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幼兒園文化建設現狀調查與思考

朱宗順　徐任紅

【摘要】本研究采用問卷調查法，以浙江省992名幼兒園教師為研究對象，調查浙江省幼兒園文化建設現狀。結果發現，浙江省幼兒園文化總體發展水平較高，幼兒園文化各維度內部的優勢和短板明顯，專業合作發展水平薄弱，不同性質、地區和等級的幼兒園文化發展水平存在顯著差異。研究者據此提出相關建議。

【關鍵詞】浙江省;幼兒園文化建設;現狀調查;內涵式發展

【中圖分類號】G61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604（2021）1/2-0026-06

隨著入園難問題的逐步緩解，我國學前教育迎來了由外延式發展向內涵式發展的戰略轉向。〔1〕內涵式發展的本質是一種自組織過程，〔2〕表現為系統由無到有或由差到好的變遷，〔3〕是機構或企業的文化發展特征。〔4〕內涵式發展是一個文化提升的過程。換言之，作為學校文化子系統的幼兒園文化，是推動我國學前教育內涵式發展轉向的立足點。幼兒園文化屬于學校文化范疇，是幼兒園在保教實踐中形成的一種特有的價值觀念及承載這些觀念的活動形式和物質形態，是幼兒園成員共享的一套目標、價值、基本信念和行為規范（趙寄石，2006）。積極健康的幼兒園文化能支持園所建設、幼兒發展和教師成長。〔5，6〕從2010年《國務院關于當前發展學前教育的若干意見》頒布至今，經三期“三年行動計劃”，我國學前教育發展速度加快，教育資源省際均衡度普遍改善，政策補償性功能彰顯。〔7〕邁向注重質量的內涵式發展已成為我國學前教育十四五期間的必然選擇，依托幼兒園文化建設實現學前教育內涵式發展轉變也是必然選擇。〔8〕浙江省教育廳于2017年頒布《關于全面推進幼兒園課程改革的指導意見》，全面啟動省域園本課程建設，推動學前教育走內涵式發展道路。在全面推動園本課程建設的背景下，本文擬調查浙江省幼兒園文化建設現狀，以期為推動我國實現學前教育內涵式發展提供參考。

一、研究設計

（一）研究對象

本研究采用整群抽樣法，從浙江省杭州、金華、湖州、嘉興、紹興等8個市（地）抽取71所幼兒園，以幼兒園為單位發放問卷對教師進行調查。本研究共回收問卷1209份，其中有效問卷992份，回收率為82.05%。在有效問卷中，公辦園和民辦園教師人數分別為683、309人，鄉鎮園、縣城園和市區園教師人數分別為322、275、395人，一級園、二級園和三級園教師人數分別為621、257、114人。

（二）研究工具

本研究參考瓦格納（Wagner）等人的《學校文化分類調查問卷》（SCTS），〔9〕編制了《幼兒園文化評估問卷》，以調查浙江省幼兒園文化建設現狀。原版問卷包括親和共治、自我決策/效能、專業合作三個維度。為全面反映幼兒園文化，本研究編制問卷時加入了理念維度。我國學前教育主流立場是兒童中心，表現為以愛為基礎的兒童為本。〔10〕尊重既是愛的內涵，又是實現兒童權利的必然要求。因此，本研究綜合吸納園長和教師對問卷的意見，將愛與尊重作為幼兒園文化的理念維度。正式問卷共21個題項，包括親和共治、愛與尊重、自我決策/效能、專業合作四個維度。親和共治維度共8個題項，指幼兒園成員相互尊重、相互支持，領導權利分享以及教職工參與園所建設的程度，具體包括領導關心、團隊協作、同事尊重、歸屬感、領導信任、留園動機、鼓勵創新、討論分歧等內容。愛與尊重維度共5個題項，指幼兒園的教育目標和理念在教師日常與幼兒交往方式中的體現，即教師落實共同目標和理念的程度，具體包括情感支持、積極引導、平等關注、尊重想法、家園合作等內容。自我決策/效能維度共4個題項，指教職工在工作中是否能主動尋求解決問題的方法，是否享有專業自主權，具體包括責任感、前瞻性、積極性、自主權等內容。專業合作維度共4個題項，指教職工在儀式、典禮和活動中培養共同價值觀念，并通過共同協商的方式解決專業問題，具體包括分享價值、園外交往、專業交流、儀式典禮等內容。問卷采用李克特五點計分法，從“從不”到“總是”，依次為1～5分。經檢驗，總問卷的內部一致性α系數為 0.924，各維度的內部一致性α系數介于0.700～0.918 之間，說明問卷具有良好的信度;探索性因素分析顯示問卷的因子貢獻率為64.62%，驗證性因素分析表明問卷擬合情況良好，說明問卷的結構效度良好。

