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大胸襟 人文情懷

丘克軍

近代文史學家王國維先生在其《人間詞話》里，運用古典詩詞總結出人生的三重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為第一重境界;“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為第二重境界;“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為第三重境界。

我們在佩服詩詞的創作如何成為千古絕句的時候，我們也在驚嘆詞評人天馬行空的思辨。王國維先生妙用晏殊《蝶戀花·檻菊愁煙蘭泣露》、柳永《蝶戀花·佇倚危樓風細細》和辛棄疾《青玉案·元夕》中的句子提煉成為著名的“境界說”，激勵著多少人由此完成了規劃、求索、既成的人生三部曲。

對于詩詞，尤其是優秀詩詞而言，如果說閱讀是一種境界，那么鑒賞則是另一種境界，而創作將是一種更高人生和藝術的境界。庚子五月，收到唐豪詩詞集《抒懷集》清樣稿，由于精力所限及詩詞研究之不足，《抒懷集》清樣便斷斷續續地閱讀和思考了幾個月。在閱讀的過程中，我也用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來思考：定型于初唐、繁榮于中晚唐的律詩，起于晚唐、盛于宋代的詞為何就可以流傳千古？為什么后人的研究都會將唐宋詩詞連在一起，又有“唐宋八大家”之說，唐詩的莊重與宋詞的婉約表現了什么樣的年代特征？這些，都是頗費思量的。

展讀著這本由律詩、絕句和詞組成的合集，使我欣喜，令我感動。唐豪畢業于中山大學中文系，長期在省市政府及有關部門工作，曾擔任過廣東省政府秘書長和廣東省政協副主席。他愛黨愛國愛人民，既有工作的高度責任心和激情，又有文學創作的底蘊和情懷，尤其對古典詩詞的深愛，工作之余便產生了創作的靈感與沖動，日積月累，繼出版了詩詞集《怡興集》之后，又結集了這部《抒懷集》。此時此刻，自己對作者的工作閱歷、工作激情和文學創作成果，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博大胸襟”與“人文情懷”。

《抒懷集》包括“瞻仰圣地”“喜看南粵”“放歌神州”三個部分?！罢把鍪サ亍敝饕栽~的體裁表達了對中共一大會址、中共三大會址、古田會議會址、遵義會議會址、南昌起義、廣州起義、海豐紅宮紅場、香山革命舊址、三灣村、井岡山、瑞金、西柏坡等革命圣地的景仰之情;“喜看南粵”通過亦詩亦詞的方式，對南粵大地上的番禺蓮花山、西樵山、羅浮山、翠亨村、惠州西湖、鼎湖山、浪漫海岸、湖光巖、十三行博物館、珠璣古巷、南海神廟、揭陽學宮、開平碉樓、石灣公仔、陽江風箏等自然與人文景觀、非遺工藝表達了喜悅之意;“放歌神州”則以作者豪邁的情懷，對神州大地上的鏡泊湖、額濟納胡楊林、嶗山、巫山、莫高窟、古隆中、真武閣、日月潭、趵突泉、曲阜孔廟、通州運河、桐鄉烏鎮、謝魯山莊、青島啤酒博物館、鶯歌海鹽場、北海老街、西九龍高鐵站、澳大新校區等抒發了無限之愛。

古代詩與歌不分你我，因而統稱為詩歌。像《詩經》都可以用來吟唱，后代把不能唱的詩“踢”了出去，詩與歌便有了分野。而絕句起源于漢代的樂府，絕句的句式與平仄猶如樂譜，嚴格按照句式與平仄填詞便成為絕句。詞也一樣，詞牌名決定了詞的格式與格調，但誕生于晚唐盛行于宋代的詞，又如同“五四”新文學運動興起的自由詩一樣，解放了格律詩與絕句的局限，隨意與婉約之風也由此而起。

唐豪的《抒懷集》，在內容選材與藝術風格上體現了古典詩詞的莊重與婉約，即我所稱之的“博大胸襟”與“人文情懷”。詩詞是一種十分獨特的思想與情感的表達形式，正如古典文學專家余冠英先生所言：“《詩經》本是漢以前的樂府，樂府就是周以后的《詩經》?！睗h樂府“感于哀樂，緣事而發”，《國風》“饑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詩經》也好，《離騷》也好，樂府也好，唐詩宋詞也好，能夠流傳千古，除了因其感于哀樂、緣事而發、歌其事、有血有肉之外，還因其朗朗上口、誦之者眾。唐豪《抒懷集》的創作深諳這一道理，在他的詩詞中所吟誦的革命圣地、神州風物、南粵靈秀，無不深入淺出、喜聞樂見，韻味十足。

在《抒懷集》里，既有像《武陵春·井岡山》“綠樹漫漫處處濤，祭山慰英豪。烈士壯懷比天高，宏愿酒神州。民族之林屹世界，井岡精神構。新征程上立潮頭，勇追夢，志未酬”那樣氣吞山河的氣概之辭，又有《武陵春·大穩村》“河涌小船悠悠搖，穿過古石橋。綠蔭雀躍鳥嘻叫，畫中見漁釣。連片火龍和香蕉，果碩壓灣腰。田園風光水鄉瞧，雨在瓢，情未了”如此這般的婉約之語。正如唐代著名詩人王維的篇章里，既有“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的山居生活，又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恢宏場景。

詩歌因其“感于哀樂，緣事而發”而寄予了詩人深厚的思想感情?！妒銘鸭匪械脑娫~，均與唐豪其人工作、思想、情感、追求有著密切的關系。集子里所刊載的詩詞，均為唐豪在工作、學習或工余涉足的革命圣地、神州大地、南粵山水有感而發所作。而更可貴之處，是其所感所發，并非拾人牙慧重復過往的故事，而是緣事而發，創作賦新意，審美見高度。

如《醉太平·十三行博物館》：“文物史稿，奇珍異寶。重現昔日盛貿，心潮逐浪高。開放橋堡，海絲跡道。進取包容友好，南粵人不老?！庇秩纭队值巧钲谏徎ㄉ健罚骸斑h看漫山郁蔥蔥，近觀花繁別樣紅。眺望群廈聳云天，百姓感恩祭鄧公。當年畫圈春潮動，滄桑巨變拓圖宏。今建特色示范區，人間標桿時代風?！鼻罢邔⑹胁┪镳^賦予新時代海上絲綢之路的新意，后者將鄧小平圈定深圳經濟特區的春天的故事與習近平總書記確定深圳為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聯系起來，將兩代偉人的宏圖大略一氣呵成體現在一首詩中，意義深遠。

由此看來，《抒懷集》確是一本思想性與藝術性兼備的詩詞集，充分體現了作者的博大胸襟與人文情懷。

（作者單位：廣東省文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