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周期視角下淘寶村發展的時空特征分析*

汪 凡 汪明峰 WANG Fan, WANG Mingfeng

0 引言

在人類全面融入信息社會之際，互聯網正逐漸滲透到社會和經濟的每一個層面，不斷地改變著我們的生活方式，并深刻地影響著我們的生產方式[1-2]。在“互聯網+”時代，網絡化、虛擬化的電子商務作為新型經濟活動，對傳統農村的生產和生活方式造成一定的沖擊。互聯網幫助鄉村降低創業的門檻，對零售產生“去中介”作用，塑造了極具中國特色的鄉村電子商務產業與空間集聚的實體形態——淘寶村[3-4]。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中國將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淘寶村的蓬勃發展恰恰是“鄉村振興”的踐行者。隨著農村通信、交通等基礎設施的改善，以及互聯網、電子商務、智慧物流、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新興產業逐漸向鄉村擴散[5-7]，電子商務專業村將極大地緩解當前中國鄉村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8-10]。

淘寶村屬于農村電子商務迅猛發展的產物，與其他互聯網產業一樣，具有更新快的特征。同時，受到市場容量和競爭波動等因素的影響，淘寶村的發展已然開始出現內卷化問題[11]，而高速擴張下的大量淘汰現象也令人擔憂。因此，當前淘寶村的發展特征和生命周期階段值得關注和探究。本文基于2013—2020年阿里研究院公布的淘寶村數據，對淘寶村的增長與淘汰現象進行時空特征分析，并重點分析淘寶村的生命周期特征，以期為淘寶村未來的健康平穩發展提供有益的參考依據。

1 淘寶村與產業集群生命周期研究綜述

1.1 淘寶村空間擴張與發展機制

隨著全球化進程中農村地區的混合重建和后農村時代的固有開放性，農村被視為復雜的交織狀態，其中各種力量不斷統一和分離[12-13]。在過去的幾十年中，農村發展經歷了去農業化和后生產主義的過程，鄉村逐漸從農業經濟過渡到更加多樣化的經濟活動，包括手工業、電子零售業和旅游業[14]。其中，互聯網和信息通信技術的進步正在改變農村地區的物理的流動和虛擬的互動[15]，尤其是農村電子商務的發展，已成為推動農村經濟和社會轉型的驅動力，使農村地區與全球社會經濟網絡之間的聯系更加緊密。

信息通信技術的發展正在逐漸全面地嵌入鄉村發展，從生產視角和空間視角的案例分析顯示，電子商務影響下的自然村經歷了傳統村落—工業村落—城中村—淘寶村的生產變遷，同時也經歷了從原有單一、混亂的空間形態向多元化、集聚化、立體化的空間重構[16-17]。除此之外，淘寶村的空間結構也呈現出“核心—邊緣”特征，且邊緣區不斷擴展，電子商務產業加速了空間重構的過程，自組織模式下的同鄉社會網絡成為空間變遷的觸發器[18-19]。淘寶村的空間分布表現出明顯的區域不平衡特征，呈現顯著的階梯特征[20-21]，淘寶村的發展也隨時間增長逐漸呈現出集聚特征[22]232，[23]。同時，淘寶村的發展是區位條件、產業基礎、社會網絡等多個影響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24]。進一步的研究顯示，淘寶村快速發展的深層驅動因素不僅包括資源稟賦與產業基礎，還包括經濟要素集聚和創業精神引領，以及政府與行業協會政策指導[25-26]。通過對淘寶村的實地調研發現，淘寶村快速擴張的同時，也存在產品同質化、人才缺乏、忽視農業資源稟賦等風險和隱患[27-28]。

1.2 產業集群生命周期與淘寶村發展階段

總結淘寶村的研究發現，目前，除了少數的研究之外[22]230，[29]，對快速擴張中的淘寶村的研究很少關注到淘汰現象，作為電子商務產業集群，“退出”現象是一個值得關注的焦點問題。Gort和Klepper[30]著重研究市場中生產商的數目的變化，較早關注到生產商存在“淘汰”（shake-out）現象，在此基礎上建立了產業經濟學中的產業生命周期（G-K）模型，將產業的生命周期劃分為引入、高進入、低進入、負進入和成熟等5個階段。