本研究采用SPSS25.0軟件和AMDS22.0軟件對數據進行處理和分析。

二、研究結果

（一）幼兒園文化總體發展情況

由表1可知，幼兒園文化四個維度平均得分介于4.47分至4.83分之間，總問卷平均得分為4.69分。各維度平均分和總體平均分均高于理論中值3分，說明浙江省幼兒園文化整體發展水平較高。其中，愛與尊重維度得分最高，專業合作維度得分最低。

（二）幼兒園文化各維度發展情況

1.幼兒園文化各維度內部的優勢和短板明顯

由表2可知，在親和共治維度中，得分最高的是同事尊重，得分最低的是鼓勵創新。在愛與尊重維度中，得分最高的是積極引導，得分最低的是尊重想法。在自我決策/效能維度中，得分最高的是前瞻性，得分最低的是自主權。在專業合作維度中，得分最高的是儀式典禮，得分最低的是園外交往。

2.專業合作發展水平薄弱

本研究對幼兒園文化各維度得分進行兩兩配對T檢驗。由表3可知，幼兒園文化各維度之間得分差異顯著，說明幼兒園文化各維度之間得分不均衡。由表1可知，幼兒園文化各維度得分均值從高到低排列依次為愛與尊重、親和共治、自我決策/效能、專業合作。結合表3可知，專業合作維度得分顯著低于愛與尊重、親和共治和自我決策/效能三個維度。

3.不同性質、地區和等級的幼兒園文化發展水平存在顯著差異

本研究分別以幼兒園文化總體水平及幼兒園文化各維度水平為因變量，以幼兒園的性質、地區、等級為自變量進行差異分析。由表4可知，在園所性質上，民辦園在親和共治維度的得分顯著高于公辦園，在其余三個維度的得分差異不顯著。在地區上，不同地區幼兒園在親和共治、自我決策/效能、專業合作三個維度的得分存在顯著差異，在愛與尊重維度的得分無顯著差異。事后檢驗結果表明，鄉鎮園和縣城園在親和共治維度的得分均顯著高于市區園;縣城園在自我決策/效能、專業合作維度的得分顯著高于鄉鎮園。在園所等級上，不同園所等級幼兒園在親和共治和專業合作維度的得分差異顯著，在其余維度的得分無顯著差異。事后檢驗結果表明，一級園在親和共治維度的得分顯著低于二級園，在專業合作維度的得分顯著高于三級園。

三、分析與建議

（一）政府持續推進幼兒園課程改革，帶動園所文化建設

本研究結果表明，浙江省幼兒園文化建設整體水平較高。一方面，這與浙江省推出多項發展學前教育的政策舉措有關。在2011～2020年間，浙江省先后推出三輪發展學前教育“三年行動計劃”。2017年以來，全省分批全面推進幼兒園課程改革，加強園本課程建設。從本質上看，課程改革就是文化的變革，〔11〕是著力推動學前教育內涵式發展的必然選擇。宏觀政策是推動幼兒園文化建設整體水平提高的關鍵，政府提供的支持和保障是促進園所加強文化建設的外在動力。經過多年的努力，浙江省幼兒園教師重視貫徹落實科學教育理念，齊心規劃園所發展前景，密切同事之間的合作交流，提高自我效能感，從而推動幼兒園文化建設的各個層面取得明顯成效。另一方面，這可能與本次調查的幼兒園教師大多來自一級園和二級園有關。幼兒園經過多年的考核評級和發展，在文化建設各方面已經有一定的歷史積淀。建議政府持續推進幼兒園課程改革，帶動園所文化建設。政府應當不斷引領學前教育的內涵式發展，完善學前教育公共服務體系，在加快幼兒園課程改革、提高學前教育質量的同時，帶動幼兒園文化建設向好發展。

