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言語說愛你

窈漫妮

“爸爸，你娶媽媽是因為媽媽懷了姐姐嗎？”

十二歲那年我向爸爸提出了這個疑問。那時我總聽到別人說某某某要結(jié)婚啦，因為那個女孩懷孕了這樣的小八卦。爸爸聽到我的問題不由大笑，摸著我的頭說：“乖女兒喲，爸爸娶媽媽是因為愛媽媽。因為足夠愛她，才會有后面的你們，懂了嗎？”我搖搖頭，說：“可是我從來沒聽過你跟媽媽說愛她，而且媽媽那么兇，你真的愛她嗎？”在我的記憶里，爸爸媽媽雖然從未吵過架，但是也沒表現(xiàn)得有多親密。爸爸說：“你還小，爸爸媽媽已經(jīng)過了耳聽愛情的年紀(jì)，不再天天把愛放在嘴邊，而是把愛藏在生活的小細(xì)節(jié)中。這些愛是沒有語言的，但卻是最真實的表達。”長大以后，我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爸爸說的是對的。

“為什么每次做完飯都不順手把廚房收拾干凈？天天讓我給你收拾爛攤子。洗個菜擇出來這么多菜葉，你不知道現(xiàn)在青菜漲價了嗎？”每回爸爸給我們露一手廚藝后，媽媽就會走進廚房，像巡邏的士兵一樣，一一指出各種不合適的地方。爸爸不敢反駁媽媽，對著我和姐姐聳聳肩，很無奈的樣子。“行啦，趕緊洗洗手來吃飯吧，不然菜都讓兩個小家伙吃完了。吃完飯我馬上收拾。”大概是聽到廚房里傳來清洗的聲音，爸爸跑到廚房門口喊媽媽吃飯。

因為有媽媽，我們家吃飯時一直做不到“食不言”。她總會在餐桌上嘮嘮叨叨個沒完，從公司到菜市場，芝麻綠豆大的事都要說一個遍，仿佛情景再現(xiàn)一般。爸爸默默地吃飯，偶爾附和兩句，順便給媽媽夾菜。有時媽媽會指責(zé)爸爸做事隨便，爸爸就說下次一定改正，結(jié)果到了下次還是犯同樣的錯誤。

有一回我覺得媽媽太煩了，忍不住頂了一句嘴，還順帶翻了一個白眼。媽媽剛想教育我，被爸爸?jǐn)r了下來。他對我說：“給你媽媽道歉，你那是什么態(tài)度？”爸爸頭一次那么嚴(yán)肅地訓(xùn)我，我很不服氣，道歉后委屈地跑進衛(wèi)生間。我在衛(wèi)生間里聽到媽媽說：“孩子們都大了，開始嫌棄我煩了。”爸爸的聲音響起：“我不嫌棄，我就想聽你嘮叨，你要不說我渾身不舒服。”“你就哄我吧，當(dāng)著閨女你可不說……”爸爸總能很快安撫媽媽的情緒，待我再出來時，剛才的事情已經(jīng)翻篇了。

小時候我太膚淺，以為嘴上一直說愛你才是真正的愛，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是一路喂“狗糧”長大的。爸爸每次換手機都會順便給媽媽換上一臺，一模一樣的機型，兩種顏色，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情侶款吧。媽媽說爸爸浪費錢，但是我明明看到媽媽對爸爸送的手機愛不釋手。

猶記得全家一起自駕出游時，我和姐姐一直爭搶副駕駛的位置，都快要打起來了，爸爸也不說一句勸和的話。直到在家里磨蹭了半天的媽媽來了，爸爸殷勤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讓媽媽坐上副駕駛。我和姐姐向媽媽撒嬌讓媽媽把位置讓出來。媽媽心軟，剛解開安全帶，爸爸又幫媽媽把安全帶系上。他回過頭對我們說：“你們兩個安分點，再吵你們都不要去了。”

聽到這樣的威脅，我們瞬間安靜下來。我看到后車座上的零食袋，打開一看，都是些杏仁餅、山楂、蛋卷，我和姐姐喜歡吃的辣條、薯片一點都沒有，我抱怨道：“爸爸，你怎么買這些？都不好吃。”爸爸開著車，隨口應(yīng)了一句：“也沒打算給你吃，我老婆喜歡吃就行。”

早些年父母禁止我們早戀，一直叮囑我們不要和男同學(xué)曖昧，比如用同款網(wǎng)名和頭像，這些是很幼稚的行為。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父母也挺幼稚的，比如爸爸的QQ昵稱是“珍惜彼此”，媽媽的QQ昵稱是“彼此珍惜”;爸爸的微信名是“與你有緣”，媽媽的微信名是“星月相伴”。

長大后接觸了愛情，才真正懂得爸爸當(dāng)初說的那一句：愛藏在生活的小細(xì)節(jié)中，這些愛是沒有語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