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萍 馬薇 惠培林 王金鳳 蘇曉艷 郭斌 王旭斌 范杰 謝宇平
(1 甘肅省人民醫院睡眠醫學中心,蘭州,730000; 2 甘肅中醫藥大學,蘭州,730000)
2019年12月底,湖北出現了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ronavirus Disease-2019,COVID-19)的病例,隨后1個多月多國出現疫情暴發。2020年2月29日世衛組織將新冠肺炎全球風險級別提為“非常高”,專家預言新冠肺炎疫情將發展成“全球大流行”。新型冠狀病毒的傳播速度之快,傳播范圍之廣,導致疑似或確診肺炎患者需隔離治療[1];感染者較易出現炎癥反應風暴,重癥患者的死亡率極高[2]。這一系列的變化給各國的不同人群造成了難以估量的工作、生活以及精神心理壓力[1],尤其是臨床醫護人員,對其在心理和生理上都是一次挑戰[3]。我國新冠肺炎累及確認人數從1月20日到2月29日,1個月多時間內感染人數急劇增加,醫護人員不僅面臨著日常繁重細致的工作,一線抗疫醫護人員還要診療、護理疑似或確診患者,甚至面臨嚴重的職業損傷風險[4],疫情也一定程度的影響著醫護人員的睡眠質量[5],而良好的睡眠質量又是醫護人員充沛精力和救治水平的保證[6]。本研究通過分析醫護人員睡眠情況及其相關影響因素,以期為有針對性的改善醫護人員的睡眠及身心健康提供一定依據。
1.1 一般資料 選取2020年2月16日至2月29日,采用便利抽樣法,研究對象均為醫生和護士。
1.2 納入標準 甘肅省人民醫院及甘肅省內另2所三甲醫院疫情期間正常上班的醫生和護士,包括一線抗疫的醫生和護士;所有研究對象自愿參加研究。
1.3 排除標準 合并原發性睡眠障礙者,近3個月有鎮靜催眠類藥物使用史;合并急性外傷、急慢性疼痛等并發癥者。
1.4 研究方法 運用調查問卷對新冠肺炎疫情期間臨床醫護人員進行調查。包括:1)一般資料問卷:在研究團隊查閱文獻和根據實際情況的基礎上擬定出來的,主要包括可能影響醫護人員一般資料。主要包括性別、年齡、學歷、婚姻狀況、是否十分了解防控知識、是否充分做好防護疫情準備、是否擔心被傳染、是否一線抗疫人員、是否需要專業心理咨詢等。2)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量表(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PSQI問卷被用來測定疫情期間正常工作的醫生及護士的睡眠質量,使用18個項目的量表,包括7個項目,包括睡眠質量、睡眠時間、睡眠潛伏期、習慣性睡眠效率、睡眠障礙、使用安眠藥和日間功能障礙。每個維度的得分在0~3分之間,總分在0~21分之間,得分越高說明睡眠質量越差[7]。3)焦慮自評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評價疫情期間正常工作的醫生及護士的焦慮情況。SAS問卷包含20個項目,分4個等級,問題基于前七天的焦慮感和情緒,總分20分乘以1.25分,分數越高表明焦慮程度越嚴重[8]。4)抑郁自評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評價疫情期間正常工作的醫生及護士的抑郁情況。SAS問卷包含20個項目,分4個等級,問題基于前七天的焦慮感和情緒,總分20分乘以1.25分,分數越高表明抑郁程度越嚴重。
1.5 質量控制方法 對負責每家醫院的調查員進行統一培訓指導用語,向三家醫院以微信平臺為基礎利用“問卷星”軟件進行網上填寫問卷,問卷每一個問題均為必答題,同時說明題目的意義、題干解讀等。問卷填寫者在5~15 min內獨立完成并網上提交。本次研究向醫護人員網上發放問卷共540份,通過質量評估后504份有效,有效回收率為93.33%。
