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銀銀 戴 翔 張二震
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海洋是高質量發展戰略要地”。《2020年中國海洋經濟統計公報》顯示,全國海洋生產總值89415億元,在國內及沿海生產總值所占比重分別為7.9%和14.9%,海洋三次產業結構為4.9∶33.4∶61.7。隨著經濟全球化進程的加速,海洋經濟對區域經濟的帶動效應不斷凸顯,中國海洋經濟已經具備較高經濟效益和較強競爭水平。然而,受現有科技水平及經濟體系影響,以陸地資源消耗為特征的傳統海洋經濟發展方式,引發能源短缺加速、海洋可開發空間變小、海洋生態環境惡化等問題,嚴重影響了海洋經濟可持續發展。此外,中國巨大的陸地及海洋面積,導致沿海地區在資源結構和海洋經濟發展方式上存在顯著差異,海洋經濟對沿海經濟增長的支撐缺乏后勁。海洋經濟高質量發展作為當前乃至今后相當長一段時間確定的海洋經濟發展科學指引,能有效推動海洋經濟發展從“量”的增長轉向“質”的提高,實現量在新等級上保持增長,這對提升沿海經濟的貢獻作用顯得尤為重要。本文從海洋經濟質量視角重新審視沿海經濟增長,以尋求依托海洋經濟高質量發展帶動沿海經濟增長的具體路徑。
國內外學者關于海洋經濟對沿海經濟的影響研究,主要體現為海洋經濟對區域(國民)經濟的貢獻作用。許多沿海國家意識到海洋經濟對國民經濟的重要作用,將其列為國家海洋政策制定的重要依據。①DT Pugh.Socio-economic Indicators of Marine-related Activities in the UK,London:The Crown Estate,2008.N Rorholm最早采用投入產出模型分析海洋產業部門對地區經濟的影響方式和程度②N Rorholm,HC Lampe,N Marshall et al,Economic impact of marine-oriented activities:A Study of the southern New England marine region,University of Rhode Island,Department of Food and Resource Economics,1967.,揭示了海洋產業是推動國民經濟增長的重要驅動力量③G Pontecorvo,M Wilkinson,R Anderson,M Holdowsky,“Contribution of the ocean sector to the United States economy”,Science,1980,208(4447),pp.1000-1006.。然而,單一的海洋產業(部門)或海洋經濟活動在不同國家或地區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各不相同。④E Stebbings,E Papathanasopoulou,T Hooper,etal,“The marine economy of the United Kingdom”,Marine Policy,2020,116(3),pp.1-10.、⑤馬仁鋒、候勃等:《海洋產業影響省域經濟增長估計及其分異動因判識》,《地理科學》2018年第2期。若將海洋產業作為外生變量,則會發現海洋經濟對區域經濟的影響不僅包括海洋產業(部門)的直接效應,還包括對地方財政、就業、政府收入等的間接和波及效應。⑥李福柱、孫明艷:《海洋經濟對沿海地區經濟發展的帶動效應評價研究》,《華東經濟管理》2012年第11期。自習近平總書記提出“海洋是高質量發展戰略要地”,學術界對海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涵、機理及實證的研究不斷涌現。韓增林等指出海洋經濟高質量發展作為“經濟—社會—資源環境”動態平衡發展的結果⑦韓增林、李博等:《“海洋經濟高質量發展”筆談》,《中國海洋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5期。,在“五大發展理念”視角下,各個子系統水平存在區域差異⑧魯亞運、原峰、李杏筠:《我國海洋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構建及應用研究——基于五大發展理念的視角》,《企業經濟》2019年第12期。,而海洋經濟系統時空協調發展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保障⑨狄乾斌、於哲、徐禮祥:《高質量增長背景下海洋經濟發展的時空協調模式研究——基于環渤海地區地級市的實證》,《地理科學》2019年第10期。。
