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石化煉化企業清潔生產長效機制

李煥，，張樹才，李援，姜學艷，丁祿彬

（1.中國石化青島安全工程研究院，山東青島266000；2.中國石化能源管理與環境保護部，北京100728）

“清潔生產”概念于1979年由歐共體理事會提出，其以提高資源能源利用率、減少污染物產生量為目標，從源頭抓起，實行生產全過程的污染控制，將污染物最大限度地消滅在生產過程中，取得環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雙贏，是工業污染防治的最佳模式[1]。國際上，主要通過組建行業清潔生產工作組，向采用清潔工藝的工廠退稅等措施實施，并召開高級別研討會分享經驗[2]。美國、澳大利亞、荷蘭、丹麥等發達國家在清潔生產立法、組織機構建設、科學研究、信息交換、示范項目和推廣等領域已取得明顯成就，但并未強制要求企業開展清潔生產審核。清潔生產于1994年傳入我國，最初依托聯合國相關項目在部分重點企業開展。2002年起，《清潔生產促進法》和《清潔生產審核辦法》相繼實施，目前已成為行政命令，符合條件（雙超雙有）的企業必須定期開展審核[3]，通過主管部門驗收。中國石化集團公司自1995年啟動清潔生產工作以來，先后在煉化企業開展了“示范裝置清潔生產審核”“示范企業清潔生產審核”和“清潔生產企業創建”三個階段[4-5]，從工作啟動、裝置示范、企業示范到創建清潔生產企業全面鋪開，清潔生產的理念在中國石化內部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并陸續結出累累碩果。目前中國石化已建立清潔生產長效機制[6-8]，包括用于企業驗收和審核的系列標準，用于管理的信息系統和制度文件，并取得了顯著的節能減排成就[9]。

1 構建煉化企業清潔生產標準

1.1 編制依據和目的

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清潔生產促進法》《清潔生產審核辦法》《清潔生產標準 制訂技術導則》《中國石油化工集團公司煉化企業清潔生產標準》（2008）和《煉化企業節水減排考核指標與回用水質控制指標》，結合中國石化多年清潔生產工作基礎和近40家石油化工企業生產運行數據，建立了包含5大類27項定性定量指標的《石油化工企業清潔生產標準》（Q/SH 0464－2012）。標準作為判定煉油化工企業清潔生產水平的標準，相比于行標《清潔生產標準 石油煉制業》（HJ/T 125－2003）更具先進性。

1.2 指標取值方法

標準中涉及管理要求、生產工藝與裝備要求、資源能源利用要求、污染物控制要求、廢物回收利用要求中的非定量指標，在《中國石油化工集團公司煉化企業清潔生產標準》（2008）中有要求的，采用德爾菲法征求行業專家意見，根據得到的一致性意見對該指標進行修訂。如組織機構要求中“領導小組組長由企業行政一把手或主管環保工作的副職擔任”，在《石油化工企業清潔生產標準》中改為“領導小組組長由企業行政一把手擔任。”由此引起的接續性內容如一把手和其他領導的職責等，根據近40家企業的調研匯總后取通用部分作為標準內容。此外，部分2008版標準中尚未提及，但在《清潔生產標準 制訂技術導則》中要求的內容，標準首次代表石化行業提出，如“企業產品質量應達到國家先進的產品質量標準要求”等。

定量指標的選取基于應用數理統計方法。對40家企業的清潔生產指標數據進行分析，在滿足正態分布的條件下，通過一致性檢驗選取最優數據作為指標值，確保標準的科學性、合理性和可達性。以化學制水比指標為例，將40家企業的平均值、前30%、前60%和前90%企業能達到指標值分別代入概率密度函數：

經檢驗，優于前60%企業能達到的指標值（1.2）符合正態分布，此值與清潔生產標準（1.2）和節水減排考核指標（1.33）相比具有先進性，故選擇1.2作為化學制水比的清潔生產指標。

對于在集團公司內部已有考核的部分指標，如“能耗、物耗”等，考慮到集團公司整體水平已經遠超《清潔生產標準 石油煉制業》（HJ/T 125－2003）中各項指標的一級指標（國際清潔生產先進水平），因此設定為“主要能耗、物料指標優于集團公司平均水平”。具體對標情況見表1。

從表1可以看出，《石油化工企業清潔生產標準》中絕大部分指標優于國標一級標準。進一步調研發現，如煉油加工噸原油取水量等指標要求已經遠優于英國石油公司和沙特阿美石油公司2019年的對外公布值，充分說明了標準的先進性。

