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井懷 孫亮全 王陽
近年來,一些地方的群眾造出一個新詞——“拖星”,專指一些辦事拖拉、推諉扯皮、不擔當不作為的干部。他們打太極、和稀泥、言必稱程序。結果,事情被拖黃,企業被拖垮,群眾被拖怕,小糾紛拖成大矛盾,嚴重損害黨和政府的形象。
一些地方的干部群眾,為“拖星”畫了一幅肖像“簡筆畫”。
——為牟利益“主動拖”。在涉及民營企業的事項中,部分干部以“拖”牟利,讓民營企業家吃盡苦頭,甚至拖垮企業。
貴永集團董事長宋悅一直頭疼企業承建環渤海某市機關辦公樓爛尾的事。2011年,貴永集團與該市相關部門、某機關簽訂協議,由企業為該機關量身定做一棟辦公樓。貴永集團于2012年12月開工后陸續投資2.7億元。一年后,該機關以“不符合《關于黨政機關停止新建樓堂館所和清理辦公用房的通知》”為由,讓企業停工。
隨后,該辦公樓由市里一街道辦接手。貴永集團于2018年與街道辦簽訂收購框架協議,不過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完成收購。“市場估價3.9億元的辦公樓,對方只出2.6億元,還不能還價。”宋悅說,“一個多億可能就這樣拖沒了。”
——領導一換,接著拖。近年來,一些領導干部發現糾紛,要求及時處置,但一些部門“催一催,動一動,領導一換,就不動”,讓當事人苦不堪言。
早在2012年,山西省靈丘縣供銷社下屬的下關鄉供銷社計劃建辦公樓。“兩棟樓,三四個月就能完工。”河北省包工頭耿保柱及其合伙人看到工程量不大,便接下來,沒想到,一拖好幾年,沒有拿到工程款。雙方幾經交涉,工程糾紛并沒有得到化解。“9年來,事情拖了又拖。縣里領導催一催,下面的人動一動,可一換領導就不認賬了。”耿保柱說。
——沒有能力“被動拖”。一些干部滿足于當太平官,沒能力解決矛盾便掛起“免戰牌”,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
記者在中部某縣調研時,當地干部說了一件怪事:干部人事調整竟然遭遇“剎車”。一些鄉鎮重要干部崗位“空懸”近一年,有的鄉鎮甚至連主要負責人都沒有,鄉鎮“兩委”班子不齊,會都開不起來。
一名鄉鎮干部透露,縣里主要負責人發現動干部有風險,怕制造矛盾,引發上訪告狀,于是就和稀泥,最終影響基層工作的開展。
為什么部分基層干部熱衷一拖再拖?中部某縣一名鄉鎮干部直言,“拖字訣”有時在基層很有效。“基層的事面廣量大,各種狀況層出不窮,許多問題扛過一陣、拖上一陣,避過風口浪尖,多半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名在基層干了20多年的干部說,“等新問題出來了,老問題就‘冷卻了,也是一種無奈的辦法。”
記者在山東省調研時發現,一些事情“拖”進了惡性循環的怪圈。從多起陳年積案來看,一些不起眼的小事背后有著錯綜復雜的利益,歷任干部一拖幾年甚至十幾年后,“陳年往事”又成為后任干部繼續拖下去的借口。
山西社會主義學院一位負責人直言:“‘拖字訣看起來暫時沒了麻煩、保住了位子,但矛盾不會消失。基層矛盾積累下來,一方面造成更惡劣的后果,另一方面容易造成公眾對政府的不滿和不信任。透支政府信用,無異于飲鴆止渴。”
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教授趙成根說,拖延癥的本質是官僚主義。這部分干部覺得,公事做得再好也得不到相應的回報,做得不好反而要承擔責任,便以追責、走流程、找法律依據等借口打掩護,逃避所擔負的職責。
一些拖延幾年、十幾年的老大難問題,一旦被媒體曝光或被領導批示,往往很快就能得到解決。一些干部直言,外在壓力是“拖星”的克星。
首先,要加強體制內的壓力。趙成根認為,政府系統各部門要厘清各崗位的職責。在此基礎上,將每個干部的績效、群眾滿意度與其工資、福利、獎懲掛鉤,實行嚴格的責任制,不給拖延預留空間。
其次,對不作為干部要加大處罰力度。“希望各級紀檢監察機關要從嚴查處一批典型案件,起到震懾作用。”一位企業主說,希望相關部門采取不打招呼、不定時間的方式隨機暗訪抽查,對于一些長期得不到解決的案件,采取掛牌督辦的方式,給基層群眾信心。
基層干部群眾認為,面對多年無法解決的舊賬,僅憑基層的力量難以妥善解決,亟須更高層面介入,才能推動事情圓滿解決,給群眾一個交代。此外,可開通舉報電話、設置舉報信箱,加強群眾監督。宣傳部門還可以組織媒體暗訪組,設置曝光臺,及時曝光“庸懶散拖浮”等各類不良現象及典型案例,強化媒體監督。
(摘自七一網 七一客戶端/《半月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