（二）突破園所文化短板，走向文化整體發展

1.營造創新氛圍，鼓勵教師自我突破

本研究結果表明，在親和共治維度中，教師間相互尊重的人際氛圍良好，但幼兒園鼓勵教師創新的力度還不夠。這可能是因為幼兒園教育工作具有復雜性，導致幼兒園鼓勵教師創新的步伐有所滯后，對營造幼兒園創新氛圍不夠重視。 創新是一項復雜的思維過程，鼓勵創新就是鼓勵教師打破固有思維。長期處于高組織創新環境下的幼兒園教師認知活動會更高，工作積極性也更高（曾練平，2020）。建議幼兒園營造創新氛圍，鼓勵教師自我突破。幼兒園應當支持教師嘗試新鮮事物，培養科學思維，鼓勵教師善于發現問題，提出問題，靈活地解決問題，從而形成支持創新的文化氛圍。

2.傳達目標理念，促使教師踐行愛與尊重

本研究結果表明，在愛與尊重維度中，教師大多能積極引導兒童的行為，但尊重兒童的想法還未完全成為文化自覺。理念和價值觀能為教師提供方向，指導他們的日常行為。〔12〕教師未能自覺做到尊重兒童的想法可能是因為科學的教育理念和價值觀還未完全外化到教師的行為模式中，未能完全落實到實踐中。建議幼兒園通過多種途徑傳達共享的目標理念，促使教師踐行愛與尊重的理念。幼兒園可以舉辦分享歷史故事等活動賦予普通事件特殊的意義，傳達共同的教育信念和價值追求，增強教師對園所文化的認同，并自覺實踐，外化到自身的行為規范中。

3.充分賦權，提高教師主人翁意識

本研究結果表明，在自我決策/效能維度中，教師工作計劃體現充分的前瞻性，但領導賦權的力度還不夠。傳統自上而下的管理模式雖然有利于幼兒園各項工作穩定、有序地開展，但是過于強調統一反而不利于教師主動性、積極性的發揮。賦予教師更多的自主權，可以提高教師社會角色參與的積極性，增強教師的士氣。〔13〕建議幼兒園充分賦權，提高教師主人翁意識。幼兒園應當充分賦予教師決策權，讓教師熱衷于參與幼兒園的建設和未來發展規劃，形成與幼兒園共命運的主人翁意識，增強責任感。

4.組織團建活動，密切教師人際交往

本研究結果表明，在專業合作維度中，幼兒園重視將儀式、典禮作為傳遞園所共同價值觀念和愿景的載體，但教師園外的非工作性交往并不是很密切。這可能是因為空間和時間的阻隔使幼兒園教師很少有機會與本班外教師交流，班級與班級之間彼此疏離。〔14〕幼兒園教師之間的交往更多是通過會議研討的形式進行，教師之間還未完全建立信任感，私下園外交往較少。建議幼兒園多組織園外團建活動，密切教師人際交往。相互信任是合作的前提。教師間在園內工作上的交往難免束于制度規定，而園外私下的交往則能讓教師打破顧慮，培養信任感，進而將這種信任感延續到工作中，形成積極分享與交流的同伴互動文化。

（三）構建園本學習共同體，推動教師專業合作

本研究結果表明，幼兒園文化各維度間的發展存在差異，其中專業合作發展水平最薄弱。一方面，可能是由于管理者對教師專業合作不夠重視，很少為專業合作文化形成與發展提供持續性的專業引領。〔15〕另一方面，可能是因為部分教師觀念保守，喜歡憑常識和已有經驗組織教學活動，不愿與他人合作。〔16〕促進幼兒園內涵式發展需要專業的師資作為保障。專業合作是促進教師專業發展的重要途徑之一。建議幼兒園構建園本學習共同體，推動教師專業合作。園本學習共同體強調幼兒園教師以不同形式聚在一起開展園本教研與集體探索，其目的在于促進兒童的學習與發展，同時為持續推進教師專業成長提供支持。對幼兒園管理者來說，應當通過多種途徑為教師提供關于合作方法和合作技能的培訓，通過獎勵制度激發教師的合作熱情，鼓勵教師之間的專業對話，為教師主動的專業合作提供時間和空間支持。對教師而言，應當打破僅憑常識和經驗開展教學活動的傳統觀念，樹立園本學習共同體意識，保持開放的心態和良好的專業習慣，并在行動上自發地與同事進行專業理論和專業實踐的交流。