1.3 標準主要內容

1）管理要求

①組織機構。標準要求領導小組組長由企業行政一把手擔任。

②職責。明確了企業行政一把手的職責，生產主管領導、設備主管領導、工程主管領導和發展規劃主管領導的職責。各部門和各生產作業單位清潔生產職責以附錄形式體現。此外，標準還明確了全體員工的清潔生產職責。

③清潔生產機制。標準要求企業建立清潔生產程序或制度、建立清潔生產激勵機制、引進清潔生產技術。

④環境管理要求。標準從四個方面提出了環境管理要求，包括污染源管理要求、開停車和檢維修環保管理要求、達標排放和守法合規要求、資源綜合利用要求。

⑤清潔生產審核。標準將投資超過20萬元的清潔生產方案定為中高費方案。

2）生產工藝與裝備要求

①特殊水質“污污分治”要求中，明確了化工特殊污水的“污污分治”要求，包括聚酯生產污水、纖維生產污水、橡膠生產污水等。

②對于固廢處理的工藝與裝備，要求“危險固廢內部處理設施設計、運行應符合國家相關要求”。

3）資源能源利用要求

①要求企業完成審核中設置的節能、降耗目標。主要能耗、物料指標優于集團公司平均水平。

②循環冷卻水系統補水率小于計算指標，同時明確了補水率指標的計算方法。

③化學制水比（新鮮水用量/化學水產量）：離子交換樹脂工藝不大于1.1，非離子交換樹脂工藝不大于1.2。

④蒸汽凝結水回收率不小于55%。

⑤每三年進行一次水平衡測試，新水漏失率小于7%。

表1 清潔生產指標對比

⑥工業水重復利用率不小于97%。

⑦取水指標

煉油加工噸原油取水量：燃料型不大于0.62 t/t原油，燃料潤滑油型不大于0.74 t/t原油。

合成氨單位產品取水指標：以煤為原料不大于27 t/t合成氨, 以渣油為原料不大于14 t/t合成氨。

烯烴類單位產品取水指標（產品取水量/乙烯產量）：不小于20 t/t產品。產品包括乙烯、丙烯及下游產品（聚乙烯、聚丙烯、乙二醇）。

芳烴類單位產品取水指標（產品取水量/芳烴產量）：不小于7 t/t產品。產品包括PX、醋酸、PTA。

4）污染物控制要求

①完成審核中設置的污染物削減目標。主要環保指標應處于集團公司先進水平。

②主要廢水污染物削減完成各級環保行政主管部門下達的考核指標。

③燃燒廢氣達標率不低于98%。

④固體廢棄物處理、處置率100%，危險廢棄物無害化處理處置率100%。

⑤外排工業廢水達標率不低于97%。

⑥排水指標

煉油加工噸原油排水量：燃料型不大于0.33 t/t原油，燃料潤滑油型不大于0.44 t/t原油。

合成氨單位產品排水指標：以煤為原料不大于12 t/t合成氨，以渣油為原料不大于8 t/t合成氨。該指標不包括尿素的排水量、產量。

烯烴類單位產品排水指標（產品排水量/乙烯產量）：不小于8 t/t產品。產品包括乙烯、丙烯及下游產品（聚乙烯、聚丙烯、乙二醇）。

芳烴類單位產品排水指標（產品排水量/芳烴產量）：不小于5 t/t產品。產品包括PX、醋酸、PTA。

5）廢物回收利用要求。正常工況下火炬氣全部回收，含硫污水回用率不低于60%。

6）產品要求。企業產品質量應達到國家先進的產品質量標準要求。

2 明確石油化工企業清潔生產審核指南

2.1 標準編制方法

依據《清潔生產審核指南 制訂技術導則》，參考國外最佳實踐，依據企業管理實際完成《石油化工企業清潔生產審核指南》（Q/SH 0684－2016）。標準中包含31張清潔生產審核工具表，針對操作層設計包含268道問題的清潔生產問題檢查清單。并針對管理層設計環保專項檢查表。采用層次分析法確定環保專項檢查表指標權重[10]。權重判斷矩陣和取值方法見圖1、表2。

例如當認為a1比a2略重要時，則a12＝3，此時a21＝1/3；當認為a1比a2在略重要和較重要之間時，則a12＝4，此時a21＝1/4；當認為a2比a1略重要時，則a12＝1/3，此時a21＝3；當認為a1和a2同等重要時，則a12＝a21＝1；

