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分孩子上學記

葉子

“你的世界，我曾來過;我的憂傷，你亦聆聽過，哪怕三月的春帷不揭，縱使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她唱。

她是一個偏科的孩子，文科類的成績明顯優秀。但在面對數學這個攔路虎時，幼小的她沒有想過退縮。

為了把數學考試分提上去，她把課本后的習題一道道背出來。

因為她發現數學老師每次出的試卷題目，都來源于課后習題。

發現這個秘密的她，憑借驚人的記憶力，把課本后所有的習題包括答案都背了下來。

結果她那一段時間連考了六個100分，平時連及格都難以達到的她，引起了數學老師的注意。

有一天，在兩節數學連堂課，課間休息時，老師把她叫到辦公室，讓她臨場做一張全新的數學試卷，規定她十分鐘內，把一些習題演算出來。且不說這張試卷是初三的，她讀初二，再怎么憑她死記硬背的數學功力，她也只能束手無策了。

在干坐了十分鐘后，她告訴老師，她不會做。可是回到教室后數學老師并沒有罷休，老師拿起墨汁和毛筆在她的兩只眼睛周圍畫上了兩個大圓圈，意思是她只會吃鴨蛋，即零分。這樣還不夠，整整一節課，她就一直站在教室角落，直到下課。更要命的是，這位人精樣的數學老師，下了課，還讓她“帶妝”（兩只鴨蛋），到操場上繞一圈，再回教室。小小的她哪有反抗老師的意識和勇氣？眾目睽睽之下，她乖乖繞操場一圈后，回到教室，此時，她成大花貓，淚水將墨水消融，一條條黑色的小蟲彎彎曲曲的沿著面頰爬下。

這件事對她的打擊相當沉重，它成了迫使她徹底離開校園的最后一根稻草，本來她也經常逃學，不愿去上課。至此之后，她無法再在學校正常上課，每天早上想到自己要去上學，她就條件反射似的暈倒并失去知覺。

于是她退學了，在家里休學了七年。

她就是陳懋平，后改為陳平，浙江定海人，中國現代作家三毛。

中分的頭發，樸素的衣裙，清純的笑靨，溫文的談吐，寒星般的大眼睛。

三毛是一位很突出的女性，她崇尚自然，愛好純樸簡單的生活，她一生到過58個國家，在國外生活了22年，她在西班牙講日文，在德國講英文，在美國講中文，在臺灣講德文。半生曲折的經歷，數10萬里的行程，著書18部。加上靈秀的情思與纖柔的筆觸，使她的作品意境高遠，筆致空靈。

歷史真的有情有義。63年以后，又有一個數學考零分的孩子橫空出世！簡直是奇葩，讓世界震驚！

8月31號，他從武漢回老家，轉入小學就讀。學校規定插班生是要經過考試才可以報名。奶奶幫他領到試卷，他在教室里考試，奶奶在室外操場等待。

考兩科，語文和數學，試卷A4紙雙面，總分100分。一個多小時過去，他交卷了。“語文63，數學0分，這孩子不能收，太差了。”負責報名的老師，略帶鄙夷的神色斜著眼說。

怎么辦？

奶奶給他姑姑打電話，姑姑找了一位朋友，朋友打電話局領導。局領導電話撥到校長，奶奶帶著他來到五樓校長辦公室。校長擠出笑，說，這孩子怎么回事，讀什么書啊？不能收的，要不，家長簽保證字，此時，姑父也趕到了，說，可以！校長電話報名的老師，姑父去一樓拿來接收證，姑父在接收證上寫“該孩子本期學習成績不達人平分，自愿離開。”一行字（校長授意），像一條繩子。姑父拿了接收證去三樓教導處，交給檔案管理老師。奶奶、姑父、姑姑和他一行，如釋重負，脫了一層殼似地回去了。

9月1號早上，奶奶帶著他來到學校走廊，找到墻上公布的插班生所在班級，他被分在六（1）班。奶奶帶他找到五樓六（1）班教室，老師不在，學生來了不少，嘰嘰喳喳的，奶奶讓他坐在靠窗的第三排邊邊，交代幾句就回家了。