1.6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0.0統計軟件進行數據分析。人口統計學和臨床變量采用描述性分析;計量資料采用均數±標準差表示,計數資料則用頻數或百分比表示;采用t檢驗或非參數檢驗進行計量資料的差異性檢驗;睡眠質量、抑郁及焦慮狀態等連續變量采用Person相關分析、logistic回歸分析;檢驗水平為α=0.05,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一般資料 參加本次調查的504名醫護人員中,男128人(25.4%),女376人(74.6%);年齡21~60(36.18±9.21)歲;婚姻狀況:未婚107(21.2%)人,已婚383(76.0%)人,其他14(2.8%)人;學歷:本科及以下427(84.7%)人,本科以上77(15.3%)人。
2.2 醫護人員睡眠質量狀況 PSQI總分為(6.88±3.77)分,其中>7分者241人(47.8%)。各維度得分由高到低依次為:入睡時間為(1.38±1.002)分,睡眠效率為(1.21±1.081)分,日間功能障礙為(1.17±0.982)分,主觀睡眠質量為(1.03±0.771)分,睡眠障礙為(1.03±0.607)分,睡眠時間為(0.95±0.887)分,催眠藥物為(0.10±0.435)分。見表1。

表1 抗擊新冠肺炎醫護人員在PSQI量表上各維度情況
2.3 醫護人員焦慮、抑郁評分結果 SAS得分為(40.93±8.93)分,其中輕度焦慮41人(8.1%),中度焦慮17人(3.4%),無焦慮446人(88.5%)。SDS得分為(38.77±11.12)分,其中輕度抑郁48人(9.5%),中度抑郁10人(2.0%),無抑郁446人(88.5%)。
2.4 醫護人員睡眠質量與焦慮、抑郁的相關性分析 經Pearson相關分析,醫護人員PSQI總分與SAS總分、SDS總分均呈正相關(相關系數分別為r=0.491、r=0.514),醫護人員焦慮、抑郁程度越高,睡眠質量總分越高,睡眠質量越差。見表2。

表2 抗擊新冠肺炎醫護人員心理狀態與睡眠的相關分析
2.5 影響醫護人員睡眠質量的單因素分析 結果顯示不同性別、年齡、婚姻狀況、學歷、對防控知識的了解、是否擔心感染、是否有親戚朋友或認識的人感染、是否抗疫一線人員、每天關注疫情的時長、睡前半小時是否關注疫情、是否需要專業心理咨詢等對醫護人員PSQI得分有影響(P<0.05)。見表3。

表3 抗擊新冠肺炎醫護人員睡眠質量的單因素分析
2.6 影響醫護人員睡眠質量的多因素分析 以PSQI總分為應變量,以睡眠質量單因素分析差異有統計學意義的因素為自變量,進行logistic回歸分析。校正了年齡、性別、婚姻狀況后,結果顯示,對防控知識的了解、是否擔心感染、是否一線抗疫人員、是否需要專業心理咨詢、焦慮以及抑郁是影響醫護人員睡眠質量的主要因素。見表4。

表4 抗擊新冠肺炎醫護人員睡眠質量多因素分析
本研究結果顯示,疫情期間臨床醫護人員的PSQI總分(6.88±3.77)分,其中>7分者241人(47.8%),提示47.7%的醫護人員睡眠質量較差,即睡眠障礙。本結果高于非疫情期間廣州、烏魯木齊等地區醫護人員的睡眠質量[9-10]。各項因子中入睡時間、睡眠效率、日間功能障礙及主觀睡眠質量4個因子得分較高,其中入睡時間因子得分最高(1.38±1.002)分,說明醫護人員入睡困難,睡眠效率差。這可能與此次疫情發生突然,傳染性強,感染人數多,且出現多名臨床醫務人員感染等情況有關,加重臨床醫護人員的心理壓力、引起睡眠質量下降。這與其他省份的醫務工作者有相似的結果[11]。但結果較疫情嚴重地區的武漢一線護士睡眠質量好[3]。這可能與甘肅地區累及確診人數不多、社會支持力度相對較大、醫療資源相對充裕、疫情發展相對平穩等因素有關。