每一行賦值結果的幾何均值，與所有行賦值結果幾何均值和的比值，即為該行要素的最終權重。以A類要素為例，各因素權重依照下式計算。

圖1 環保專項檢查表權重判斷矩陣

表2 aij的取值方法

2.2 標準主要內容

1）術語和定義

標準給出了清潔生產、清潔生產審核、工作表、檢查清單和基準年的術語及其定義。

2）清潔生產審核

中國石化所轄石油化工企業均為當地知名的大型企業，組織機構復雜，為確保全員參與，標準明確了企業要在公司層面和二級單位層面分別開展審核工作。從審核準備到持續清潔生產整個過程中，公司和二級單位分別要怎么做，標準也給出了詳細的說明。審核重點比例的確定是首次提出。物料平衡偏差應在±5%以下，取自環保部清潔生產中心主編的《企業清潔生產審核手冊》。

在審核準備階段，公司層面和二級單位層面開展審核的做法基本上一致，都應成立組織機構、制定審核工作計劃、培訓計劃并開展培訓。所不同的是公司層面職能部門較多，需要分別成立領導小組和工作小組，二級單位層面只要成立工作小組就好。該標準還明確了員工培訓率的計算方法。

在預審核階段，該標準規定了現狀調查、評價產排污狀況時公司和二級單位分別需要做哪些工作，填寫哪些表格等。由于審核對象不同，分析內容也不同。在生產狀況部分，二級單位不僅要搜集裝置情況，介紹生產工藝，還要在工藝流程圖上標出污染源排放點。在管理狀況部分，公司層面不僅要關注制度，還要分析企業QHSE管理體系的建立和運行情況。在環境管理狀況部分，公司層面不僅要搜集人員配置、污染源、環境風險控制等情況，還要分析公司建設項目環境影響評價、環保“三同時”管理和“三廢”綜合利用等情況。在評價產排污狀況部分，公司和二級單位應分別根據需執行的標準和要求來尋找差距，分析改進的可能。在確定審核重點部分，明確指出審核重點可以是一個部位，也可以是一種物質。

在審核階段，要根據審核重點的實際情況，編制物料平衡、水平衡、能量平衡和主要污染因子平衡，發現物料流失的環節，找出物耗、水耗、能耗高以及廢物產生的原因，為清潔生產方案的產生提供依據。物料平衡時，公司層面應根據審核重點或本輪審核的工作重點確定物料平衡分析的范圍，二級單位應編制重點審核裝置的物料平衡。水平衡測試方法可參照GB/T 12452－2016企業水平衡測試通則。主要污染因子平衡時，該標準規定了企業應編制哪些平衡。在能耗分析時，該標準規定了公司和二級單位分別應該分析哪些內容。

在實施方案的產生、篩選、確定、實施和持續清潔生產階段，公司和二級單位的方法基本上一致，因此，標準對各級審核應做哪些工作進行了統一說明。

3 建立清潔生產管理系統

3.1 清潔生產管理系統

與國外石油公司相比，中國石化首先建立清潔生產全業務流程的管理平臺，實現清潔生產方案審核、實施的過程管控、實施效果跟蹤、清潔生產驗收等環節的全過程管理，實現企業清潔生產指標與國際先進指標、集團先進指標的自動對標，實時更新各企業以及重點裝置的清潔生產水平，具備自動評分功能，推動清潔生產審核從定性檢查向半定量評估轉變，形成了完備的清潔生產審核體系。與大型跨國企業相比，達到了國際先進水平。

清潔生產管理系統（煉化）共分為五個子模塊：清潔生產基本信息、清潔生產驗收申請、驗收企業持續清潔生產、重點生產裝置清潔生產信息和中國石化清潔生產技術庫。

3.2 最佳可行技術目錄

從原料、工藝技術、設備維護、過程控制、廢棄物處置、產品、員工和管理等8個方面，梳理、提煉清潔生產審核過程中產生的最佳可行技術并研究其適用范圍、最佳適用條件、限制性因素和減排潛力等要素，并在清潔生產管理系統中實現動態更新。截至2019年底，共收集156項技術（已淘汰8項），其中工藝技術116項，過程控制11項，設備18項，廢棄物處置5項，原輔材料1項，管理5項。

4 完善清潔生產管理體系

4.1 清潔生產管理辦法

為進一步促進中國石化清潔生產工作，建立清潔生產長效機制，實現綠色低碳發展戰略，促進清潔發展、可持續發展，依據《清潔生產促進法》《環境保護法》《節約能源法》《循環經濟法》《可再生能源法》《清潔生產審核辦法》和《關于深入推進重點企業清潔生產的通知》等法規要求，中國石化于2015年首次建立并發布《中國石化清潔生產管理辦法》，明確總部機關各部門、事業部（專業公司）、企業的職責，規范總部及企業規劃、設計、建設、生產、經營等各項工作中的清潔生產行為。

