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我“母親節”快樂

鄭虹

我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兒子五歲半，女兒兩歲半。整天在“媽”聲一片的家里生活，母親這個角色在我家存在感太強了，根本用不著“母親節”來提醒。如果問我的“母親節”愿望是什么？我希望是沒有人喊我“媽媽”……

嬰兒般的睡眠是個大笑話

所有當了媽媽的女人，一定都和我有一樣的經歷，那就是即便偶爾一個人偷閑出去放個風，也會被別家孩子的一聲“媽媽！”喊得膽戰心驚。每個孩子還小的母親，也一定都有一種特異功能，那就是在一堆雜亂的噪聲中，精準地捕捉到自己孩子的哭聲、喊聲，甚至磕著碰著的異常聲音。

與其說每位媽媽都天賦異稟，還不如說這是來自娃兒落地后，媽媽們夜以繼日、永不止息的訓練成就的本領。從用盡全力把娃娃生出來的那天開始，我們就再也無法卸下擔子休息片刻。

5年前兒子出生，那之后整一年，我不分晝夜，幾小時喂一次奶、換一次尿布、哭了要抱著轉圈圈。早上我蓬頭垢面、腰酸奶疼，迷迷糊糊地抱著他，不停地問：“吃飽了嗎？”晚上我精疲力盡，迷迷糊糊地摟著他，不停地問：“睡著了嗎？”

當媽媽之前，我一直都覺得“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太粗俗冷漠，是大人把一地雞毛的生活和情緒都平鋪給孩子看。當我用掉了上千片紙尿褲，洗過無數次衣服和床單后，終于知道“一把屎一把尿”啊，才是人間真實。

頭3個月，我嚴重缺覺卻依然堅持24小時待命：又哭了、又餓了、又吐奶了、又拉了、又不舒服了……

6個月開始吃輔食，我精心準備五顏六色的肉泥、菜泥，可是，娃就是一口不吃。

9個月，娃娃的睡眠開始倒退，每當我以為這下終于睡熟了吧，結果還沒10分鐘，又開始哇哇大哭。重新開始新一輪的抱抱、拍拍和走走，還得面容慈祥，溫柔地叫這“哭人精”為“寶貝兒”……

不知不覺就鼓了的紙尿褲、毫無原因的哭喊打滾、從學會發出聲音就再不停止的叫嚷、擺盤精致的飯菜被丟得滿桌滿地的狼藉，還有一刻都離不開老母親的黏人……

缺乏睡眠，身體透支，長期的疲勞狀態讓注意力很難保持集中。作為母親，我們要對付的是世界上最不可控的“人工不智能”。你要隨時關注孩兒的動靜，忽然沒有動靜又會嚇出一聲冷汗;不要把危險的東西塞進鼻子、嘴巴;千萬別從高處跌落、不要使勁兒脫手沖上馬路、不要被陌生人騙走……

上面記錄的還只是瑣碎日常而已。

永不休止的進修

成為母親，我們還需要不斷進修。孩子的生長發育指標你懂嗎？捏積木的精細動作有滯后嗎？幾個月會說話了？多大出現物權意愿？哪怕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發育指標稍微落后，當媽的都壓力倍增。

等小家伙大了些，開始有了自己的個性。你不小心沖他發了脾氣、一連說了很多次“不可以”，夜里就會不停反思：“我會不會傷害了孩子？”“我怎么可以使用情緒暴力？”

懷里的幼兒長成了四處奔跑的小孩，問題又來了。兒童發展心理學理論有時間要了解一下，本地區幼升小的招生標準、小升初的形勢走向知道嗎？最著名的課外班何時報名？各種課外班哪些真有用、哪些能加分……

橫向對比更受刺激。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媽媽，她們有的溫柔而有的睿智，有的淡然自若而有的活力四射。有人可以給孩子天然的雙語環境，有人會畫畫、唱歌、彈鋼琴……我這個普通媽媽，真是恨自己不成鋼，害孩子輸在出生線上。

你兼顧著識字、算術、聽說讀寫;練琴、視力、身體強壯等各項指標的陪練及兼職教練，孩子還沒練會跳繩，老母親我先達標了;孩子還沒記住鋼琴譜子，我早背熟了;做多了，擔心揠苗助長;做得少，又怕埋沒孩子潛藏的天賦。

忽然有一天，你發現，被裹挾在一浪接一浪的養娃大潮里，“媽媽”這個身份，已經占據掉你大部分的人生。

家人也早已習慣，在照顧和教育小孩這件事上，母親是第一責任人;你沒辦法把全部心思放在工作上，公司對你頗有微詞;微信群聊、推銷電話都叫你“xx媽媽”，有時候你自己都不知道姓甚名誰了;很久沒和姐妹逛街，單身沒娃的朋友怕你沒時間，有娃的和你一樣忙。

作為母親，條件允許可以逃得過資本家的996，但誰都逃不過養娃的007。

健康就好、平安就好、開心就好

從這個小生命占據你的身體、和你同呼吸共生長開始，就意味著有個娃甚至兩個娃來坦坦蕩蕩地瓜分你的人生。

哥哥稍大些后，我把他放在確保安全的地毯上，周圍都搭上兒童圍欄，然后關上浴室門，兩年來第一次洗了個長達20分鐘的澡。天呀！好愜意。

還有那么幾次，我步行去接兒子放學，耳機里回蕩著我最愛聽的音樂。那種感覺怎么講呢？就像是終于回到人間，有時間獨立行走，看看身旁的樹木花草，而不用緊張地看著一個移動小炸彈竄來竄去。

做媽媽，真的太難太累了！可再難再累，也不能抱怨。因為只要曾經費盡力氣誕下寶寶，就務必要竭盡心力，一天天、一年年把他養大，孩子健康就好、平安就好、開心就好。孩子順順當當地長大，就比什么都好。

更何況把一個小小生命養大所能獲得的快樂、他回饋你的滿滿的愛，是從其他任何事情中都無法得到的啊。

他第一次叫我媽媽、笑著捧著自己的小腳塞進我嘴里讓我品嘗;他坐在我懷里看著書，大笑著追著我跑;他對我說著白天見到的一朵花、看到的一只蝸牛…… 都是多么千金難買的好時光！

每到“母親節”，老公都要給我買這買那，我都說算了吧，我就想好好放一天假，躲開這兩個磨人精，在聽不到他們叫“媽媽”的地方，好好地玩一天！

話剛落音，身后傳來“媽媽！媽媽！”的叫聲。好吧，無論“母親節”那天是否有娃追著我叫“媽媽”，我都會無比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