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海敏 張川 吳路珂 馬芳芳



鴻溝,其源頭在今黃河下游南岸,距離鄭州西北約三十公里。相傳是大禹治水時留下的水道。《水經注》載:“大禹塞滎澤,開之以通淮、泗,即《經》所謂蒗蕩渠也。”蒗蕩渠的前身,據考證發源于雍水,在春秋時期稱為鄴水,秦漢時期改稱鴻溝。
戰國時期,位于黃淮平原之間的魏國一心謀求爭霸。為了實現這一構想,魏國于魏惠王十年(公元前360年)和魏惠王三十一年(公元前339年),兩次開挖鴻溝。從滎陽北引黃河水,東經中牟,至開封市南,流經通許、太康,由淮陽縣東南注入潁水。《史記》載“滎陽下引河東南為鴻溝,以通宋、鄭、陳、蔡、曹、衛,與濟、汝、淮、泗會”。鴻溝把黃河與淮河之間的濟、濮、汴、睢、潁、渦、等主要河道連接起來,構成鴻溝水系。
魏惠王將運河命名為“鴻溝”,即鴻大溝渠之意。鴻溝的開鑿,不僅給民眾提供了便利的交通,同時也使大量土地得到有效灌溉,促進了農業和社會經濟的發展。 “此渠皆可舟,有余則溉浸,百姓饗其利。至于所過,往往引其水益用,溉田疇之渠,以萬億計,然莫足數也。”太史公司馬遷對鴻溝所起到的促進社會發展,恢復民生的作用進行了充分的褒獎。
秦始皇時期,利用鴻溝水系把從南方征集的糧食運往北方,鴻溝成為重要的軍用物資轉運站。楚漢爭霸,雙方就是以鴻溝劃地為界,兩分天下。西漢時,鴻溝依舊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船只由黃河東航,至滎陽縣北,可由滎口進入鴻溝水系。鑒于其重要的物資輸送功能和地位,西漢治水能臣賈讓稱其為“滎陽漕渠”。西漢時期的鴻溝在引黃入口處建有草木堤壩和木質閘門組成的水量控制系統,減少了洪水造成的災害。西漢末年,政治動蕩導致鴻溝年久失修,泥沙淤寒河道,逐漸荒廢。
從公元前360年開鑿,經秦漢至南北朝的演變,鴻溝——這一黃淮平原最重要的水運通道其地位始終未曾改變,開封作為鴻溝水系的中心,戰略地位日益明顯。
開封成為隋唐大運河的重要水運樞紐
隋煬帝為鞏固中央政權,以洛陽為中心,以自然河道和舊渠河床為基礎,開始疏鑿新的運河。
一是廣通渠。隋文帝在開皇元年(581年)任命大將郭衍為開漕渠大監,將連接長河與黃河之間的水路進行修整。這條新的運河,其工程要求是務必深廣,以通“方舟巨舫”。新的渠道,其長度從西安至潼關,長約三百余里,直通黃河,命名為廣通渠。
二是御河。御河包括通濟渠和永濟渠。隨著中國政治中心不斷東移,隋煬帝迫切需要改善水路運輸補給,迫切需要將黃河、淮河、長江三大水系溝通起來,加強南北物資運輸及政治控制。于是,隋煬帝下命征兆百余萬民眾疏鑿通濟渠。通濟渠全長近兩千里,可分為兩段。西起洛陽,以舊陽渠河道為基礎,通洛水入城至偃師,后入黃河。東起滎陽板渚,引黃河入開封,沿經杞、睢、寧陵、商丘、夏邑、永城等縣,后轉東南經安徽宿縣、靈壁、泗縣,于盱眙注入淮水。通濟渠的開鑿直接溝通了黃河、淮河、長江三大水系,成為隋朝大運河的主體部分。
三是開通永濟渠。永濟渠全長一千九百多里,直達涿郡(今北京),有效地將南北聯合成統一的整體。其深度雖不見文字記載,但因其可以通行龍舟,因此應與通濟渠相當。永濟渠于大業四年(公元608年)開工建設。沿經今天的河南、河北、山東、天津、北京等省市,至此,中國南北方得以有機地聯系起來,物資可以在中國的大地上經水路貫徹南北。
四是疏浚縱貫太湖平原的江南河。隋煬帝時下令對江南河故道進行較大規模地疏浚。《資治通鑒》卷一八一記載:“大業六年冬十二月,敕穿江南河,自京口至余杭,八百余里,廣十余丈,使可通龍舟,并置驛宮、草頓,欲東巡會稽。”
廣通渠、通濟渠、永濟渠和江南河等渠道,雖都可以稱得上是各自獨立的運輸渠道,但由于其都以政治中心長安、洛陽為樞紐,且規格一致,因此他們屬于同一運河水系系統。這條從關中和中原地區為源頭的運河,東通余杭、北到涿郡,貫穿了錢塘江、長江、淮河、黃河、海河五大水系,是古今中外最長的運河。它的出現,促進了中國南北經濟文化的交流,加強了國家的統一,是一條經濟之河、大一統之河、民族之河。
唐朝時期,通濟渠改稱廣濟渠。其樞紐就是今天的開封。由汴水灌溉的開封,日益成為掌控大唐王朝命脈的物流集散地和戰略物資儲存地。“當天下之要,總舟車之繁,控河朔之咽喉,通淮湖之運漕”,開封正在逐步取代西安和洛陽,在經濟重心南移的時代大背景下,開封以富庶和豪邁迎接著政治中心的東移。此時的開封,正逐步嶄露頭角,成為中華文明的核心舞臺。
