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葡萄酒產業發展

沈美

隨著經濟全球化不斷加劇，越來越多的國產產業在與國際競爭的過程中，不斷轉型升級的同時，也時刻面臨著被“圍剿”的風險。

“兩會”期間，取消葡萄酒消費稅的建議再次將公眾的目光聚焦在我國葡萄酒產業上。國產葡萄酒產業發展情況如何？市場競爭力怎樣？取消葡萄酒消費稅是否符合當下國情？

葡萄酒產業現狀

近日，新華網發起的《葡萄酒消費情況問卷調查》結果顯示，在已滿18周歲的網友中，83%飲用葡萄酒，75%表示喝葡萄酒多是與朋友聚會，53%對葡萄酒品牌沒有固定偏好，77%選擇葡萄酒最在意口感。值得注意的是，同等價位選擇國產葡萄酒還是進口葡萄酒，有40%的網友選擇國產葡萄酒，30%選擇進口葡萄酒，這也透視出國產與進口葡萄酒激烈的市場競爭現狀。

在實地走訪中，市場上的消費情況也印證了這一調查結果。在北京西城區金融街的一家精品進口超市中，我國葡萄酒市場高度的國際化在這里嶄露無遺。澳大利亞、智利、法國、美國、新西蘭、阿根廷……在這里幾乎能找到世界上最“熱”的葡萄酒產區產品。與此同時，進口葡萄酒有多個價格區間，滿足了消費者的多元化的消費需求，從199元兩瓶的法國產區葡萄酒、328元一瓶的智利紅酒，再到1088元1瓶的澳大利亞知名品牌高端系列……幾乎每個價格區間都有可以選擇的產品。

在進口葡萄酒的強勢擠壓下，國產葡萄酒在終端的市場銷售并不樂觀。在北京市順義區中心的華聯生活超市，葡萄酒售賣區7個貨架上擺滿了進口葡萄酒，只有三個半的貨架上放著國產葡萄酒。問及銷售情況，售貨員直言，由于進口葡萄酒經常有促銷活動，價格與國產葡萄酒相差無幾，加之包裝精美，在選購葡萄酒時，消費者更傾向于選擇進口葡萄酒。從去年整體銷售情況來看，進口葡萄酒的銷量更好。

對于國產葡萄酒的品質，中國酒業協會執行理事長王琦表示，現在中國葡萄酒產業擁有比國外更先進的設備，我國的多個品牌在國際葡萄酒賽事上奪得獎杯。但同樣品質，進口葡萄酒的價位明顯比國產葡萄酒低。現在的情況主要是，企業成本太高，產品性價比不高。

國產與進口葡萄酒激烈的市場爭奪戰也在極大程度上影響著當前國產葡萄酒產業的發展。

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20年1-12月，全國規模以上葡萄酒生產企業完成釀酒總產量41.33萬千升，同比下降6.00%。納入到國家統計局范疇的規模以上葡萄酒企業130家，其中虧損企業40個，企業虧損面為30.77%。1-12月，規模以上葡萄酒企業累計完成銷售收入100.21億元，與上年同期相比下降29.82%；累計實現利潤總額2.59億元，與上年同期相比下降74.48%；虧損企業累計虧損額4.43億元，比上年同期增長176.55%。

可以看到，國內幾個大的葡萄酒企業，2020年幾乎全部虧損，有的虧損幅度相當大。目前，全國葡萄酒行業發展呈現明顯低迷態勢。

建議取消葡萄酒消費稅

對于當前的市場情況，有業內人士表示，進口葡萄酒的高度國際化與產業相關政策有關。

據了解，我國加入WTO以后，葡萄酒關稅從63%一路降至14%，新西蘭、智利進口葡萄酒實施零關稅，澳大利亞進口葡萄酒于 2019 年降至零關稅。另外在《葡萄酒消費稅管理辦法（試行）》實施后，進口葡萄酒的國內消費稅可用進口環節已納消費稅抵減，從而進一步降低了進口成本，進口葡萄酒在價格方面的優勢更為明顯。

寬松的市場環境下，進口葡萄酒增加迅猛。中國酒業協會葡萄酒分會提供的一組數據顯示：2019年，進口葡萄酒61.2萬千升，金額165.2億元，分別比2015年增長了10%和19%；進口葡萄酒在中國市場占有率逐年提升，從2015年的32%上升到2019年的58%；進口葡萄酒在國內市場占比最高的是澳大利亞和智利，2019年均占國內市場14%；增速最快的是格魯吉亞和阿根廷，進口量分別比2015年增長了296%和148%。

對此，中國酒業協會葡萄酒分會秘書長火興三表示，在基本沒有任何市場壁壘的背景下，進口葡萄酒企業憑借成本優勢，在給國內葡萄酒消費者帶來更多消費選擇的同時，也對國產葡萄酒形成了很大的競爭壓力， 對尚處于發展初期階段的中國葡萄酒產業構成了嚴峻的挑戰。

全國人大代表 、張裕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周洪江認為，造成這種局面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一點就是國內葡萄酒企業與國外企業處于不平等的競爭地位，國內葡萄酒企業的高稅負加重了國內企業負擔，影響了國內企業產品的競爭力。