進一步分析海洋經濟質量影響因素發現,在區域經濟發展初期,海洋產業結構對海洋經濟貢獻作用不明顯⑩都曉巖、韓立民:《論海洋產業布局的影響因子與演化規律》,《太平洋學報》2007年第7期。,當規模經濟效應逐步消失,受海洋生產要素流動和配置情況的影響,海洋產業結構合理化、高級化等指標對海洋經濟增長的影響及地區差異逐漸凸顯。11章成:《海洋產業結構變動對海洋經濟增長影響研究》,碩士學位論文,上海海洋大學,2017年,第30頁。海洋科技創新能增加傳統海洋產業產量,節約生產成本,最小化生態環境污染,提升海洋經濟發展質量,同時也會破壞海洋生態環境。12S Managi,JJ Opaluch,D Jin,et al,“Technological change and petroleum exploration in the Gulf of Mexico”,Energy Policy,2005,33(5),pp.619-632.BS Halpern等利用海洋環境庫茲涅茨曲線分析得出過快的經濟增長及不合理的涉海活動會導致海洋生態環境惡化13BS Halpern,S Walbridge,KA Selkoe,et al,“A global map of human impact on marine ecosystems”,Science,2008,319(1),pp.948-952.,并且多數沿海省市海洋生態經濟系統脆弱性日益嚴重,且空間分異格局呈整體分散、局部集中的特點14彭飛、孫才志等:《中國沿海地區海洋生態經濟系統脆弱性與協調性時空演變》,《經濟地理》2018年第3期。。
上述文獻雖肯定了海洋經濟發展的“質”對沿海經濟增長的重要影響,但多是從“質”與“量”整體視角分析海洋經濟對國民(區域)經濟的影響,單獨從海洋經濟“質”的角度探析對沿海經濟增長“量”的影響顯然不夠,并且不同學者選取海洋經濟對區域經濟影響指標各不相同,不同模型估計結果有較大差異,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研究結論的可信度。鑒于此,本文在已有研究基礎上,重新構建影響沿海經濟增長的海洋經濟質量指標體系,運用BMA方法識別并分析影響沿海經濟增長“量”的各個因素,從而在較高信度上闡釋海洋經濟“質”對沿海經濟“量”的影響作用機制及其效應大小。
順應經濟發展規律,推動海洋經濟發展從“量”的增長轉向“質”的提高,實現沿海經濟的“量”在新等級上保持增長,是高質量發展背景下海洋經濟帶動沿海經濟增長的必然趨勢。但“質”的發展如何影響沿海經濟增長的“量”?以下三點給予了充分說明。
經濟總量增長和產業結構優化作為現代經濟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①張二震:《論經濟發展與產業結構的優化》,《江蘇社會科學》1991年第3期。,若產業結構演進與經濟發展需求相匹配,并吸收技術創新,相關要素就能主動從生產率較低的部門轉向較高的部門,推動主導產業部門依次更替,實現經濟高速增長。②M Timmer,A Szinnai,“Productivity growth in Asian manufacturing:The structural bonus hypothesis examined”,Structural Change and Economic Dynamics,2000,11(4),pp.371-392 .沿海地區多為“3—2—1”型海洋產業結構,合理的海洋產業構成不僅有利于海陸產業對接、資源集約利用,還能增加沿海地區就業水平及地區財政收入,間接帶動沿海經濟增長。③王銀銀、翟仁祥:《海洋產業結構調整、空間溢出與沿海經濟增長——基于中國沿海省域空間面板數據的分析》,《南通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1期。同時,沿海經濟的高增長會使大量資金、優質人才被吸納至海洋先進產業,有效緩解海洋生產要素瓶頸問題,推動海洋產業結構優化。④曹忠祥、任東明等:《區域海洋經濟發展的結構性演進特征分析》,《人文地理》2005年第6期。
