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95次列車 二章

張華（北京）

落日晚景

十八點零六分。Z95次列車緩緩駛出北京西站，過了盧溝橋后。左轉，一路向南。奔馳在涿州到石家莊，遼闊的平原上。

我在十五節七號中層臥鋪，側躺著。夕光透過窗玻璃，照在白色的床單上，小小的空間明亮了許多。

落日彤紅。正向西，慢慢地，慢慢地落下去。鐵路兩邊是大片大片長勢茂盛的玉米和高粱，綠油油地鋪向遠方。村莊凸起的房頂，掩藏在綠色的莊稼和蔥郁的樹林里。此時，落日似乎被一棵高大的白楊舉起的樹枝，用力地支撐著。

平原上的風，無遮無擋。

樹枝晃了晃。

落日晃了晃。

風，吹來了云，迅速布滿西邊的天空。落日的余暉穿過云層的縫隙，能清楚地看到云層不斷變換的奇妙幻境，和鋪天蓋地的霞光。

夜行中原

在茫茫夜色中，列車似乎降下了速度。奔馳在城市和鄉村，橋梁和河流，田地和曠野，一路向南鋪展的軌道上，通過一個一個不停留的小站，夜行在中原大地。

車內的燈早已關了，乘客天南海北的高論，家長里短的調侃等等嘈雜的聲音都安靜下來。列車輕輕地晃動著。像一個巨大的搖籃，所有的人在晃動的搖籃里，睡著的人做著游走的夢，醒著的人卻睜著眼睛，想自己的心事。

我拉開窗簾，窗外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遼闊的夜空，幾顆星星閃爍著微弱的光，它們的距離是那么遙遠，它們又是那么孤獨。鐵路的右邊是黑黝黝的莊稼地，遠處或者更遠處，是正在熟睡的村莊。一段公路與鐵路并行，汽車的速度也很快，開了遠光燈，司機肯定加足了馬力，想與列車賽跑，大約十分鐘后，左轉上了一條高速，去了他的遠方。

偶爾能看到某個小鎮的輪廓，窄窄的短街，稀疏的路燈。列車穿過小鎮的中心，繼續南下，滾動的車輪劃破夜的寂靜。一次次與北上的列車交匯，都在日夜兼程。

夜，接近零點。在今夜，失眠。對面下鋪的那個女子，正在視頻，用川東口音和對方說話，偶爾嘻嘻哈哈，顯得很興奮。她告訴對方，下一站，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