從國際環境看，葡萄酒消費稅在很多國家都不征收，即使征收的國家稅率也較低。以法國為例，對于酒精度低于18度的產品，不征收消費稅；對于酒精度高于18度的產品，從量征收消費稅。而反觀國內，從整個葡萄酒產業鏈條來看，在葡萄種植環節沒有補貼及扶持，在生產及銷售環節按照工業品征收13%的增值稅、7%城建稅、3%教育費附加、2%的地方教育費附加、25%的企業所得稅，在生產環節還要征收10%的消費稅，再加上房產稅、土地使用稅等，企業綜合稅負較高。周洪江建議，希望國家能從有利于國內企業提高競爭力，有利于整個葡萄酒產業鏈的健康有序發展等多方面考慮，取消葡萄酒消費稅，并參照初級農產品的增值稅優惠政策，將稅率由13%降低至9%，振興我國的葡萄酒產業。

葡萄酒產業助力脫貧攻堅

那么，取消葡萄酒消費稅是否可行？

對此，周洪江提供了一組數據：2020年度中國葡萄酒產量在中國規模以上酒類生產企業飲料酒總產量中的比例只占0.92%，呈逐年下降態勢；從銷售額來看，葡萄酒為100億元，只占全國主要酒類品種銷售額的1.2%，同樣逐年下降。如果按葡萄酒銷售額的10%計算消費稅，也僅有10個億左右，這與全國酒類消費稅龐大的基數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反過來，對葡萄酒生產企業來說，這部分稅負占了他們總稅負的近三分之一，對他們的影響卻是相當大的，如果這部分稅負取消，對于減輕企業負擔，提高企業盈利能力，創造一個相對寬松的行業發展環境可謂至關重要。

值得關注的是，葡萄酒產業在脫貧攻堅中發揮的重要作用也日益凸顯。據了解，葡萄的種植不需要良田，占用的是一些貧瘠土地。我國葡萄酒生產涉及26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從我國葡萄酒產業發展的實際來看，該產業對促進土地資源的有效利用、改善農村生態環境、有效解決三農問題、助力貧困地區脫貧致富、穩邊固邊，以及滿足和擴大居民消費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以張裕為例，其已在新疆、寧夏、煙臺等國內六大產區，布局20萬畝葡萄基地，采取“公司+合作社+農戶”的模式，每年給全國果農帶來近8億元的收入，帶動數以萬計農戶脫貧致富。

比如，地處煙臺萊州的朱橋鎮，屬丘陵地帶，當地農民基本靠天吃飯，收入很低。自2013 年以來，張裕在朱橋鎮種植8000畝適應貧瘠土壤的釀酒葡萄，雇用周邊16個村、600多位農民在葡萄園工作。自從種上了葡萄，在園內工作的農民，每年人均能增收10000元左右，既有利于當地的綠色生態建設，又帶動了農民脫貧致富，現在這16個村沒有一戶貧困戶。

葡萄酒產業還將農業、輕工業等產業以產品加工的方式連接起來，并向產業鏈下端延伸，形成了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獨特模式，不僅推動了釀酒葡萄種植和葡萄酒產業的發展，還帶動了葡萄酒原輔料、制藥、機械設備、制瓶業、印刷業、包裝業、運輸業、旅游業等相關產業的發展。

對此，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市場經濟研究所原所長、研究員任興洲認為，考慮到葡萄酒一二三產業融合、上下游協同緊密的特點，應對該產業進行適度的稅費調整。葡萄酒稅收的適當減免能夠為企業減輕負擔，從而帶動行業的發展，大大提升產區的造血功能和綜合效益。

對于葡萄酒產業的未來發展，火興三表示，葡萄酒產業是集“高效農業、綠色工業、特色旅游、文化產業”為一體的融合一、二和三產的產業綜合體，充分發揮葡萄酒產業自身規律和優勢，將釀酒葡萄種植、鄉村振興、葡萄酒生產和全域旅游有機結合，促進區域良性互動、共同發展。

火興三建議，企業利用自然資源優勢，繼續科學優化葡萄酒產業布局，合理發展有自身特點及優勢的釀酒葡萄基地和產業集群，形成原生葡萄酒、冰葡萄酒、起泡、白葡萄酒和優質紅葡萄酒等風景優美、人民富足、社會安定的極具地域風格特征的葡萄酒產區，提高產區的知名度和美譽度。

同時，企業應重視產品的差異化創新、實現產品品種多樣化和差異化、重視對葡萄酒商標等知識產權的保護；領軍企業應充分利用品牌、資金、管理和人才等方面的優勢，結合優勢產區建設，發揮品牌戰略，積極參與全球競爭，帶動我國葡萄酒產業的快速發展；小而美的中小葡萄酒酒莊，開展葡萄酒酒莊綜合能力提升建設，加強線上銷售、體驗式消費和圈層化營銷，吸納就業，改善生態；繼續推動釀酒企業與資本市場的聯姻，通過雙向互通互融，優化多種所有制并存的產業經濟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