科技作為改變經濟發展模式的關鍵環節,海洋科技進步是在陸地資源日益短缺情況下,補充經濟發展的重要因素,不僅有助于海洋資源合理開發與利用,提升海洋產業結構優度,改善海洋生態環境,保障沿海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⑤唐未兵、傅元海、王展祥:《技術創新、技術引進與經濟增長方式轉變》,《經濟研究》2014年第7期。、⑥戴彬、金剛、韓明芳:《中國沿海地區海洋科技全要素生產率時空格局演變及影響因素》,《地理研究》2015年第2期。,還能提高涉海企業勞動與資本產出比,實現涉海企業乃至整個行業規模收益遞增。另外,部分涉海企業借助網絡媒介,加快現代科技在海洋產業中的擴散強度和速度,實現了乘數效應促進沿海區域產業發展。
沿海經濟規模的擴大會加重海洋環境污染程度,若該污染增加程度大于人均收入提高所帶來的對生態環境質量改善程度,則會導致環境惡化。⑦楊林、韓科技、陳子揚:《沿海地區經濟增長與海洋災害損失的動態關系研究:1989~2011年》,《地理科學》2015年第8期。而不同產(行)業所需的生產要素對污染排放強度的影響方式,體現了沿海經濟結構效應對海洋生態環境質量的決定作用。同時,環境保護、生態建設等海洋生態環境產業發展離不開沿海經濟增長的資金支持,該資金投入不但將生態環保產業放置于總體產業中進行產業結構優化和調整,還對生態環保產業知識(技術)給予積累和提升,帶動海洋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和環境效益共同提高。
基于上述分析,筆者考慮從海洋產業結構、海洋科學技術、海洋生態環境等維度,構建反映海洋經濟“質”的指標體系,以此探討對沿海經濟增長“量”的影響,為海洋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借鑒。
人均國內生產總值作為衡量地區經濟發展狀況指標,有助于掌握某一國家或地區宏觀經濟增長水平,參考相關文獻研究,考慮沿海經濟增長實際情況和表現特征,剔除價格因素影響,將實際人均GDP取對數作為被解釋變量,可以更好反映沿海經濟增長的“量”。
海洋經濟“質”的指標,從海洋產業結構、海洋科學技術、海洋生態環境等維度選取。其中,海洋產業結構選取海洋產業結構有序度⑧王銀銀:《中國海洋產業結構有序度研究》,《技術經濟與管理研究》2017年第12期。(MISOD)、海洋產業結構偏離度⑨李福柱、肖云霞:《沿海地區陸域與海洋產業結構的協同演進趨勢及空間差異研究》,《中國海洋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1期。(MISDD)、海洋產業結構高級化(MISA)和海洋產業結構多元化(MISD)等指標;海洋科學技術選取海洋科研機構密度(MSRID)、海洋科技成果轉化率(MSTAC)、海洋科技人才規模(MSTTS)和海洋高層次人才儲備(MHTR)等指標;海洋生態環境選取工業廢水排放達標率(IWDSR)等指標。需要說明的是,海洋產業結構高級化為海洋第三產業與第二產業增加值之比,海洋產業結構多元化用熵值法計算求得,海洋新能源則用海洋電力業和海水利用業增加值代替。
上述指標所涉數據為沿海11個省域2006—2018年面板數據,源自《中國統計年鑒》《中國海洋統計年鑒》《中國環境年鑒》《沿海地區統計年鑒》及相關部門實地調研,少數缺失數據采用傅里葉插值法估算,為消除量綱影響,將所有指標統一作對數化處理。