產業集群生命周期理論是在產業生命周期理論的基礎上進一步發展而來的。波特[31]指出，集群產生后就處于動態演化之中，可能因為外部威脅和內部僵化而失去競爭力，并將產業集群生命周期分為3個階段：誕生、發展和衰亡。蔡寧等[32]認為處于成長和成熟時期的集群，其生命力、學習力、競爭力最旺盛，到衰退時期，集群開始老化，競爭力減弱，伴隨而來的結構風險、周期風險、網絡性風險等都將對集群乃至區域經濟產生致命打擊。Menzel[33]將集群異質性的改變、地理促進作用、強聚集導致異質性的降低3種要素應用于集群生命周期劃分中，將產業集群生命周期分為出現、成長、成熟、衰退4個階段。李琳等[34]2028在對汽車產業集群的研究中將地理鄰近性作為重要影響因素納入進來，將集群演化周期分為形成階段、成長階段、成熟階段和衰退階段。根據不同的依據，產業集群生命周期雖然有不同的階段劃分，但以進入和退出的主體來看，4階段劃分方法最受認可（見圖1）。

已有研究也對淘寶村的發展階段進行了探討。劉亞軍等[35]根據產業商業模式創新與技術創新雙輪驅動產業規模、區域品牌和競爭力不斷提升的演化過程特征，將互聯網條件下的淘寶村發展分為萌芽階段、裂變式擴張階段和產業集群式發展階段。張燦[36]結合已有的研究成果及青巖劉村電商產業集聚形成的特點，將電子商務集群的演化過程分成萌芽期、成長期、成熟期和衰退期4個階段，詳細描述各階段創業者特點、相關產業配套度和政府行為模式。羅谷松[37]基于對廣州里仁洞村的研究，認為淘寶村的形成過程分為3個階段，分別是萌芽階段、成長階段和成熟階段。辛向陽等[38]在孟州市桑坡村的實地調研基礎上，結合對全國淘寶村分布特點的分析，將淘寶村的形成過程分為前期基礎積累階段、中期能人開創階段和后期演化擴張階段。曾億武等[39]基于東風村和軍埔村兩個典型案例分析淘寶村的形成特征，發現淘寶村的形成過程包含引進項目、初級擴散、加速擴散、抱團合作和縱向集聚5個環節。這些研究并未將淘寶村的增長與淘汰特征納入生命周期階段分析，僅采用主觀定性描述的方法進行階段劃分，在準確刻畫淘寶村發展階段和發展周期特征方面仍需要完善。

2 淘寶村的整體增長特征

在淘寶村發展的初期，鄉村電子商務受到諸多客觀條件的限制，包括農村的互聯網基礎設施、交通設施相對薄弱，寬帶服務和物流服務網點少等問題。這些限制因素給農村電商發展和淘寶村的形成帶來一定的阻礙，導致農村電商產業集群呈現緩慢發展的態勢。2009年，全國僅有3個淘寶村。2009—2013年，在電子商務成功致富的示范效應帶動下，全國在中東部形成20個淘寶村。2014年，淘寶村由20個增加到212個，其增長量穩步提高。2015年開始，淘寶村基數開始變大，其增長率降到100%以下。2016年，淘寶村數量破千，達到1 310個，但是，在增長的同時出現了35個淘寶村被淘汰的情況。2017年，淘寶村較上年增長805個，與此同時，淘汰的淘寶村數量也有增加。2018年，淘寶村增長量超過1 000個，2019年與2020年增長量基本保持在1 100個左右，變化幅度不大。到2020年，淘寶村數量突破5 000個。2018—2019年，淘汰量較2017年有所下降，但在2020年，淘寶村的淘汰量陡增（見圖2）。

圖1 產業集群生命周期的不同演化階段Fig.1 Stages of industrial cluster's life cycle

圖2 淘寶村的整體變化特征Fig.2 The overall change characteristics of Taobao Village

表1 淘寶村的省域發展特征（單位：個）Tab.1 Development characteristics of Taobao Village at the provincial level