（四）縮小園所文化差異，促進園際文化均衡發展

1.公辦園轉變管理風格，堅持情感導向

本研究結果表明，民辦園比公辦園親和共治水平更高。這可能與園長管理風格上的差異有關。園長是園所文化建設的引領者，也是引導幼兒園內涵式發展的實踐者。民辦園在管理上可能比較靈活有彈性，為教師積極主動參與建設和治理提供了機會。而公辦園的科層制管理在獲得高效率的同時也可能會增加教師之間的利益沖突，使其產生疏離感。建議公辦園轉變管理風格，堅持情感導向。園長管理風格應當向充滿人文關懷的情感管理轉變，切實關心教師的生活和需要，建構穩定的教師隊伍，營造和諧融洽的文化氛圍。

2.市區園營造良好工作環境，緩解教師壓力

本研究結果表明，鄉鎮園和縣城園在親和共治維度的得分高于市區園。這可能是由于市區園人才競爭激烈，教師面臨職業晉升等壓力較縣城園和鄉鎮園大，容易產生倦怠心理。縣城園和鄉鎮園通常教師之間的競爭壓力較小，工作環境比較輕松，同事間的人際交往更加密切。建議市區園營造良好工作環境，緩解教師壓力。幼兒園管理者應當多與教師溝通，滿足教師的合理訴求，增強教師的歸屬感。

3.鄉鎮園利用網絡平臺，豐富合作形式

本研究結果表明，縣城園在自我決策/效能和專業合作維度的得分高于鄉鎮園，可能和鄉鎮與縣城的經濟發展水平差距以及地理位置差異有關。一方面，縣城園擁有更優質的師資隊伍，教師整體專業素養更高，而鄉鎮園很難吸引優秀教師，教師自我決策能力和效能感相對較弱，專業合作也缺乏更好的引領。另一方面，縣城園教師享有相對多的學習資源和專業提升機會，較好的職后發展培訓使縣城園教師的效能感及專業合作意識不斷提高。建議鄉鎮園多利用網絡平臺豐富教師專業合作的形式。在信息化時代，教師之間的合作不再局限于面對面的交流，教師獲得專業資源的方式也不再局限于線下培訓和書本。幼兒園應當善于利用網絡平臺，打破時間和空間的束縛，在鼓勵教師不斷學習的同時，為教師提供更多交流合作的機會。

4.不同等級幼兒園跨級合作，形成園所文化建設聯盟

本研究結果表明，一級園親和共治水平低于二級園，但專業合作水平優于三級園。可能有如下原因。一是一級園經過多次評級考核，在幼兒園治理和建設方面已經形成了相對成熟的模式，幼兒園管理者的權力分享和教師參與決策的機會減少。反觀各方面建設正處于上升階段的二級園，其面臨的客觀條件可能成為教師共同參與幼兒園建設與治理的內在動力。二是一級園內部經過長時間的經驗積累，更加注重教師之間的專業合作，加之外部各種榮譽的刺激，教師之間更加愿意主動共享合作，而三級園各方面發展暫未成熟，在缺乏榮譽刺激的同時還面臨著幼兒園發展的壓力，教師往往缺乏專業合作意識和相關技能。建議不同等級幼兒園跨等級合作，形成園所文化建設聯盟。每所幼兒園的文化建設既有優點也有短板。幼兒園之間跨等級結對學習，共享資源和平臺，交流園所文化建設經驗、教科研經驗等，能夠形成良好的合作網絡。獲得指導的幼兒園能夠打破當前的發展困境，而主動指導的幼兒園則能為自身發展帶來活力，探索新的發展模式。在這個過程中，幼兒園之間真正實現利益共贏和文化共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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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Using questionnaire and taking 992 kindergarten teachers as research subjects， the researchers investigated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kindergarten culture construction in Zhejiang.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overall level of kindergarten culture development in Zhejiang is very high， the 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 of each dimension are obvious， the development of professional cooperation culture is weak， there ar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between kindergartens with different nature or from different regions， and kindergartens of different levels. Accordingly some suggestions are provided.

【Keywords】Zhejiang; kindergarten culture construction; investigation of current situation; connotation develop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