EELeamer在1978年提出貝葉斯模型平均法(BMA)①EE Leamer,Specification searches:Ad hoc inference with non-experimental data,John Wiley:Sons Incorporated,1978.,通過設定解釋變量先驗信息及先驗概率得到平均模型,借助數據集相關信息,計算潛在解釋變量后驗包含概率,依據后驗概率大小判斷各解釋變量相對重要性,可有效解決一般多元線性模型的不確定性問題,具體計算過程詳見柯忠義的相關研究②柯忠義:《創業板上市公司經濟績效及影響因素——基于貝葉斯模型平均法(BMA)的實證研究》,《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17年第1期。。其中涉及到的解釋變量回歸系數統計指標有:后驗包含概率PIP(反映解釋變量對于被解釋變量解釋能力大小),后驗均值PM(其值的大小和正負符號分別表示解釋變量對被解釋變量作用程度和方向),后驗標準差PS或后驗方差PV(PM與PS之比的絕對值反映解釋變量解釋能力大小)。
需要注意的是,不同的模型先驗概率、參數先驗概率設定及模型空間抽樣方法會對BMA估計結果造成影響,故需驗證模型的穩健性。常用的模型先驗概率設定有固定先驗、隨機先驗、均勻先驗和后驗包含先驗等,參數先驗概率設定有單位信息先驗、基準先驗、HQ準則先驗和超參數先驗等,模型空間抽樣方法有奧卡姆窗、MCMC和MC3等。本文通過MC3對所選變量作抽樣處理,確保模型的適應性和準確性。
運用單位根檢驗和多重共線性檢驗方法驗證變量合理性,結果見表1。

表1 變量單位根檢驗和多重共線性檢驗
根據面板數據特點,分別運用LLC和IPS檢驗法對所選變量作單位根檢驗,結果表明,ISWCUR在兩種檢驗下均存在單位根,MISDD、MISD、MHTR在IPS檢驗下存在單位根,且上述變量在一階差分后均通過了單位根檢驗,所有變量在10%的水平下拒絕原假設,表明面板數據是平穩的。對變量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發現,所有解釋變量VIF值均小于4,表明所選解釋變量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因此,從海洋產業結構、海洋生態環境、海洋科學技術三個維度選取海洋經濟質量指標體系具備合理性。
在一般多元線性回歸模型設定下,將前文所選變量構成的4096個備選模型,用R軟件調用綜合BMA方法和抽樣技術BMS軟件包,在模型服從隨機先驗概率、超參數先驗下,估計海洋經濟發展質量對沿海經濟的影響特征,其中抽樣技術遍歷整個模型空間(估計結果如表2所示),實證分析得出以下結論:

表2 解釋變量BMA 估計結果

續表2
其一,就海洋產業結構維度表征的海洋經濟“質”而言,基于表2的BMA估計結果可見:
第一,處于Ⅰ類的海洋產業結構高級化(MISA)解釋能力極強(PIP=100%),對沿海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較大(PM=0.271)。中國海洋產業結構先后經歷了“1—2—3”型海洋產業初級階段、“2—1—3”型海洋工業化前期以及“3—2—1”型海洋工業化后期等階段,除了天津市、江蘇省和海南省,目前其他沿海地區均呈“3—2—1”型海洋產業高級化發展態勢,表明現階段海洋第三產業在海洋經濟及沿海經濟增長過程中均起主導作用。
第二,處于Ⅰ類的海洋產業結構多元化(MISD)對沿海經濟增長有極強的解釋能力(PIP=100%)和阻礙作用(PM=-0.346)。就海洋產業結構熵值而言,除廣東、浙江等省域外,其余地區均較為穩定,說明當前沿海地區經濟增長仍依賴“重規模、輕質量”的傳統海洋產業拉動,多數地區處于“調結構、穩增長”的海洋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經驗積累階段,而隨著中國經濟發展步入新常態,傳統海洋產業邊際報酬勢必會不斷遞減,這會嚴重阻礙沿海經濟增長。
第三,處于Ⅳ類的海洋產業結構偏離度(MISDD)對沿海經濟增長解釋能力較弱(PIP=37.69%),并有微弱阻礙作用(PM=-0.012)。中國海洋產業是以國外先進技術為基礎,同時推進海洋第二和第三產業發展,與嚴格遵循“1—2—3”產業順序的陸域經濟明顯不同,加之海洋產業獨有的涉海性特征以及海陸產業歷史條件差異,導致海陸產業發展缺乏協調,海洋產業結構發生較大偏離,抑制了沿海經濟“量”的增長。