隋唐大運河的開鑿造就了揚州、杭州、西安、洛陽、開封等名城。尤其是開封,成為隋唐大運河上的重要的樞紐城市。
北宋時期開封成為天下漕運中心
唐末至五代,汴河成為南北方之間的運輸大動脈,位于汴河中樞的開封,憑借優越的水運條件,很快成為中原重鎮。誰控制了開封,誰就控制了南北運道,就控制了政治主動權。
公元960年,宋太祖定都開封,立國伊始便對汴河進行了大規模治理,同時還修整了蔡河、五丈河和金水河。四條運河在開封交匯,構成 “四水貫都”的水路運輸網。趙匡胤曾對進貢寶犀腰帶的吳越王錢俶說:“朕有三條帶,與此不同……汴河一條,惠民河一條,五丈河一條。”在趙匡胤心中,寶犀腰帶不過尋常之物,“河帶”則珍貴無比。東京開封城一躍成為當時世界上最大、最繁榮的城市。東京夢華正式走向人類歷史的舞臺。
東京開封的眾多河流中,以汴河為最重。《宋史·河渠志》對此有過詳盡的描述,“唯汴水橫亙中國,首承大河,漕引江湖,利盡南海,半天下之財賦,并山澤之百貨,悉由此路而進。”北宋由汴河每年運江、淮、湖、浙糧米到開封,多達八百萬石。
知開封府、翰林學士張方平言:“國家初浚河渠三道,通京城漕運,自后定立上供年額,汴河斛斗六百萬石,廣濟河六十萬石,惠民河六十萬石……故國家于漕事,至急至重。”證明汴河乃北宋建國之本,是北宋王朝的生命線。
民間百姓對汴河十分敬重。宋人認為汴河乃建國之本,不同于一般水利河渠。北宋政府“置官以司之,都水監總察之”。設置專門機構對汴河進行定期疏浚,定期管理。
對汴河沿岸的繁榮富庶,不同的文學作品都有生動的記載和描述。周邦彥在《汴都賦》中描寫汴河船運之繁忙道:“舳艫相銜,千里不絕,越舲吳艚,官艘賈舶,閩謳楚語,風帆雨楫,聯翩方載,鉦鼓鏜鞳。”這種宏大的場景,非北宋莫屬。
孟元老的《東京夢華錄》描繪:“汴河自西京洛口分水入京城,東去至泗州入準運東南之糧,凡東南方物,自此入京城,公私仰給焉。”在孟元老心目中,汴河是開封的一條生命線。張擇端繪制的千古佳作《清明上河圖》,其本身就是描繪汴河沿岸的秀麗景色的鴻篇巨制,其中也有對汴河及其兩岸漕運和貨運繁忙景象的精細描繪。
元朝建立以后,大運河從江蘇、安徽直接進入山東、河北等地。開封的地位有所下降,由國都變為省會。為了加強中原同東南地區的聯系,元政府修筑了賈魯河——對開封復興曾經發揮過重要作用的一條運河。
公元1344年,黃河決口,導致下游沿岸遭受了嚴重的水患災害。黃河將原有的運河河道沖擊破壞,大量的泥沙也導致故運河河道的淤塞。為了整治水患,疏浚河道,元政府任命工部尚書賈魯擔任總治河防使,對遭受水災的豫魯皖蘇等十多個州縣進行搶險疏浚。此工程規模浩大,歷時半年多之久,通過科學的測量和人民群眾的智慧,賈魯探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治水方案。即對黃河決口進行圍堵,同時對淤塞的運河河道進行疏通。通過堵和疏的方案,黃河得以重返故道,經過整修的古運河河道也煥發了新的生機。特別是開封地區周圍的汴河故道,經過整修,漕運得以漸漸恢復。為了銘記賈魯的治水之功,百姓們將新生的汴河改稱為賈魯河。賈魯的功績,至今仍雕刻在朱仙鎮新河記碑之上,供后人瞻仰。
朱仙鎮能位列中國四大名鎮,全憑賈魯河的巨大效用。在明清之際,由于賈魯河的通航,南北物資需要在朱仙鎮進行中轉,而后輸送至全國各地。朱仙鎮成為華北地區最大的水運碼頭,賈魯河令朱仙鎮達到全盛,也讓開封重新煥發了活力。
總之,開封與運河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從魏惠王開鑿鴻溝開始,大梁逐漸繁華,后來運河廢開封衰。隋煬帝開鑿通濟渠,路過開封,開封再次崛起,成為世界第一大都市。明清時期,朱仙鎮依靠賈魯河逐漸繁華,成為明清四大名鎮之一。歷史事實表明,運河所造就的交通天下內外貫通雙向開放的精神,運河所成就的物質繁華,運河所培育的文化遺產,以清明上河的絢麗、宋詞的歌舞、舌尖上的美味,不僅打造了人類歷史上絕無僅有的美好記憶,也為開封提供了豐厚的文化資源、堅強的文化自信和開放發展創新發展的基因與氣概。
作者單位:開封市委黨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