調查發現,不同性別、年齡、婚姻狀況、學歷、防控知識的了解、是否擔心感染、是否有親戚朋友或認識的人感染、是否抗疫一線人員、是否需要專業心理咨詢、每天關注疫情的時長、睡前半小時是否關注疫情均是PSQI評分的影響因素。結果顯示,性別、年齡、婚姻狀況以及學歷對睡眠質量的影響與一些學者研究結果一致[12-13]。此外對疫情的關注程度,尤其是睡前半小時的關注與PSQI得分呈顯著正相關,相關系數r=0.796。這主要與疫情發展密切相關,疫情暴發速度快、感染人數眾多、一線醫護人員感染及死亡、全國多地區內暴發等負面消息有關,會影響醫護人員的睡眠質量。再者,手機藍光刺激機體產生視黑素,參與睡眠調節,尤其是睡前半小時瀏覽智能設備可嚴重干擾睡眠[14]。因此,適當縮減關注疫情新聞的時間,正確認識疫情的發展,多聚焦疫情控制方面的正能量,有助于改善個體的睡眠狀況。此外,應建立良好的睡眠衛生習慣,避免臨睡前的瀏覽手機。
研究結果還顯示,防控知識的了解程度、是否擔心感染是睡眠質量的重要影響因素。新型冠狀病毒感染主要以空氣傳播、接觸傳播為主,存在氣溶膠傳播和糞口傳播可能。病毒傳染性強,傳播速度快,無臨床癥狀的潛伏期患者也具有傳染性[15]。只要醫護工作者有效切斷傳播途徑、做好科學個人防護隔離措施,是完全可以避免感染。截至目前我國多個省援助武漢的醫療隊經過專業培訓后未出現一人感染。吳際軍等研究提示臨床感染控制護士睡眠質量更佳,并提出采用線上培訓方式加強醫護人員感染控制知識系統培訓也是有效的[3]。因此,加強對防控知識的了解,科學防護,降低醫護人員感染的風險,增強抗擊疫情的信心,提高醫護人員的睡眠質量和自身防護水平[16]。
調查亦顯示,是否為一線抗疫醫護人員直接影響睡眠質量。一線抗疫醫護人員直接接觸診療疑似或確診病例,且甘肅地區也出現重癥患者死亡等情況有關;再者,新冠病毒傳染性強、感染人數多,且全國已出現臨床醫務人員感染、死亡的情況,均可影響一線抗議醫護人員睡眠質量。而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傳染病房為封閉式管理,防控要求嚴格,進入要穿防護服、防護目鏡等,工作氛圍緊張,壓力大。且目前的醫療環境緊張,時刻面臨嚴峻的職業傷害風險,都易導致神經內分泌紊亂[17],影響臨床一線醫護人員的睡眠質量[18]。而醫護人員一旦感染后其睡眠質量、焦慮、抑郁、軀體化程度以及創傷后障礙均進一步加重[19]。因此,醫院應該對參與一線抗疫的醫護人員更加重視,緩解心理及工作壓力,健全心理疏導機制,及時干預心理及睡眠問題,保證身心健康和有效的睡眠質量,為抗擊疫情提供更好的保障。除對已經發生的睡眠及心理問題處理及時干預外,更要注意追蹤治療,以確保醫療工作質量。
本研究多元回歸分析顯示,焦慮、抑郁是臨床醫師、護士睡眠質量的重要影響因素,較為嚴重的醫護人員需進一步專業心理咨詢或治療干預。焦慮、抑郁是醫生、護士面對疫情時較為主觀的負性情緒狀態,情緒好壞是反映自我感知睡眠質量的重要指標[20],焦慮及抑郁的醫護人員經常面臨難以入睡或入睡后反復覺醒,無法進入深度睡眠,進而加重醫護人員的焦慮和抑郁[21]。總之,睡眠質量與焦慮、抑郁可相互影響[22]。其機制主要與焦慮導致去甲腎上腺素(NE)和皮質醇濃度升高[23],而睡眠障礙者又存在神經遞質激素及細胞因子,如5-HT、NE等失衡有關[24]。良好的情緒及提高的社會支持可顯著改善睡眠質量、提高免疫[25],提高工作效能和自我信心,良好的工作效率和自我信心也可改善醫護人員的情緒和睡眠質量,形成良性循環。因此,建議相關醫療機構及時了解及掌握臨床醫生、護士焦慮、抑郁情況,采取具有針對性的干預策略及較完善的心理干預措施,以保證臨床醫護人員的身心健康及睡眠質量。
此次新冠肺炎給臨床一線醫護人員帶來了巨大的挑戰。本研究提示,是否熟悉病毒傳播途徑、是否擔心感染、是否一線抗疫人員以及焦慮、抑郁情緒均是影響疫情期間工作的醫護人員睡眠質量的主要因素。疫情期間請患者及家屬更加理解及配合醫護人員的工作,并建議醫療衛生管理機構關注臨床醫護人員的睡眠質量和身心健康,降低工作壓力,改善睡眠質量,時刻保證充沛的精力和高昂的戰斗力,打贏疫情防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