨識性視覺符號為主導的陳述方式從建國初期的版畫、雕塑，發展到后來的標語、招貼、連環畫，再到當下的彩車、新媒體彩車，以持續的創新講述形式來深化不同時期“中國故事”內涵。

2.設計契合政治規范。文化記憶對集體的主體同一性影響重大，所以它的存儲和傳播均受到嚴格控制，設計對掌控權的接手意味著責任和義務。“中國故事”的文化生成，即文化記憶（Cultural Memory）的國家化，表現在彩車設計上應主動符合集體意識形態的規范，如主題彩車組，大部分都為國家政治綱領的符號化視覺展現，極具思想性。國慶彩車需在有限空間載體上將某一領域或地區的70年建設成就展示出來，不僅需將所傳達信息集群結合、高度凝練，以象征手法表現出來，而且其展現（或塑造）的國家文化記憶應符合國家主流導向。

3.主題選擇契合時代。70周年國慶彩車在主題界定與內容上既與50周年慶、60周年慶形成歷史延續（見表1），同時又具有自身特色。具體表現為：（1）時序性。國慶彩車主題邏輯極為注重歷史發展順序，如70周年國慶總指揮部針對群眾游行方陣活動的“建國創業”、“改革開放”、“偉大復興”三個內容設計了三個情景式，依據時間發展順序，展現中國“站起來”、“富起來”、“強起來”三個歷史發展階段。（2）時效性。每屆群眾游行主題的制定都有一定時代性。如70周年國慶彩車的重點是“中國夢”，這是中國共產黨第十八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以來習近平總書記所提出的重要指導思想和執政理念，是依據國家在時代背景下的迫切發展需要與目標。

（二）主題彩車視覺設計創意來源

主題彩車以國家意志為主要內容，回顧了70年來從國家開篇、銳意進取，到成果豐碩的新時代，系統講述了中國共產黨帶領人民不斷奮進的故事。通過對主要領導人的回顧與感恩、黨之信念與決心、中華團結堅強的精神、祖國設施建設成果與科研成果、國家優秀的戰略方針與制度幾方面來構建主旋律文化。在此，我們從國家指導思想、經濟建設、制度文化三方面來探討主題彩車視覺設計創意來源。

1.國家指導思想。思想性是本次國慶彩車設計的重中之重，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團結帶領各族人民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發展道路，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是引領國家發展的主要思想方針。要想表達這種抽象的思想綱領，彩車設計主要采用象征手法。如“凝心鑄魂”彩車，設計團隊需用這輛彩車展示“全黨全社會更好構筑中國精神、中國價值、中國力量，為黨和人民繼續前進提供強大精神激勵”的精神理念。設計以火炬、基石、多彩年輪為主體形象（見圖5）。其中火炬象征核心領導思想，基石代表廣大人民群眾，多彩年輪暗喻時代旋律，輔以“人民有信仰、國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文字，四部分結構相輔相成，用簡明、詩意的藝術語言表達思想的核心性。

2.國家經濟建設。2019年是新中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關鍵之年，這70年來，中國從封閉落后邁向開放進步，從溫飽不足邁向全面小康，從積貧積弱邁向繁榮富強，發展基礎不斷筑牢，經濟規模有了質的飛躍。主題彩車大量使用具象寫實元素，如人物、建筑、機械、器物等（見圖6），采用寫實手法構筑出一幅幅生動形象、簡潔鮮明的實景小劇場，以符號化場景來展現中國70年如火如荼的經濟建設事業。如“美好生活”主題彩車設計，設計師選用公眾熟悉的“大l路”公交車視覺元素，以若干開敞的房屋形成櫥窗式構圖，以房屋中的各異陳設來表達“居家、健康、養老”的主題，通俗易懂地展現出人民生活幸福的場景，彰顯了設計的溫度。

3.國家制度文化。黨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初心和使命，離不開優秀卓越的戰略制度與文化。這部分最出彩的設計當屬三車相連展示國家創新科技成就的“創新驅動”彩車（見圖了）和三車組合展現綠色發展理念的“綠水青山”彩車（見圖8）。造型表現上，由于彩車制作工藝的提高，設計團隊一改往年彩車單體造型設計，采取聯動設計手法，將三輛彩車通過組合和變型的方式同組展出，使其更具時代性。符號形式上，“創新驅動”彩車采用寫實精致的手法，“綠水青山”彩車則采用抽象簡約的手法，兩車形成強烈的視效對比，在彩車展演節奏上可緩解觀眾視覺疲勞。

（三）地方彩車、地域文化與視覺符號設計創意來源

通過彩車元素種類、數量、符號體系解讀，可以看出地方彩車重在展示地方建設成果，傳達地域特色文化。從群眾游行方陣來說，地方彩車位于“偉大復興”篇章中，寓意中國新時代的發展與地方建設成就息息相關。地方彩車多以各省市名勝風景為主體，結合主旋律基調對對象進行符號化的藝術處理;造型精致飽滿，風格表現各有千秋。在此，我們從建設成就、特色風貌兩方面來探討視覺符號如何最大程度體現各地的地域特色。

1.建設成就。地方彩車多選擇建筑、機械、數字智能、設施等元素來塑造彩車主形，具有成就紀念碑意味，以寫實符號的表達為主。其中建筑類別分別為標志性經濟成就、紅色景點、歷史古跡（見圖9）;機械與數字智能類別分別為展示工業成就與科技創新（見圖10）;設施多展現各地的基建完善、生活便利（見圖11）;旨在歌頌人民的建設功績與生活物質水平的提高。

2.特色風貌。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地方彩車多選擇人物、水、山、動物、平面紋樣、云、非遺、花葉、農作物等元素來打造彩車形象，以表達人民生活幸福、國家文化繁盛之意。其中山、水、云、花葉、紋樣元素多延續了寫意符號表達方法（見圖12），而人物符號部分是行業楷模形象，更多則是以真人表演來呈現各地風土人情（見圖13）;同樣，動物、花葉、農作物符號多展示區域自然饋贈與生態和諧（見圖14）;此外，彩車游行也是一場人文藝術博覽，各地域、民族圖案紋樣、非遺符號等匯聚一堂，展現其歷史文化與傳奇瑰寶（見圖15）。

結語

國慶彩車是一個歷史與當下、傳統與現代、個人意識與集體規范等交匯的設計對象，其符號涉及視覺、行為、事件等。通過對建國70周年國慶彩車視覺符號的元素提取、量化歸類與可視化分析，我們指出彩車作為重要符號性媒介對國家文化記憶的塑造與表達價值，同時就其符號實現的設計原則、方法等予以了例證分析。作為國家文化記憶的藝術附著物，國慶彩車設計也啟發我們對傳統文化的現代設計方法，節日、儀式等的可視化符號方法，及借助現代符號語言“講好中國故事”的思考。在當下創意文化旅游發展方興未艾之時，彩車文化與設計或將為我們帶來更多創新設計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