第四,處于Ⅳ類的海洋產業結構有序度(MISOD)對沿海經濟增長解釋能力不強(PIP=34.11%),阻礙作用極弱(PM=-0.001)。自中國大力發展以服務業為主導的海洋第三產業以來,海洋產業便匯集了大量第三產業生產要素,這影響了海洋其他類型產業要素投入量,加上中國海洋經濟發展階段滯后,生產要素從低效率向高效率部門流動存有障礙,導致海洋產業結構有序化發展根基不牢,阻礙了沿海經濟增長。
由以上實證結果可知,海洋產業結構高級化促進了沿海經濟“量”的增長,而海洋產業結構多元化、偏離度、有序度則抑制了沿海經濟“量”的增長。
其二,就海洋科學技術維度表征的海洋經濟“質”而言,基于表2的BMA估計結果可見:
第一,處于Ⅰ類的海洋科技人才規模(MSTTS)對沿海經濟增長均有極強的解釋能力(PIP=100%)和促進作用(PM=0.355)。近些年,順應藍色經濟發展需求,國家持續加大對海洋技術開發型人才、高端領軍人才以及創新型和管理型人才的培養力度,并大力實施“萬人計劃”等人才引進政策,一批海洋高層次人才被陸續引進,海洋領域的科技研發投入產出成效明顯,對海洋產業發展產生很大促進作用。
第二,處于Ⅱ類的海洋科技成果轉化率(MSTAC)對沿海經濟增長有較強解釋能力(PIP=98.25%)和抑制作用(PM=-0.167)。海洋科技成果轉化需經歷實驗室、中試及產業化階段,中國在各階段資金投入比為1∶1∶10,與日本、美國等海洋經濟大國的1∶10∶100差距較大,這就導致海洋經濟產、學、研力量分散,海洋科技成果轉化效率低下等問題。加之,當前海洋科技成果轉讓機構、知識產權政策不完善,涉海企業科技成果吸納能力薄弱。這些不利因素嚴重限制了海洋科技成果的轉化,阻礙沿海經濟增長。
第三,處于Ⅱ類的海洋科研機構密度(MSRID)的解釋能力(PIP=98.24%)和促進作用(PM=0.224)均較為強烈。中國海洋科研機構主要分布在北京及沿海各地,這些地區與內陸其他地區相比,擁有扎實的科研基礎根基、優秀的科研團隊以及良好的技術研發環境,科技人員創新動力和積極性也相對較高。另外,沿海地區協同創新平臺資源較為豐富,便于科研機構從企業獲得資金支持,有效整合企業市場信息,實現科研成果與市場的高效對接,拉動地方經濟增長。
第四,處于Ⅳ類的海洋高層次人才儲備(MHTR)對沿海經濟增長的解釋能力(PIP=39.09%)和促進作用(PM=0.021)較弱。中國海洋高等院校主要分布在北京及沿海的山東、上海等地,這些地區海洋高等教育發展趨勢較好,而同樣具有優質海域空間及海洋資源的河北和海南等地,海洋高等教育發展較差,涉海專業碩博點較少,與人才現實需求差異較大。加上中國高校海洋學科設置偏向水產、船舶等硬科學,對海洋經濟和管理等軟科學重視不夠,海洋學科間缺乏融合。這就造成海洋高等人才儲備不足與學科資源的差異,會阻礙沿海經濟的增長。
綜上所述,海洋科技人才規模、海洋科研機構密度和海洋高層次人才儲備促進了沿海經濟“量”的增長,而海洋科技成果轉化率則表現為抑制作用。
其三,就海洋生態環境維度表征的海洋經濟“質”而言,基于表2的BMA估計結果可見:
第一,處于Ⅰ類的海洋新能源利用(NMEU)對沿海經濟增長有極強解釋能力(PIP=100%)和促進作用(PM=0.46)。近些年,沿海各地緊跟科技創新和產業技術發展步伐,海洋新能源開發和利用技術漸趨成熟,在“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的原則下,逐步實現海洋電力和海水利用等新興產業的規模化與綠色開發,幫助人們最經濟地從海洋獲得綠色發展所必需的能源,為海洋經濟與現代新能源產業間搭建橋梁。
第二,處于Ⅱ類的工業廢水排放達標率(IWDSR)對沿海經濟增長解釋能力較強(PIP=98.89%),且有一定的促進作用(PM=0.184)。沿海各地自“十一五”規劃實施開始,均將“建設資源節約型和環境友好型社會”作為重要目標,把提高工業廢水排放達標率放至重要位置,大力扶持“高收益、低污染”海洋綠色產業,強化技術改造,推動各地區老舊工業企業轉型,減少廢物排放,使陸源污染問題得以有效解決。