辦法分為基本要求、組織機構與職責、管理內容和要求、檢查與監督等方面，共提出29條要求。特別是明確了企業開展清潔生產審核的頻次，要求審核過程滿足中國石化清潔生產相關標準、規范要求，實現了與《石油化工企業清潔生產標準》和《石油化工企業清潔生產審核指南》的有效銜接。此外，在對企業生產經營過程提出要求的同時，將產品全生命周期環境管理、生態設計、綠色文明的生活消費方式等前瞻性內容也納入管理辦法，既具備操作性，也體現了先進性。辦法發布后，為集團公司各企業開展清潔生產工作提供了制度依據。

4.2 從總部和企業層面融入頂層設計

自“十二五”開始，將清潔生產納入集團頂層設計，實現總部－事業部－企業三級管理，強化“講環保必將清潔生產”的長效機制。在《中國石化集團公司環境保護“十二五”規劃》中，要求從加快產業結構調整步伐，持續提供清潔產品；提升科技研發能力，積極推廣清潔生產技術；落實清潔生產審核計劃，建立清潔生產長效機制等三個方面全面深入開展清潔生產。《中國石化環境保護白皮書（2012）》中提出“持續開展清潔生產是中國石化長期堅持的工作原則。”“2005－2010年，中國石化投入492億元用于汽柴油升級換代”。在2018年發布的《中國石化綠色企業行動計劃》中，明確將持續提升清潔生產水平，在污染防治和清潔生產方面，擬投入400億元，建設“清潔、高效、低碳、循環”的綠色企業。推廣清潔生產實用技術，形成“源頭、過程、末端協同的清潔生產長效機制”。在2019年發布的《HSSE管理體系環保實施指南》中，更是將清潔生產作為指導思想，提出“秉承環保優先、預防為主、依法合規、全員參與原則，統籌源頭削減、過程管控、末端治理的清潔生產理念，執行嚴于國家要求的污染物排放標準”。中國石化環境保護白皮書清潔生產部分見圖2。

5 清潔生產成效顯著

圖2 中國石化環境保護白皮書清潔生產部分

經統計，從2009年《石油化工企業標準》立項以來，共有23家中國石化直屬煉化企業通過集團公司清潔生產審核驗收，其中部分企業同時通過了地方清潔生產主管部門的驗收，依據經驗收專家組確認的14家企業的審核報告和驗收意見，僅驗收當年可實現節約新鮮水1 290萬t，節約蒸汽304.1萬t，節約燃料氣287.5萬t，節電8.3億kW·h；減排SO28 007.14 t，減排NOx5 019.61 t，減排VOCs 7 296.51 t，減排COD 223.08 t，減排氨氮7.28 t，減少危廢23 734.71 t，企業的清潔生產水平得到了明顯提升。

在此期間，中國石化煉化企業外排污染物排放量實現大幅度下降。根據中國石化在線監測統計分析數據，2019年與2015年相比，二氧化硫下降75%，氮氧化物下降58.71%，COD下降18.54%，氨氮下降23.83%。

在通過清潔生產驗收的同時，各企業的社會形象正在悄然發生變化，九江石化、濟南煉化和燕山石化被評為工信部綠色工廠[11]、天津石化被石化聯合會評為首批綠色工廠，廣州石化實現從環保紅牌企業到中國石化綠色企業的蛻變[12]。目前，構建世界一流企業項目已經在中國石化科技部立項。中國石化2020年再次獲得“年度責任企業”，成為唯一一家連續九年獲得該獎項的中央企業。國家部委對中國石化清潔生產工作高度評價，在中國石化綠色企業行動計劃發布會上，生態環境部表示“希望中國石化能繼續發揮領跑者作用，帶動更多企業共同踐行綠色低碳發展，為建設生態文明和美麗中國做出新的更大的貢獻”。

6 結論

近十年間，中國石化先后發布了《石油化工企業清潔生產標準》《中國石化清潔生產管理辦法》和《石油化工企業清潔生產審核指南》，建立并運行了清潔生產管理系統，清潔生產理念被納入中國石化環保“十二五”“十三五”“十四五”規劃、中國石化綠色企業行動計劃及HSSE管理體系等頂層文件中，建立了覆蓋“HSSE管理體系－制度－標準”三個層級的煉化企業清潔生產長效機制。期間，共有23家煉化企業通過集團內部的清潔生產驗收，部分企業獲得了地方政府主管部門的認可，客觀證明了長效機制的有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