一會兒他哭著跑回來，說，老師把他趕出來了。奶奶的心被針扎了一下，隨即帶他去學校。奶奶又找到了校長，校長說他考零分，班主任不收，他沒有辦法。奶奶說，那怎么辦呢？已經一號了，現在去哪找學校呢？人家都上課了。校長可能也覺得奶奶的話有道理，他表示努力做班主任的工作，讓他們下午再來。

下午，奶奶帶著他來到學校，結果校長不在，等了一個多小時，鈴聲響了幾波了，他們一直站在走廊里，孩子們快快樂樂的從他身邊飛過來飛過去，微風的尾巴掃過他的臉，他的眼睛有些模糊了。奶奶說：“走，我們明天再來！”

9月2號早上，奶奶又帶著背著空書包的他，來到學校，副校長和主任答應做六（2）班班主任的工作，六二（2）班班主任老師答應了，孩子進了六（2）班，但數學老師用罷課來拒收這個孩子。孩子又被趕出教室。副校長說，只好等校長回來再安排，于是奶奶怏怏不樂地帶著他回家去，回到家里，奶奶噙著淚說：“誰叫你不好好讀書的，我又沒有上過學，不認識字，你原來的老師也沒有告訴我，你簡直成了一粒老鼠屎了。”奶奶嗚咽起來，他在旁邊抹眼淚，幾天來他一直眼含淚水，像委屈的潭。

9月3號早上，奶奶又電話姑姑，姑姑和姑父再次從鄉下趕過來。姑父找到本校新調來的周老師——表哥。通過表哥找校長說情，校長再做工作，最后這個孩子才被分到六（3）班。其時，其他孩子已經上課兩天，這個孩子，像一條孤獨的魚游在走廊，這個零分孩子！

后來了解到，這件事情，之所以這樣曲折，復雜，原因是上面要統考，班級分數不達標，就要罰款。

似乎都情有可原，校長不愿背個“差”字，老師不愿被罰款，“你這個孩子要拉一幫孩子的人平分！”都義憤填膺理直氣壯地說。

再來看看，這是一個怎樣的孩子？蜷曲在媽媽肚子里五個月的時候，他爸爸去世了，幾個月后，媽媽生下他，也跑了，他還有一個哥哥。兄弟倆就這樣像螞蟥一樣扒在爺爺奶奶身上，吸他們的血，長大。

爺爺奶奶在外面做苦工，養活他們，工地換了，他們的學校也要換，爺爺忙，奶奶也盲，最后導致孩子的學習成績一塌糊涂。

感謝這次轉學，感謝學校通過考試插班制度，感謝一班二班的老師拒收，零分孩子哭了幾天，應該哭醒了，請看看他的懺悔錄！

到此為止，筆者的內心也平靜了。只想說幾句心里話：寫此文，只對事不對人。據了解，大凡成績差的孩子，還有的是差生里的孤兒，都是這樣被踢來踢去的，孩子越踢越圓，磨光了棱角，磨消了自尊，磨滅了斗志，將來走入社會，是否反作用于家庭、學校、社會？我不知道。

社會是否像一張網，把這些心靈從小飽受傷害的，長大后犯大錯誤的孩子，一網打盡？我不知道。

當今社會早戀，失戀，婚姻觀淡薄，離婚率飆升，誰之過，是不是教育制度出了問題？我不知道。

當人們問三毛為什么取筆名為三毛時，她總是說自己的文章寫得不好，只值三毛錢。然后又說幼年在大陸看第一本連環畫《三毛流浪記》，她說畫得真好，主角叫三毛的是一個可憐的孤兒，她很同情這個孩子，于是陳平便成為三毛了。她的作品像一陣沙漠中刮起的風暴，席卷了臺灣、香港、大陸及海內外，但在她生命最成熟期，就如同妙玉之在大觀園，像天邊的一顆流星，迅速地隕落了。1991年1月4日清晨，她自縊于臺北天母榮民總醫院衛生間，享年48歲。筆者可否試探的問一句，三毛的早逝是否與幼年在學校被老師歧視、受辱，最后休學有關？我亦不知道。

零分孩子像考滿分孩子一樣，也會長大，也會成為國家建設的一員，只要我們把他當牡丹一樣養，相信他一定會開出華貴的花！這個我知道，你也一定知道的！

（作者單位：湖北省通山縣鎮南中學）