第三,處于Ⅲ類的海洋自然保護區規模(MNRS)對沿海經濟增長解釋能力較強(PIP=82.27%),且有一定的抑制作用(PM=-0.109)。自1990年經國務院批準在河北、廣西、海南及浙江建立五處海洋自然保護區以來,東部沿海地區大規模興起海洋保護區建設,并已成為海洋環境保護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然而,現存的海洋自然保護區存在“南多北少”空間分布不均、保護規模不大、管理手段落后等現象,導致地區海洋經濟效益和海洋生態效益不能充分釋放,嚴重制約沿海經濟增長。
第四,處于Ⅳ類的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ISWCUR)對經濟增長解釋能力較弱(PIP=36.06%),并有微弱阻礙作用(PM=-0.011)。東部沿海地區環境污染程度總體變化平緩,但因其工業經濟比較發達且集聚了眾多污染高、能耗大的企業,使得工業固體廢物產生量較大,即便固體廢物綜合利用技術水平有一定提升,但因當前整體研發水平仍需要加強,加上近乎飽和的一般污染物處理能力,致使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提升空間極為有限,阻礙了經濟的增長。
概括而言,海洋新能源利用、工業廢水排放達標率促進了沿海經濟“量”的增長,海洋自然保護區規模、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則起阻礙作用。
考慮到模型和參數先驗概率設定會影響BMA估計結果,故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筆者對模型先驗概率及參數先驗概率分別作不同設定,通過估計結果對比分析,驗證所選模型的穩健性。
不同模型先驗概率設定。在固定先驗、均勻先驗以及后驗包含先驗等模型先驗概率設定下,估計海洋經濟對沿海經濟增長的影響,詳細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不同模型先驗概率設定下海洋經濟對沿海經濟增長影響的估計
不同參數先驗概率設定。在單位信息先驗、基準先驗、HQ準則先驗等參數先驗概率設定下,估計海洋經濟對沿海經濟增長的影響,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不同參數先驗概率設定下海洋經濟對沿海經濟增長影響的估計
分析表3和表4發現,不同模型(參數)先驗概率設定下海洋經濟對沿海經濟增長影響因素的PIP、PM以及PV值與表2結果基本一致,對沿海經濟增長影響強度較大的為MSTTS、NMEU、MISA、MISD等8個變量,表明不同模型以及不同參數先驗概率設定下所得結論均有一定的穩健性。因此,隨機先驗概率、超參數先驗模型估計結果是穩健的,可充分說明海洋經濟質量視角下沿海經濟增長量變的原因。
作為沿海地區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海洋經濟發展的“質”對沿海經濟增長質量具有重要影響,但海洋經濟“質”的發展是否會犧牲沿海經濟增長的“量”?本文以沿海11個省域2006—2018年面板數據為對象,構建影響沿海經濟增長的海洋經濟質量指標體系,運用BMA方法識別影響沿海經濟增長“量”的各個因素,并對估計結果的穩健性進行檢驗。結果表明,當前海洋科技人才規模、海洋新能源利用、海洋產業結構高級化、海洋產業結構多元化、工業廢水排放達標率、海洋科技成果轉化率、海洋科研機構密度和海洋自然保護區規模對沿海經濟增長均有較強的解釋能力。具體來看,海洋科技人才規模、海洋新能源利用、海洋產業結構高級化、工業廢水排放達標率、海洋科研機構密度和海洋高層次人才儲備促進了沿海經濟“量”的增長;海洋產業結構多元化、海洋科技成果轉化率、海洋自然保護區規模、海洋產業結構偏離度、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以及海洋產業結構有序度則犧牲了沿海經濟增長的“量”。另外,在不同模型或不同參數先驗概率設定下,相關指標統計值與隨機先驗概率、超參數先驗模型估計結果基本一致,表明所選模型是穩健的。
黨的十九大有關“高質量發展”、“加快建設海洋強國”戰略部署以及習近平總書記對“海洋是高質量發展戰略要地”的重要論述,是現在乃至將來相當長時期內海洋經濟發展的科學指引。在當前構建新發展格局的背景下,如何依托海洋經濟高質量發展更好地促進沿海經濟增長,筆者結合實證結果提出以下建議。