從省級層面來看（見表1），淘寶村的發展從最初的7個省，擴張到全國28個省。其中，增長快、數量大的6個省份分別是浙江、廣東、江蘇、山東、河北和福建，均位于東部沿海地區。其中，浙江占有較大優勢，2020年淘寶村數量達到1 757個，幾乎占全國總量的1/3，廣東的數量超過1 000個，其余4個省份淘寶村數量也都在500個左右。6省以外的其余省份中，除了河南以外，其余21個省份淘寶村數量均不高于40個，平均只有14.5個。這些省份主要分布在中西部地區和東北地區。

在分析時間序列增長特征后，筆者分析了新增淘寶村的空間格局特征（見圖3）：2014—2016年，新增淘寶村基本分布在東部沿海地區，東部地區開始快速增長，中西部與東北地區新增數量較少；2017—2020年，新增淘寶村依然主要分布在東部沿海地區，中西部地區在空間分布上開始變密集，增量和增速相對前一階段有較大的提升。

從空間集聚程度上看，自2014至2020年，淘寶村新增數量由193個提升到1 875個，其密度不斷增長，密度最高值從41.52增加到181.07，在東部沿海地區形成6大串珠狀集聚區，分別位于河北南部、魯西南—豫東北—蘇北地區、長三角地區、海峽西岸地區、粵東地區、珠三角地區。這些區域形成高值集聚區。中西部地區的淘寶村增長不明顯，僅在河南、湖北和四川出現個別新增淘寶村，沒有形成集聚區。

3 淘寶村的淘汰現象

在分析淘寶村增長的時空特征基礎上，筆者重點分析其淘汰特征。農村電子商務的發展，實質上存在諸多的問題，產品同質化、惡性競爭、低水平競爭等問題非常嚴重。但每年成倍增長的淘寶村，讓更多人有信心選擇進入電子商務產業，從而加劇了線上市場的競爭。由于互聯網電商平臺是一個開放的市場，農村電子商務不僅面臨本區域的競爭壓力，還面臨來自具有成熟技術的專業生產商或銷售商的競爭。例如，徐州市睢寧縣的家具在淘寶平臺一度占到60%的份額，但如今受到來自鄰近的宿遷市的競爭。同時，來自全國其他地區的傳統家具制造商也開始進入電商平臺，其中，佛山的家具生產商對睢寧縣的家具市場擠占非常嚴重。互聯網為農村低成本的產品打通了銷售的渠道，去除零售中介，讓大量農戶得以進入電子商務產業，但隨著整個行業的逐漸發展，淘寶村淘汰的問題日漸凸顯。

從農村電子商務開始在中國萌芽，到2009年中國產生3個淘寶村，再到2015年開始在空間上集聚，淘寶村的發展欣欣向榮。但在爆炸性增長的同時，有一批淘寶村也在迅速地被淘汰，2014—2020年，共有983個淘寶村在競爭中被淘汰（見表2）。淘汰量的增長也同樣迅速，2017年淘汰量接近10.00%，2020年淘汰量達到17.61%，淘汰淘寶村一共761個。雖然淘汰率并不是一個有規律的遞增趨勢，但部分年份淘汰率接近或超過10%證明了淘寶村發展形勢的嚴峻。

圖3 新增淘寶村的空間分布特征Fig.3 Spatial distributions of new Taobao Villages

在淘寶村發展過程中，由于大量的村莊產品同質化，多是經營飾品、服裝、日用品、鞋帽、箱包等商品，商品特色不鮮明、競爭力不強。同時，受到自身經營水平低等因素限制，其發展受到極大的約束。從空間分布來看（見圖4），2014和2015年淘寶村均淘汰1個，2016年淘汰35個，其中不僅有產生一年的淘寶村，也有7個已經發展兩年的淘寶村遭到淘汰。到2017年，淘寶村的淘汰數量約為2016年的3.6倍，淘汰數量猛增，廣東省的淘汰量最多，為44個，江蘇省的淘汰量與增長量之比約為2: 5，其中不乏已經發展長達3年的淘寶村遭到淘汰。另外，約有一半的淘寶村是發展了兩年之后被淘汰的。在淘汰的類型上，東部與中西部地區存在差異，有淘寶村淘汰的省份中，2016年東部地區的淘汰量占淘寶村淘汰總量的88.57%，2017年所有淘汰的淘寶村均屬于東部地區。由于中西部地區淘寶村處于低速發展階段，淘汰量也較少，2013—2017年所有中西部地區的淘汰總量為5個。對比東部地區淘寶村的激進發展而言，中西部地區的發展狀態較為穩健。2018—2019年淘汰的淘寶村數量有所下降，回落到30個左右，但在2020年，淘汰數量猛增到761個，東部地區淘汰量占比高達96.58%，作為形成最早的3個淘寶村之一的義烏青巖劉村，在成為淘寶村7年以后從淘寶村名單中退出。整體而言，淘寶村的淘汰現象出現以來，淘汰數量波動增長，且淘汰量越來越大。