第一,在海洋產業結構維度上,面對當前海洋產業結構多元化、偏離度、有序度等阻礙沿海經濟增長的情況,沿海地區要從自身海洋三大產業發展現狀出發,加快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步伐,切實提升海洋產業結構優度。具體而言,一是因地制宜科學布局和發展海水養殖產業,打造集約化生態繁育和養殖基地,緊密圍繞海洋牧場的世界海洋漁業發展趨勢,推動海洋捕撈由近海轉至外海及遠洋,力爭以現代漁業重點工程夯實海洋第一產業基礎地位,逐步降低傳統海洋漁業在海洋經濟增長中的貢獻作用。二是鼓勵沿海地區重點關注海洋工業技術研發和成果轉化進展,將海洋油氣勘探、海水淡化、潮汐發電等現代海洋工業技術作為發展重點,提升海洋第二產業科技附加值和效率水平。三是把握海洋第三產業“服務”職能,圍繞各地沿海市場需求,繼續鞏固濱海旅游業、海洋交通運輸業在海洋第三產業中的支柱地位,加大海洋服務業、海洋信息業等欠發達產業的投入與發展力度,科學確定海洋第三產業發展規模,并與其他海洋產業保持合理比例關系,避免盲目追求產業比重數量值的提升。
第二,在海洋科學技術維度上,要深入領悟海洋科研機構密度、海洋科技成果轉化率和海洋科技人才規模對沿海經濟增長的強解釋力,重視海洋科技成果轉化,著力提升整體海洋科技創新水平,強化科技對海洋經濟基礎的支撐作用。具體而言,一是要改善“南輕北重、新輕老重、下輕上重、軟科學輕硬科學重、新興學科輕傳統學科重”的不合理海洋科研布局,重視江蘇、浙江等地區優勢顯著而科研力量薄弱的問題,結合海洋科技近、中、遠期發展規劃,科學配置全國海洋科技資源,打造充滿現代科技活力的東部沿海海岸帶。二完善海洋產學研合作新體系,倡導涉海企業與科研院所共建海洋產業技術創新戰略聯盟,協調相關科研部門合作,推進海洋科技園區和創新平臺建設,提升海洋科技創新水平。三是主動發揮高科技企業引領作用,加快涉海企業邁向“大、強、優、專、精、特”階段,以海陸產業融合推動海洋產業鏈延長和健康發展,鼓勵涉海單位開展科技攻關,制定促進海洋科技創新成果轉化激勵政策,對重點關注的創新部門給予資金和風險保障,為海洋科技成果轉化和產業化掃清障礙。四是圍繞海洋領域前沿和尖端研究方向,強化海洋高端人才培育和引進工作;依托涉海創新平臺和重大海洋科研項目,培養創新型人才和團隊;利用專項資金支持海洋科研項目研發,鼓勵優秀海洋專業技術人才多渠道提升創新能力;依托高校及科技創新類涉海企業或項目開展訂單式人才教育與培養,為海洋各領域輸送專業人才。
第三,在海洋生態環境維度上,要充分把握海洋新能源利用、工業廢水排放達標率對沿海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注重海洋自然保護區規模、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的阻礙作用,聯合多方力量提高海洋生態環境治理效率,將陸海統籌落到實處。具體而言,一是建議國家層面全方位調查沿海地方或政府海洋生態治理情況,鼓勵沿海地方通過海洋環境統籌或管理機構,主動對接合理的地方產業發展和規劃,倡導所涉流域打破行政壁壘,設立陸源污染聯合治理機構,推動各級政府和部門協調合作,依托系統化治理思路,協力改善海洋生態環境。二是引入多方力量,促進海洋及陸源污染利益相關者構建協作機制,嚴格污染物排放“增減平衡”、重要生態空間“先補后占、占補平衡”;提升媒體、公眾等社會力量治理海洋生態環境的參與度和積極性,發揮社會組織的監督和保障功能,提高海洋生態環境治理效率。三是利用大數據、云計算等網絡信息技術,整合海洋環境信息,同時鼓勵建立治理經驗共享機制,發揮江蘇、浙江等地海洋污染治理的成功經驗,提升海洋生態環境治理質量。四是從結構和內容入手,完善海洋環境保護法律法規,保障陸域和海洋法律法規體系協調;強化頂層設計,統籌協調跨行政區陸域與海洋環境規劃及治理政策,明晰沿海和內陸權屬利益,探索陸海環境規劃“多規合一”,按照地區實際需求配置整治資金,以此優化海洋生態環境治理順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