4 淘寶村發展階段與發展周期

4.1 淘寶村的發展階段分析

信息技術時代，互聯網相關產業更新迭代速度較快，淘寶村在增長的同時出現了Gort和Klepper所關注到的“淘汰”現象。由于淘寶村的淘汰現象愈演愈烈，所以淘寶村目前所處的發展階段和整個淘寶村發展的周期問題的探究非常迫切。參考有關產業研究中借助產值增長率作為生命周期判定原則[34]2023，[40]，本文同樣根據淘寶村的增長率劃分生命周期階段。在萌芽階段，由于淘寶村基數小，增長率不穩定，一般將增長率波動大且大于100%的年份定義為萌芽階段；在擴張階段，淘寶村基數增加，增長率開始變小，因此將增長率介于10%—100%的年份視為擴張階段；在成熟階段，淘寶村的數量逐漸在高位穩定，增長率進一步縮小，將增長率在0%—10%的年份視為成熟階段；在衰退階段，淘寶村的增長率為負。

圖4 2014—2020年淘汰淘寶村的空間分布特征Fig.4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the eliminated Taobao Villages from 2014 to 2020

從2009年首批淘寶村形成以來，淘寶村的發展已經顯現出一定的階段性特征，從緩慢增長轉變為高速增長，整個增長量呈現指數型增長的趨勢。根據增長率的特征分析（見表3），2009—2013年淘寶村由3個增加到20個，數量較少。2014—2015年增長率高于100%，此階段淘寶村發展基數小，故增長率較高，但增長量卻相對較小，為淘寶村發展的萌芽階段。2016—2020年，淘寶村增長率在100%以下，呈指數型衰減至25.9%，其基數變大，此階段為淘寶村發展的擴張階段。從萌芽階段跨越到擴張階段，淘寶村的增長量不斷變大，呈現出高增長量的態勢，只是隨著基數變大，淘寶村的增長率開始下降，回落到100%以下，但是仍然在10%以上，增長率相對較高。擴張階段的淘寶村開始出現局部淘汰現象，淘汰是擴張的伴隨現象。

東部地區在淘寶村發展中表現突出，中西部和東北地區增長速度較慢，因此東西部的發展階段可能存在差異，有必要將淘寶村分為東部和非東部兩個區域進行對比分析。筆者將全國分為東部地區和非東部地區兩類，分別研究不同地區淘寶村的周期特征，通過對東部、非東部地區的發展特征進行總結發現（見表3），東部地區的淘寶村增長率趨勢與全國淘寶村發展的整體態勢基本一致，東部地區在2009—2015年處于萌芽期，2015—2020年介于擴張期。由于東部地區的淘寶村數量約占全國比重的95%以上，全國淘寶村的發展趨勢基本由東部地區主導，具有同樣的發展趨勢特征。中西部與東北地區淘寶村增長率目前波動較大，由于整個非東部地區的淘寶村基數小，導致增長率變化趨勢不穩定。按照常規的判定標準，2018—2020年，淘寶村的增長率在100%以下，可以判定為擴張期。但是由于2018—2020年淘寶村的增長率呈現上升趨勢，而非指數型下降趨勢，所以綜合非東部地區增長率整體上處于波動的趨勢，同時結合2018—2020年增長率仍在上升的特征判斷，非東部地區目前仍處于萌芽期，還未進入擴張期。

由于東部與中西部地區的淘寶村發展步調具有顯著差別，筆者從東部地區中選取發展較好、較典型的浙江、廣東、江蘇、山東、福建、河北6省，從中西部和東北地區選取河南、江西、湖北、四川、遼寧、吉林6省，分別對淘寶村的增長率進行分析，以此為基礎對不同地區的發展階段特征進行檢驗。通過分析可以得出（見圖5），東部地區與中西部和東北地區在增長率方面有較大差異，東部的部分淘寶村擴張較快，2014年浙江、廣東、江蘇、山東、福建、河北6省的淘寶村平均增長了11.6倍，經過一輪較大幅度增長奠定數量基礎之后，增長率開始放緩，6個省份的增長率基本保持指數型衰減的趨勢，清晰地表現出由萌芽階段向擴張階段過渡的發展特征。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的所有淘寶村都是以較低的基數、較小的增量進行平緩的增長。可以看出，非東部地區6個省份的增長率不穩定，在100%上下來回波動，基本上沒有呈現出特別清晰的增長或下降趨勢，具有較為典型的萌芽階段特征。各省的增長率分析驗證了總體分析的結論，東部與非東部地區發展階段存在較大差異。

4.2 淘寶村的發展周期及其特征

由于中西部的數量較少，所以淘寶村總體的發展階段受到東部地區的主導，目前整體處于高速擴張的階段。淘寶村在一段時間的發展之后，形成較穩定的基數，并且開始在空間上形成集聚特征。目前，淘寶村整體經歷了萌芽階段（見圖6），正處于生命周期倒“U”型曲線的左部，屬于擴張階段。同時，綜合全國淘寶村增長量與增長率特征可以發現，近3年淘寶村增長量穩定保持在1 100個左右，2020年增長率為25.9%。預計不久之后，淘寶村增長率將指數型衰減至10%以下，即進入成熟階段。

對淘寶村發展過程中的增長率、增長量和淘汰量進行抽象演繹，對淘寶村的發展特征進行分析得出（見表4），淘寶村的發展經歷了萌芽階段，此階段具有高增長率、低增長量、低淘汰量的特征。目前，淘寶村正處在擴張階段，具有高增長率、高增長量、低淘汰量的發展特征。在淘寶村的萌芽階段，由于淘寶村數量較少，淘寶村的增長率較高，且波動較大。在經過萌芽階段之后，淘寶村開始進入擴張階段，此時由于淘寶村的基數開始變大，淘寶村的增長率開始下降，增長率呈現指數型下降趨勢。在萌芽階段，淘寶村的增長量較低，而擴張階段淘寶村的增長量較高，增長量基本保持指數型增長的趨勢。在淘寶村發展的前期，淘汰量相對較小。

總結淘寶村的發展路徑和發展特征，結合產業集群生命周期理論分析，未來淘寶村即將經歷低進入和負進入的階段，并延續這種趨勢。在未來3—5年，淘寶村將進入成熟階段，在擴張階段特征的基礎上，增長率進一步下降，淘汰量逐漸逼近增長量，具有低增長率、高增長量、高淘汰量的發展特征。當市場不斷飽和，電子商務產業的吸引力變小，淘寶村的形成變得困難，淘寶村的增長量將變低，增長率將趨向于零，而淘汰的數量卻越來越高，在沒有結構性干預的情況下，最后淘寶村可能走向衰退階段，此時的特征是低增長率、低增長量和高淘汰量。

表2 淘寶村的淘汰量與淘汰率Tab.2 Eliminated number and elimination rate of Taobao Village

表3 淘寶村的增長率變化（%）Tab.3 Growth rate of Taobao Villages

圖5 東部6省與非東部6省淘寶村的增長率Fig.5 Provincial growth rate of Taobao Villages in eastern China and other regions

綜上所述，淘寶村作為以互聯網為基礎發展的新型農村產業集合體，經過數十年的發展，一些發展的階段特征已經初現端倪。通過對數據的分析和歸納發現，淘寶村的發展階段界限清晰，東部地區經過萌芽階段，正處于高速擴張階段，而中西部和東北地區正處于萌芽階段，各階段增長率、增長量、淘汰量的模式有明顯的差別，全國淘寶村的發展趨勢由東部地區主導，同樣經歷了萌芽和擴張階段。同時，各個生命周期發展階段在增長、淘汰特征上具有差異性。

5 結論與討論

5.1 結論

本文基于2013—2020年的淘寶村數據，對淘寶村的整體和結構性發展特征進行探究，并從全國尺度和區域尺度對其發展階段和周期特征進行了分析和總結，得到以下結論：

（1）2013—2020年淘寶村在研究期內迅速發展，從7個省區擴散至全國28個省區，東部沿海地區淘寶村擴張迅速，形成串珠狀集聚區，占全國總量的95%左右。在東部沿海地區淘寶村擴張的時期，電子商務開始進入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的鄉村地區，但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發展的規模較小，且速度較慢。

（2）淘寶村呈現出快速擴張形勢的同時，開始產生局部淘汰的現象。2014—2017年淘汰量逐年高速遞增，經短暫下滑后，2020年淘汰數量再次回升至761個，約占前一年淘寶村總量的17.61%。中西部與東北地區處于起步發展階段，淘寶村淘汰較少。淘汰數量較大的地區均位于東部，其數量占淘汰總量的96.95%。

（3）通過對東部、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的淘寶村發展特征進行比較發現，東部地區淘寶村增長率處于指數衰減的狀態，屬于擴張階段。中西部和東北地區淘寶村增長率在100%附近波動，且波動幅度較大，發展仍處于萌芽階段。淘寶村的整體發展受到東部地區發展趨勢的主導，經歷了萌芽階段，正處于倒“U”型左部的高速擴張階段，未來淘寶村將向成熟階段過渡。

表4 淘寶村生命周期各階段特征Tab.4 Characteristics of Taobao Village in every stage

圖6 淘寶村生命周期的不同演化階段Fig.6 Stages of Taobao Villages' life cycle

5.2 討論

從城鄉關系視角來看，淘寶村的邊緣革命[41]是破除城鄉鴻溝、實現城鄉融合發展的新道路。從區域視角來看，淘寶村的邊緣革命依然只是東部地區的邊緣革命，中西部地區的參與仍然不夠。在這個層面上講，淘寶村的發展緩解了部分地區的城鄉二元矛盾，但是對于平衡區域間差異的作用仍然不明顯。而且，淘寶村在飛速發展的同時，已經出現了內卷化的跡象，被淘汰的淘寶村也逐漸變多。雖然企業退出屬于正常的經濟現象，但超過一定比例則需要警惕。并且，最先形成的3個淘寶村中的青巖劉村在發展7年以后從淘寶村名單中退出，值得深思。后現代的農村具有混雜性、脆弱性，農民參與電子商務產業，一旦產業風口消失，農村將沒有足夠的韌性承擔后果，如何平衡機遇與風險之間的矛盾值得思考。作為互聯網支撐下的農村電商產業集群，淘寶村與其他互聯網相關產業一致，都具有較快的擴張迭代速度，經過10年左右的發展，淘寶村發展的階段特征已經開始顯現，通過對數據的分析和歸納，本文發現淘寶村發展階段的界限比較清晰，全國淘寶村的發展經歷了萌芽階段，正處于高速擴張階段，各階段增長率、增長量、淘汰量的特征具有差異性。鄉村電子商務發展勢頭迅猛，但同時也有部分淘寶村存在曇花一現的問題，這其中淘寶村的同質化、惡性競爭、人才匱乏等因素對其健康發展的影響突出。這一系列的問題，讓淘寶村的生命周期規律和淘寶村發展階段特征的研究變得尤為迫切，也促使我們需要對淘寶村的衰退進行及時的認知，對未來淘寶村發展的趨勢提前研判，及早地進行淘寶村衰退的預防和引導。

本文對淘寶村的發展與生命周期特征的探究得到初步的結果，也存在一些不足。本文的分析主要是基于阿里研究院公布的數據，重在對整體趨勢的研判，但對于淘寶村個體發展狀況的把握可能會存在偏差。未來，希望在此研究的基礎上，縮小觀測的尺度，更進一步分析淘寶村結構性升級的模式，同時深入探究東西部淘寶村發展的機制差異，助力淘寶村的產業轉型升級與區域平衡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